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小福宝[八零]

　　张凡闲散地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觑两眼门口，再兜转到孟恩勇身上，脸上带着几分尽在掌握中的笑意。

　　孟恩勇是直来直去的脾气，在乡下即使和别人闹矛盾，也是挥拳头打架的事，遇到张凡这种心思深的，拳头明显是解决不了事。
　　而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科长，我们在他褂子的内兜里找到了一包螺丝。”陈斌把螺丝放在桌子上。

　　孟恩勇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我褂子里没放东西。”

　　王科长连眼珠子都没带往孟恩勇那扫一下，他眼皮垂下，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那包螺丝上，对旁边的人说：“打开数数，看看对不对上。”

　　那人把螺丝倒出来，数了两遍，最后说：“204个，正好。”

　　王科长盯着桌上的螺丝看了好一阵，又看了眼张凡，没说话。

　　他转身看向孟恩勇说：“还有话说吗？”

　　“不是我，这肯定是张凡他们栽赃陷害的。”孟恩勇现在恨不得踹张凡几脚。

　　宋伟东在一边说：“科长，我大哥不会做这种事的，您再查查。”

　　王科长短促地笑了声，“这不已经查完了，东西是从他兜里搜出来的，还查什么？”

　　宋伟东：“万一是别人放的呢？”

　　王科长坐下，喝了口水，不徐不疾道：“有证据吗？”

　　孟恩勇没吭声。

　　王科长继续道：“既然没证据，那就是你们的猜测。”
　　“私人恩怨我不管，我只管厂子里的东西丢没丢，这是保卫科的职责。”王科长抬头看向孟恩勇，“既然东西是从你那搜出来的，厂子里有规定，偷东西一律开除。孟恩勇你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王科长站起来，皮鞋在脚底下跺了跺，他再看了眼孟恩勇，出了休息室。

　　孟恩勇咬着牙，看向翘着腿坐下的张凡和在旁边的陈斌，跨步上前挥起拳头。

　　“孟恩勇，你想想你这一拳头下去的后果。你要是打了我，可不止是开除这么简单了。”张凡笑着说。

　　“大哥，别冲动。”宋伟东拉住他。

　　“对啊，孟大哥……”小邓说完，陈斌看了他一眼，随后他止了声，垂下了头。

　　孟恩勇冷笑一声，对张凡道：“我不信你能一直为所欲为，早晚你会栽跟头。”

　　张凡笑了声，他从兜里掏出三块钱给陈斌，“天太热，你带弟兄们去吃根雪糕，吃完了再值班。”

　　陈斌知道张凡是单独有话要对孟恩勇说，于是他带着其它保卫员出了屋子。

　　此时，屋里只剩下宋伟东、孟恩勇、宋晓晓和张凡。

　　张凡站起来，说：“孟恩勇，既然你要走了。有些话，我也没必要瞒你。实话告诉你，就算我不弄你，王科长也会把你弄走。”

　　孟恩勇：“什么意思？”

　　“你撞见了王科长私受贿赂，他还能留你？你以为你不说他就不知道？保卫科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包括螺丝这事，你冤不冤枉他心里头清楚得很。”张凡见孟恩勇在回忆，嗤笑了声：“你这脑子，连你媳妇为什么跟你离婚都没弄清楚，能摸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才怪。也算你倒霉，撞见了他受贿被他知道。再加上你平时不会做人，犟得跟头驴似的，他不轰你轰谁……”

　　“你……”孟恩勇砸了他一拳。

　　张凡捂着脸，怒火冲天地看着他，道：“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和那个王术记住，是老子自己不乐意干了。”

　　说完，孟恩勇冲出去。

　　宋伟东抱起宋晓晓也跟着出去。

　　他从孟恩勇宿舍里帮他把东西搬出来后，看着孟恩勇坐在石头上沉默良久，随后眼眶红了。

　　“大舅舅……”宋晓晓站在孟恩勇面前轻轻叫了声。她抬起小手臂放在他的眼前，缓缓擦着，“大舅舅不哭。”

　　宋伟东心里也不好受，他本以为孟恩勇进了国营单位，以后就能有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但没想到会变成如今的境遇。

　　“大哥，我们回家吧。”

　　“嗯”

　　突然从机械厂卷着行李回来的孟恩勇，一进大院，就引来了院里人的注目。

　　叶梅在崔瑛的门口磕瓜子，她瞧着孟恩勇，说：“他不是在机械厂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说着，叶梅落在宋伟东和孟恩勇提着的行李上，“哦”了声，她挑了挑眉，对崔瑛道：“这八成是被开了。我说就他家大儿子的德行，肯定干不长。”

