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日志]卿中有善吸猫者

　　“贴身保护？”李饼冷哼一声，拂袖而别：“我不需要一个伤患的保护。”卓野笑意不减，她退后一步念着调子眨巴眼：“这可不一定。”

　　王七在一旁脸色青黑，他防得住崔倍可防不住这祖宗的倒霉劲儿啊。

　　点了灯火曳在夜影，毛绒绒的火光将脚下这片方寸之地照的暖亮。卷宗一传十，落到了陈拾手中。这下可把这老实人愁坏了，“死……死者……礼部、那个啥，夜……呃……”磕磕巴巴地也讲不出个完整句儿，叫人觉到连眼睛都小了几分。

　　阿里巴巴作为一个番邦人都听不下去了了，他忍不住提醒道：“泥将慢一点。”卓野抱刀倚身靠柱，她到点儿了就想睡觉，懒倦倦打了个哈欠。

　　这不请自来的在犯困，拎来干事儿的不顶用……

　　卓野余光瞄一眼，眼见白猫少卿的脸色愈发愈黑，落在孙豹眼里更是渗人的紧。他浑身打了个颤，少卿大人气的胡须都在抖。他连忙夺过卷宗，粗犷的声音字正腔圆念着上头的字：

　　“死者礼部主事夜雨，年四十三。”
　　“天授三月初三雨夜，自缢于礼部正房主梁。”

　　嚯。
　　听这咬字清晰中气十足的句子，卓野不用叹了一声响。正巧李饼也在叹，这两人的叹息夹在一块儿牵着视线也撞起。不由得，卓野侧过首去与李饼对视，两人从对方面上看见了一样的句子：

　　没想到，长得最五大三粗的最顶用。

　　李饼不过与其对视一瞬，便率先撤回视线。他闻声朝那死者自缢的房梁看去，眦角尖细的猫眼露出一丝思考的肃意。

　　先是分配勘探现场，孙豹因恐惧不肯上前，只得由卓野代之。

　　“卓野。”李饼忽然将她叫住，卓野顿了顿转回头来：“少卿大人，怎么了？”暂且无人回应，只见一只生着白色容貌的猫爪申至她身前。

　　“这是什么？”随问声起，爪渐舒展，露出掌心躺着的一块冷色薄纱来。：把这戴上了。”他平稳调子道，卓野捻指拎起晃荡，颇为不解。

　　这俩一个直男一个直女，大眼瞪小眼，解释这活儿还得咱八面玲珑的王七来做。

　　这不，人呲了呲牙，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不是女儿家啊？把这戴上遮着点儿脸，这是为了你名誉着想呢。”夜已过半，就算是身载官职女儿身也不便在夜间过多露面。卓野想到卢纳家中那口子耍长棍的本事，便毫不犹豫的接纱覆面上，道：“多谢。”李饼见她如此，颔首以示：“去吧。”

　　库房常年来无人打扫，早积了满屋的灰尘。陈拾举着灯盏衣角踏入，便被这辛辣的灰尘呛得直咳嗽。脚踏着地上无声无息，一丁点儿风漏在他脖颈都能叫鸡皮疙瘩起一身。烛火摇曳，忽黯忽明。突然，有一黑影自上急掠，陈拾浑身都发着紧了。“娘，娘嘞！是，是谁！？”回答他的，是从坟茔中带出的冷言，颤颤纤纤的声音：“我~好~冤~啊~”陈拾登时不敢动了，直到烛火掉在地上烧起小簇火苗，他才找回知觉。

　　那头卓野和阿里巴巴在临屋，仅有一墙之隔。礼部隔音效果不好，陈拾那儿发生了什么他们听的一清二楚。“阿里巴巴，你那儿如何？”卓野贴着墙大声喊道，她眼皮快撑不住了，像两块千斤顶坠在上面。阿里巴巴眨眨眼睛，他是个胡人不信鬼神。“我这儿优个仁。”他说，一面快步落座地上摊开卷轴抽出毛笔以待：“鬼小姐，你说吧。”

　　那幽幽之声三分五次被打断，此刻已是隐隐有了怒意。他撑着调子，却不免在重音时显出男声儿：“我本是，良家妇~”阿里巴巴一脸正直的抬起手，“轻登椅瞎。”他伸手揪了揪毛笔尖，回道：“刚刚笔不出墨。”那“鬼”深吸一口气，切齿道：“良、家、妇、”

　　阿里巴巴提笔落下，眼睛瞪得炯亮：“哦！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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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可忍孰不可忍！！！

