暴躁祖宗在线灭妖

　　“所有的感情，如果是错付，那就是十倍的努力，也只能换来对方的冷情冷眼。我写这个故事，是想告诉天下女子，如果知道对方非良人，就尽快脱身，天下总有另一个他在等着你。”百卷最后的话停于此，也送走了之聆。

　　之聆边下楼，边在脑中思考着：“百卷先生难怪叫百卷，真是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啊。”脏脏很无聊的爬出来“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啊。”

　　“‘世间真情总被相思累’，百卷先生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他真是看透世事，我简直妄为女子！”之聆又是黑转粉，“啊？他说了什么吗？”脏脏整只狐无聊的都快要化了，之聆张嘴就是百卷语录：“他说情爱虚空，真心难敌多情人巴拉巴拉……”一番推论实在让之聆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是很优秀的人呢，难怪能写出这么优秀的文章。

　　“啊？他刚刚说了这么多吗？”脏脏耳朵都没兴致的耷拉着。

　　“唉，妖果然还是妖，啧啧啧，亏你还是狐狸精呢，真没天赋。”之聆没兴趣和这只文盲狐再讲，突然摸到手里的玉，才发现玉没还回去，算了等下次吧。

　　第二天。

　　之聆下楼吃早点时有些惊讶于今天的人流量，伙计也忙碌个不停。

　　她起身望向门外，看见几个伙计在清扫着路面，隐隐约约还有些血迹，之聆在伙计送早点的时候抓了一个伙计问着：“先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而且店内的生意比昨天火了两倍有余。

　　伙计把布巾往肩头一搭，满嘴的话就忍不住往外蹦：“客官你可不知道啊，我们楼上啊——”伙计一张机灵的脸配着向上指的食指，之聆随着他的视线往上看。

　　什么也没有啊。

　　他用手遮着嘴：“据说住的可是百卷先生！那个红遍大江南北的百卷啊！”谢谢你，我早就知道了。之聆扯扯嘴“所以今天生意那么好，就是因为许多人慕名而来吧。”之聆一摊手，书迷的狂热可以预见。

　　“是啊，不过今天倒是有个老人家来客栈外歪曲百卷先生的形象，说百卷所有的书籍都是抄袭，还说《知雅俗》那本是他写的，说百卷是个妖怪。”之聆听到这里挑起眉，“他有什么证据吗。”之聆搓搓手指。

　　“有啊，哈哈哈哈他把《知雅俗》背了一遍，还给出一份百人画押的卷轴，说百卷先生的书抄袭了这一百多个人”说到这里，伙计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嘲讽道“光把百卷先生的书背一本出来作为抄袭的证据，这也太搞笑了，百卷先生的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之聆指指那不远的角落：“那血迹是怎么回事？”难道出人命了？

　　看着之聆的神色，伙计忙摆手摇头：“客官可别误会，那可不是我们打的，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这客栈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是他喊着喊着就突然呕血，咳嗽半天全是血迹，最后还是百卷先生让侍卫送他去的医馆呢。”“你还干不干活！”掌柜朝这边一吼，伙计忙点头哈腰走了，被叫走前还一脸敬佩百卷先生的模样，在之聆眼前感慨他的仁慈良善，痛斥那个倚老卖老的老人。

　　之聆看着那血迹，她坐的离门不远，风轻轻吹起她的发，她倒了一盏茶，微微抿着：“我当是什么呢”一盏茶毕，之聆眯起眼“妖怪的事情，交给我不就好了吗。”她悠悠又倒了一盏茶。

　　早点吃完，她便上楼去，叩响那“天字一号房”的门。

　　看着那门，之聆拿出昨天没还回去的玉，眼光斜向手心，细长的眉睫毛茸茸，遮住了那一双平日里光彩熠熠的眸，她倒想知道，是个什么妖怪呢，还从未在《封妖志》上见过呢，眼眸上移，抬手轻叩。

