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小福宝[八零]

　　孟恩勇在巷子口坐着，眯着眼浑浑噩噩地看着天，嘴里哼唧哼唧的不知在说什么。

　　宋伟东他们赶过来的时候，他懒懒地瞥了一眼继续哼唧。

　　夫妻俩循着巷子往里一看，视线落在铁门上，知晓孟恩勇又去赌了。

　　“先把他带回去。”宋伟东说着拉起孟恩勇，夫妻俩把人扛着往家去。

　　崔瑛在院里刷鞋，见到宋伟东和孟兰芝扛着人回来，拦住宋晓晓，问道：“你大舅咋了？”

　　“不知道”小丫头说完就跟着往屋里跑。

　　“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说我也知道，八成又不知道在哪喝醉了。”崔瑛念叨一句，转头继续刷鞋，不时瞟着宋家门口的动静。

　　马翠兰和陈佳慧在屋子里叠衣服，西西在矮凳上坐着，忽然叫了声：“爸爸回来了。”

　　“他又喝酒了？”马翠兰眉头紧蹙。

　　孟兰芝径直走到陈佳慧跟前，质问道：“妈，我给你的五百你是不是给我大哥了？”

　　“……”陈佳慧半天没说话，眼神躲闪不敢看孟兰芝和宋伟东的眼。
　　她过了会，才慢慢开口道：“我没给你大哥，妈怕他乱花，自己拿着呢。”

　　孟兰芝气极反笑，“你没给我大哥，那他是从哪弄的钱去赌博，孩子说他的钱全输光了才被人赶出来，可你来之前跟我说过他身上没钱了。”

　　“五百输光了？孟兰芝你给他们五百，你哥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马翠兰没想到孟兰芝私下居然给她妈五百。

　　孟兰芝红着眼没有说话。

　　陈佳慧脑袋发懵，她站起来往孟恩勇那去，手脚发颤地说：“你又赌了？”

　　“我要赢钱，我要把房子赎回来。”孟恩勇趴在桌上胳膊往上挥着，不知在比划什么。

　　“五百你全输光了？”陈佳慧每蹦出一个字就像刀子在身上剜一刀。

　　“五百”孟恩勇一手撑着桌子，歪着身子站起来比划了个五，随即咧着嘴笑着：“全输光了。”

　　陈佳慧倒在椅子上，眼前发黑。

　　孟兰芝气得端起搪瓷盆到院子里接了盆凉水，一把浇在孟恩勇的脸上。
　　冰凉的水猛地灌在脸上，孟恩勇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很多。

　　孟兰芝扔下搪瓷盆，眼泪从眼眶里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大哥，这些年先不说别的，就说你的事，爸因为你当年打人的事活生生地被气死，妈这些年也是为你操心，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娶媳妇，家里把家底都赔进去，你生孩子，妈像老妈子一样地伺候嫂子和孩子。家里事不用你操心，事事也都顺着你。而你呢……”

　　“你做了什么，经常不着家，跟人在外赌博，最后把房子都输进去了。那房子是爷爷留给爸的，你怎么做对的起爷爷，对的爸，对的起孟家吗？”孟兰芝说着气有些提不上了，她扶着椅背缓了缓。

　　过了会，她抬起头，疲惫地看着孟恩勇，继续道：“大哥，从前的事我就不提了，就说现在，你以为我们一家过的就容易吗？开饭馆的时候我们四处找人借钱，这两年累死累活，还欠着人家三千块钱。大哥，你知道晓晓和晓军羡慕地看着别人家孩子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而我的三个孩子只能跟着我们受苦，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也是有孩子的，西西和多多将来也是要成家的，我不信你这个做爸的，真的能忍心孩子跟着你受苦？”

　　孟恩勇的眼睛红了。

　　孟兰芝并没有停下，她把几个孩子都关在里屋后，坐了下来，说：“嫂子要离婚，我知道你难受，但大哥，嫂子为什么跟你离婚？还不是因为跟你过日子没有盼头了吗？”

　　“她是看不起我……”孟恩勇吐出一句。
　　孟恩勇的敏感再次激怒了孟兰芝。
　　这些天他无时无刻都在念道这句话。

　　孟兰芝攥紧手，忍无可忍地说：“她要是看不起你，她就不会跟你结婚，不会在你身上蹉跎了这么些年，更不会等你把房子输没了才跟你提离婚。”

　　孟恩勇的眼泪在眼睛打转，眼白猩红。

　　这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只见陈佳慧从椅子上摔下来，昏了过去。

　　“妈的血压上来了。”孟兰芝满脸着急，“送……医院……”

　　孟恩勇连忙背起陈佳慧往医院去。

　　―

　　医院外。

　　他们等了许久，直至护士出来对他们说：“病人醒了，你们进来吧，病人的血压不稳定，不要再刺激她，否则有脑溢血的危险。”