　　“他那脾气，还有那不靠谱的劲，谁能留他长远。”崔瑛附和着。

　　陈佳慧见到从厂子回来的孟恩勇，心一下从天上摔在地上，她放下手里的筐子，上前急问道：“怎么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

　　孟恩勇眼睛躲闪，语音里拖着绵长复杂的情绪：“妈，我被开了……”

　　“啪”陈佳慧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手震得麻了，心也跟着死了大半。
　　他这个大儿子，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最长，她最偏疼他，也是最让她恨铁不成钢的。

　　她拉着孟恩勇进了屋，指着他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孟兰芝带着西西刚从店里回来，正在给宋晓飞喂水。她听到正屋的动静，连忙搁下碗出了去。

　　听到陈佳慧的数落，她才知是孟恩勇把工作丢了。

　　孟恩勇一直沉默着，任由陈佳慧说。

　　她转头问向宋伟东，得知了来龙去脉。

　　孟兰芝心里头复杂，她拉住陈佳慧，劝道：“妈，你别怪大哥，这事不能全怨他。”

　　陈佳慧摊在椅子上，看着门外的天，眼睛发空道：“真是命啊，你大哥这辈子的命和福就沾不上边。”

　　孟恩勇看她，鼻音发重道：“妈……”
　　他忍着继续说：“肖丽前两天托人给我捎话了，她说我要是个男人跟她离婚……妈……我想好了，我和她离婚，咱们回乡下把婚离了吧。”

　　“大哥……”孟兰芝眼睛红了。

　　孟恩勇听后，抬头看向孟兰芝，他强忍着酸意，牵起嘴角笑了笑：“妹子，大哥给你添麻烦了，大哥想明白了，以前是大哥不对，大哥跟你嫂子离婚后，大哥准备去广州闯一闯。”

　　“大哥要去广州？”宋伟东问道。

　　孟恩勇点点头：“广州那边做生意的多，机会也多，我想去瞅瞅，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多赚些钱。国营单位的日子不适合我，我闲不住。再说我还有两个孩子……”

　　陈佳慧没再说话。

　　马翠兰也一直沉默着，本来刚听到他被开了，心里头也恨不得扇他两巴掌，但如今他这么一说，她心里莫名有点……
　　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过了会，陈佳慧突然开口说：“既然要离了，孩子必须和肖丽商量好，要是肖丽非要跟你要孩子，西西就给她吧，但多多一定不能给，他是我们老孟家的孙子，将来要传孟家的香火。”

　　“妈，男孩女孩都一样，你这话以后要是被孩子知道了，这不伤大哥和孩子的父女情吗？”孟兰芝颇为不赞同。

　　孟恩勇在一边听着没有吭声。

　　宋晓晓和西西蹲在门口见屋里面大人们在说话，俩个孩子听不清楚，大人又不让他们进去，于是俩人无聊地数着地上的蚂蚁玩。

　　“西西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宋晓晓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孟恩勇，她知道孟恩勇离开了厂子，以后不会再回厂子里干活了。那他不回厂子，是不是就要带西西和多多他们回乡下了？

　　宋晓晓舍不得她。

　　西西抓了抓胳膊上被蚊子叮的包，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好想妈妈。”

　　西西想起妈妈，有些难过。

　　宋晓晓看出西西心情有些不好，她用木棍轻轻戳着小蚂蚁，说起了别的：“西西姐姐，奶奶说，蚂蚁搬家蛇过道，明日会要大雨到，你看这么多蚂蚁搬家，明天是不是有大雨呀？”

　　“我也不知道。” 西西撑着下巴，摇摇头。

　　这场大雨没有等到明天，到了夜晚八点多雨就落了。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宋晓晓对玻璃呼着气，又用胳膊擦了擦，外面还是模糊不清。

　　雨声衬得院子格外静谧，宋晓晓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敲门的声音挨家挨户地传来。

　　宋家的门打开之后，马翠兰站在门口，只见赵玉琴急慌地说：“婶儿啊，海军找不到了，咱们都是一个院的，先别管你和崔瑛的事，孩子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咱们都帮着出去找找吧。”

　　赵玉琴说完立马去敲别家。

　　马翠兰冷哼一声：“他家孩子打我家孩子怎么不说。”
　　说着，马翠兰还是把家里的人喊了过来。

　　“妈，怎么了？”宋伟东和孟兰芝从里屋出来。

　　马翠兰去找手电筒，边找边说：“刘家的孩子丢了，咱们去找找吧。”

　　“海军找不到了？”宋伟东觉得有点不对劲，刘海军和宋晓军一般大，对路又熟，怎么大的孩子走丢的可能性不大。

　　陈佳慧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面上认真地说：“不会是被拐走了吧？我听别的村里的人说，有好些家里没男娃的人家，去找人买，现在专门有那种迷.药，一喝别说孩子了，大人都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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