　　“哒哒哒”指节和木质敲打出声。“百、卷、先、生？”一字一顿，极有耐心，嗓音里似乎还有些笑意。

　　门并没有锁，之聆手指覆在门扉上，往里一推，“哦，这是在欢迎我吗？”推门带起的风让房内的纸卷翻飞，门开着，窗户倒是锁着，大白天的不透一丝明亮。一双红色的布鞋迈入屋内，没发出半点声音，空中一张纸卷飞着，翻卷着，落下，搭在门沿上，春葱一般的指头从绛红袖里伸出，捡起纸，上面的字行云流水，笔墨精妙，可以看出是一位在书写上颇有造诣的人才。

　　不过之聆对内容并不感兴趣，她随意的看了眼，藕白的腕一垂，那纸就从她的手指尖飘落地上，让之聆有些兴趣的，是茶盏旁的一本小册子，封面磨损严重，纸角也因为常年翻阅而卷曲，上次来的时候就对它颇有兴趣了，之聆饶有兴趣的翻开，目睹到里面的内容后忍不住皱了眉头，“这是……儿童读物？”之聆歪头黑线，“儿童读物”这个定义并不是单纯的概括这本册子，不说故事内容了，这字歪歪扭扭，连最近刚刚开始学字的脏脏，写的都起码比这册子上的字整齐许多，还有一团的墨迹，难以言喻它的主题。

　　之聆放下册子，揉了揉太阳穴：“啧，到底是什么妖怪呢。”床侧还有一卷，打开，里面的山水似曾相识，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之前被百卷盛誉的那副，也是被老男人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副恢宏大气的山水画，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右下角被盖上了“百卷”的印章，除此之外，别无差别，这样明目张胆的抄袭？就不怕别人捧着作品上当面对质吗。

　　不对，一模一样的作品、空白却裱好了的卷轴、风格多变的百卷先生和那本荒唐的册子。关键词在脑中迅速连接，思路一下明了，之聆松开眉头上的手，笑了，倒是一只不常见的妖呢。“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似乎并不在屋内呢，好幸运哦，风告诉之聆这里面除了满地写满字的纸并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嗯，我知道了。”风还带来了几张纸，之聆随地一坐，翻看着，张张都是不同的字迹，内容也是大不相同，翻到一张时，之聆随意的状态一僵，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白嫩的指尖掐着纸页，贝齿咬着下唇，那张纸被掐的褶皱起来，再难复原，她连肩膀都在颤抖，眼的目光就像是要透过纸一般，仿佛要烧了它，一向漫不经心，天不怕地不怕的之聆红了眼眶，她微微往胸腔里吸一口气，后仰着头，让眼泪在只在眼眶里打转着，恶狠狠的对空气威胁着：“你真是什么都敢往上写！”

　　纸片碎成了纸屑，像是从未存在过。脏脏被现在的之聆吓得待在衣襟里瑟瑟发抖，不敢做声，它也无比好奇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老人被送往医馆后，得知缘由的医者都不屑为他救治，百卷先生涉猎极广，就连学医的人也学了不少百卷写的《详百病》，这个男人简直在一夜之间成了世界公敌。

　　喂了口最最简单的草药，他便被安排在一个角落。破旧的衣裳上早已布满老人的血迹，他的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着，眼神却像是被雾霭掩住，看不见神色，他又是一咳，哇的一声把先前医者喂下的药全吐了出来，地面肮脏不堪，医馆里的学徒互相嫌弃着，推了最没资历的一个年轻人上去喂药，那个年轻人身着深衣，百般无奈扶起他，喂着药，年轻人还叨叨个不停。

　　“你没事和百卷先生对着干做什么呢，先生招你惹你了吗，现在弄的自己一身邋遢，又有什么好处呢，瞧着大家都不愿意来照顾你呢，你这回真的是捅了大篓子了，老人家好好享儿女福不好吗，抱个孙子孙女在怀里，享天伦之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你说说你唉——”年轻人一边喂药，一边不停歇的感化着。