　　孟恩勇的脸和衣服还是湿的，他拼命地点头，往病房里去。

　　陈佳慧躺在病床上，唇色发白，她看见孟恩勇从外面进来，扑在她的病床前，哭了起来：“妈……是我不好，我错了妈。”

　　她偏过头，看着前面雪白的墙壁，有气无力地说：“老伴儿啊，我差点就去见你了。”

　　“妈，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孟恩勇低着头，跪在地上，“我以后找个工作，好好干活，再也不碰赌博了。”

　　陈佳慧没有说话，眼神发直地看着前面。

　　宋伟东拍了拍孟恩勇的肩膀，把他叫出去。

　　“大哥，妈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先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了。”宋伟东叹了口气，又说道：“昨天我问了问来店里吃饭的谢厂长工作的事，他说保卫科还缺保卫员，大哥要是想去，我跟厂长说一声。保卫员的工资虽然不多，但稳定，你有个工作，妈也能放心些。”

　　孟恩勇心里难受，点点头道：“好，我去。”

　　宋伟东松了口气，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孟恩勇看了看病房，见孟兰芝出来，躲开了她的视线，说：“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最后一个字他咬得气息有些长，孟恩勇张了张嘴，又补上一句：“我对不住你和兰芝。”

　　说完他迈开步子，脚步加快地往外走。

　　晚上七点左右，他们带着陈佳慧从医院里回来。

　　“回来了。”叶梅觑见人回来，拍拍崔瑛的胳膊，俩人没再说话。

　　宋晓晓和西西在院子里玩跳房子，她们看见人回来，跟着往里去。

　　“姥姥好些了吗？”宋晓晓把小手放在陈佳慧粗糙的手背上，软乎乎地问道。

　　陈佳慧笑了笑：“姥姥好了。”

　　西西看着孟恩勇走过来，害怕地躲在陈佳慧身后，怯怯地看着他。
　　在老家的时候，孟恩勇经常喝酒，一喝醉就爱说胡话，脾气也上来了，有时还会打孩子几下。

　　所以西西每次见他过来都害怕。

　　孟恩勇看见女儿害怕的眼神，心一揪，他声音放轻，坐在凳子上说：“来爸爸这。”

　　西西撇着嘴摇摇头，使劲抓着陈佳慧的衣服。

　　孟恩勇的手垂了下来，低着头没再说话。

　　宋晓晓歪着头在一边看着，然后缓缓上前，有些紧张地说：“大舅舅，西西姐姐怕你，你笑一笑就好了。”

　　孟恩勇摸了摸宋晓晓的头发，扯起嘴角，手朝西西伸着，燃起期待来。

　　西西盯着孟恩勇的手看了好一会，又看了看被摸了头的宋晓晓，犹豫着往前走。
　　她走一步，看一眼孟恩勇，塑料凉鞋在脚底咯吱地响。

　　孟恩勇想起女儿一岁的时候，正在学走路，夏天穿着厚厚的布鞋在地上踩，等到晚上脱了鞋，白嫩嫩的脚丫捂的热浸浸，鞋里都是汗。
　　当时他瞧见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镇上给孩子买凉鞋。可惜那时候镇上没有卖凉鞋的，他便借了辆自行车骑了几个小时去县里给她买了双塑料凉鞋。
　　买回来后，肖丽一问花了两块钱，心疼不已，还说他惯孩子。

　　那时候他没钱，也没学上赌博，家里的日子虽不富裕，但过的踏实。

　　“爸爸。”西西紧张地抓着衣服，轻轻地叫了一声。

　　孟恩勇回神，抱起女儿拍着她的背。

　　孟兰芝看着，五味杂陈。

　　进屋关了门。

　　孟兰芝沉默着，过了会说：“你说我哥以后会踏实过日子吗？”

　　“大哥很爱孩子。”宋伟东停顿了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今天说的那些话，他听进去了。以后慢慢看吧。我相信大哥会踏实下来。”

　　孟兰芝“嗯”了声，但很快又涌上愁色来：“我现在担心钱，咱们手里只有两百，饭馆里用的还有别的开销，再加上扩店的钱，远远不够。”

　　“生意不用担心，咱们饭馆生意不错，再加上谢厂长让我早上给他们食堂送汤包和肉夹馍，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等熬过一个月，厂长把钱一结，这钱再加上饭馆里的收入一定够了。”

　　孟兰芝：“可一个月有点久，我怕修车铺被别人盘下来。而且齐叔也说了他再干两个多星期就要走了。”

　　宋伟东没说话，这确实是件难事。自打他们饭馆的生意好起来后，渐渐有不少人心思活络起来，也想开饭馆。
　　但是由于附近没有空的门店铺子，这些人只得暂时作罢。

　　如今旁边的修车铺要转让，其他人听到风声，私下不知找了齐大爷多少次。宋伟东是因为和齐大爷关系好提前说了，修车铺才没被抢走。

　　“不行就借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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