　　屏后之人一跃而上，双臂置上欲将阿里巴巴置于死地。怎料阿里巴巴口中叼着火烛，那滚烫滚烫的一把送进了“鬼”的口中，烫的他浑身痉挛，意识模糊。这边动作颇大，声浪抵到那头卓野耳边却似拐了个弯。她一屁股贴墙坐，偏了脑袋就开始打瞌睡。

　　李饼在外心神不宁，他来回踱步，总觉得身边这几个不省心的家伙会惹出什么祸患来。孙豹亦步亦趋的跟着，在他眼中李饼是妖，压的过阴气的，这条大腿得抱牢。

　　“我们出来了。”陈拾拎着烛火同阿里巴巴一并出。李饼心下一松，他一打眼就知道这两人什么都查不出。更何况，阿里巴巴肩上的家伙有几分眼熟。

　　这气味，身形……

　　“少卿大人。”阿里巴巴精神气十足，“这位胡小姐说自己有冤！”这是大食国来的正义小警察，给陈拾一下就整无语了。李饼觉得自己心中怒火滔滔，额角青筋暴起：“王七！！！”他怒吼一声，不仅震掉了王七装神弄鬼的假发，更是将一捆长卷震落砸上卓野的脑袋。

　　她“哎呦”一声，猛然惊醒。

　　王七嘟着嘴，矫揉造作地说：“哎呀，人家就是想让大家放松一下嘛~”李饼冷哼一声，环视一遭清点人数。突然，他神情一变：“卓野呢？”

　　不远处有声音飘飘然来：“这儿呢。”来人睡眼惺忪，脑袋翘着两根压不下的发。李饼抽了抽鼻尖，怔着神瞧这祖宗慢慢吞吞游荡过来。她显然没睡饱，到地儿还大声哈欠：“报告。”她说，“我这儿没异常。”李饼忍无可忍，抬爪就给这懒东西来一下。

　　念及是姑娘家没弹出爪子，于是肉垫拍着那嫩的脸肉，像是云打在脸上。

　　卓野不是滋味地揉了揉脸，突然想再被这大狸子拍那么几下。这番搜查无果，夜又已深。李饼下令众人于正房休息，以免有人在尸体上动手脚。

　　卓野席地而坐，在此起彼伏地鼾声中难以入眠。她睡眠质量时好时差，对于环境的要求有些苛刻，排在首位的是“静”。李饼只是阖目假寐，猫在夜中难眠，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此时孙豹夹在几人中间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一股热流涌上他的腿根，那双浓眉小眼倏地睁开。踌躇片刻后，终是决心起身如厕。

　　阴风啸啸，今夜月不鸣。孙豹还没门就在哆嗦，卓野悄然睁开一只眼睛，嘴角闷着笑。就在这时，由孙豹拉开的门后吊下一头枯槁的长发。孙豹颈后一凉，唇肌比头脑反应更迅速：“鬼啊！！！！”卓野李饼同时同刻抽刀跃起，烛火剧烈一颤，熄后复燃起蛇眸般幽绿色的光。

　　狭屋，封闭，阴云，绿色的火。
　　像一处导演好的剧。

　　李饼心下思量，率先下令：“都先出去！”王七扯着陈拾阿里巴巴忙不迭地奔到屋外，至于孙豹，他早就站在开阔地儿念叨经咒了。卓野摩拳擦掌，刀锋侧过承一道阴渗渗的光。李饼只瞥一眼，厉声令道：“卓野，你呆在原地。”卓野驳道，“敌人底细尚且未知，你一人上前太过危险了！”

　　“你现在身上带伤。”李饼纵身掠上房梁，一刀斩那贼人，触感竟梆硬闷响。他心下一惊，嘴上解释不止：“来了也是包袱。”卓野闻言，登时如同打了霜的小花儿，焉了吧唧的低下了头。

　　李饼靴踏瓦上，那贼人掠行时手脚并用，不像是寻常人类。他臂上发力将刀掷出，准星稳当，一击毙命扎进对方胸腔。再看时，却见起行动速度毫无减弱，伤口竟无血流。因有色才能显出无色，李饼透着那腥浓的艳，瞧见丝丝缕缕的……

　　是银线！

　　李饼似打通某一关节，四肢百骸皆通流不闭塞。他一刀翻缠那丝，拽臂扯之。随之，一黑影凌空而坠。李饼扬声高喊：

　　“孙豹！”

　　孙豹得声展臂，却拥得一空。只见一道瘦影一闪而过，回过神时便见卓野拎鸡仔似的拽着一人的领子，闷声答：

　　“下回喊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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