　　老人被气的咳嗽不断“你！你！”可惜有气无力，进的一口气还不够出的，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肩头被人拍了拍“小大夫，让我来吧。”年轻人转头，是一位沉默的少女，她一身交领绯红裳，外套金边牡丹纱，说华贵也说不上，发顶是一只碧玉的簪，年轻人看着有些呆愣，她走近，拿了他手上的药，把依旧在咳嗽的男人扶起来，顺着他的背慢慢拍打。

　　年轻人有些窘迫的退开，没走开几步，就听见姑娘的声音沉沉从身后传来：“医者问心，不问来者何人。你们都是怀着怎样一份心去对待这位年寿已高的老人呢？他伤天害理了吗？他杀妻灭子了吗？他是什么瘟疫上身吗？偌大一个医馆，看病救人不公正也就罢，拿一碗汤药是糊弄谁呢？还是这碗汤药里有神仙活佛，能生死人肉白骨不成？”一连串的问句直接戳向年轻人的脊骨，他转身面露歉意，却发现那个姑娘正耐心的喂着老人的药，一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让你们看病救人，不是让你们铁口断案。我倒是不知道这医馆里这么多衙门捕快。”她又是一句。

　　“我、姑娘你说的对，我去叫我师傅再过来为他诊治。”年轻人通红着脸退下。这些话不仅敲醒了年轻人，老人听见熟悉的声音也抬起头来，他接过她递来的布擦拭嘴角的血：“你，你怎么来了。”

　　之聆搅拌着药勺“你见过妖？”老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啊，算是见过吧——”，之聆喂了他一口药，“良药苦口，给我吞下——我说的不是昨天那只狐狸。”，老人勉强着吞下，不过下一秒又被咳了出来：“咳、我不是故意的，我忍不住……咳、咳咳、四十年前，算是见过的吧。”

　　之聆看着那碗药，和他吐出来的污渍，也不作什么表示，接着勺起一口就往他嘴里塞：“哦？你真的见过妖？不会是在梦里见的吧。”他像是受到质疑，吞下药来不及咳嗽就立刻反驳“当然不是梦！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妖并不可怕！”之聆又喂了他一勺药：“妖并不可怕？谁告诉你的，你错了，妖比人更容易误入歧途，作恶多端的妖怪，在这个世上多了去了，他们只凭自己的喜好，没有规矩，没有目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屠村，是常有的事……”药勺上的指头攥的有些紧。

　　老人又是笑着：“不不不，人有好人，妖也有好妖，很多妖怪啊，只是人误会了而已。”这一来一回，借着话题引起老人的倔劲反驳，药才喝了个七七八八。

　　“呵，误会……”之聆缄默不言。天空的云挡着日光，这小医馆地处偏僻，便越是阴暗，青苔都长了几丛。阴沉的角落里，之聆低着头，只留一圈发旋对着老人，老人倒还是乐呵呵的，哪怕他这一生过得如此不如意，他还是背着竹筐行遍天下。为了一个真相，耗费四十多年去找寻，毫不后悔，他虽不得志，但却从不在意生活给他的无数挑战。

　　不过云毕竟只是云，水汽而已，那般耀眼的太阳，又怎会一直被掩去光芒呢。日光寻着缝隙，从天空斜射下来，打在树上，洒在地面无数碎斑，照在身上，映得她一身红衣更是张扬热烈，她手肘抵着膝盖，撑着脸，露出弯弯的眼睛，“说起来，还没问过老人家你的名字呢。”

　　老人看着眼前那明媚的笑容，日光给之聆镶上了一层金边，恍惚间，他似乎还看见眼前的人嘴角有两个酒窝，脖上戴金环，腰上坠金串，簪子上的金珠摇摇晃晃。

　　却不是。

　　“哈哈哈，小姑娘，我的名字——”他大笑起来，又猛咳几声“咳、咳！”血迹混着药液在地上点出朵朵让人心惊的花朵，之聆原本弯弯的眼睛里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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