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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我爬到床上,拉上睡觉时的帘子,要多快有多快地换好衣服。
穿上之后,我惊喜地发现,这件旗袍,竟然意外的合身,宛如量身定做。
我走到窗边,沈以诲果然老老实实地单手撑着,挂在那里。
然后,窗户被打开,出现了我的脸。
沈以诲见状,笑了笑,手上用力,一个翻身,跃了进去。
我被他看得有些害羞。
突然间,我想起了一个问题。
“怎么可以如此合身?你怎么知道尺寸的?”
“清如进你的房间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吧,”沈以诲狡黠地一笑。
什么,难怪沈以诲平时对清如那么好,原来,关键时候,是有用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清如,早已被他收买了。
小丫头,没看出来啊。
“拿到衣服后,我就自己量了尺寸,都是最小码。”沈以诲看着我说,目光中带着些调侃。
嗯,小,这句话,他说得好像没毛病,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好像话中有话。
尤其是当他装作不经意,淡淡地扫过我的身体的时候。
当时,我心中很确定,确实有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对呀,以前在航校大哥收拾他的时候,我干嘛要心疼呢。
贫,这人有一种淡淡的贫。
身上的旗袍最是能勾勒身材,我忍不住挺了挺身子。
虽然,这么表面的肤浅的东西,我并不在乎。
有趣的灵魂和渊博的学识才是万里挑一的好嘛。
谁在乎那张皮囊。
“放心,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除了美丽的外表,我更喜欢有趣的深度的灵魂。”沈以诲觉得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主动开解我。
“对,你这不是肤浅,是贪婪,还想让我内外兼修,没门。”我嗔道。
“哎呀,那有点晚了,你已经内外兼修了,这岂不是便宜我了?”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沈以诲在说不带‘我爱你’的情话。
明知是他在故意讨我欢心,可是,我怎么这么爱听呢。
但是,沈以诲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我确实有一种马上就要打死他的冲动。
只见他凑在我耳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无所谓啦,不要自卑嘛,我都喜欢。”
沈以诲,我自卑你个头。
“看来,是时候和大哥联系一下了。”我盯着沈以诲,然后,恶狠狠地来了这么一句,全当自言自语。
“大小姐,我错了,大错特错,高抬贵手,原谅我。”沈以诲故意道。
我笑了一笑,马上想起了正事,“你不回去吗?真的不怕你们教官?”
“假的,怕呀,怕到骨子里。现在,我也该回去了。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在今天,看你一眼就够了。哪怕路漫漫,千里万里,我也一定会找你。”
许哲宁,对你说过的话,一定要实现。
我说过我会来,那么,就算万里迢迢,我也一定会过来。
我不会食言的。
除非,有一天,我消失在蓝天上。
这个夜晚,我失眠了。
我久久地沉浸在沈以诲临走之前的那个吻中,不能自拔。
虽然,那只是两个人开够了玩笑后,他突然间敛了笑容,怔怔地看着我,把我拉在他身前,四目相对后,他低下头,一手搂着我,浅浅地吻了我的额头。
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然后,他就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可是,那好像是一种令人兴奋的感觉。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嗯,爱情让人失眠。
这个叫沈以诲的家伙,只因为之前答应过我,要陪我度过十八岁的生日,于是,一个人,穿越了茫茫夜色,只为了见到我。
有时候,他傻得可爱。
当然,第二天,这个可爱的家伙就被罚了。
冯志开的掩护,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嘛。
“兄弟,这个,你不能怪我。谁知道教官晚上能亲自到我们宿舍,你说,啊,谁能有这个待遇?都眼见为实了,我还能怎么办?”
那个夜晚,大哥亲自到了沈以诲的宿舍,这让脑海里想了一大堆借口的冯志开猝不及防。
于是,所谓的掩护行动,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之前设想的所有行动,包括可能的借口和理由,什么早点熄灯,在窗口晾出两套训练服,一个人自问自答,装作聊天的样子,全都在教官进门的那一刻,泡汤了。
看到自己的教官进来,正在床上倚着看书的冯志开“蹭”地一下跳下来,乖巧地敬礼。
“沈以诲呢?”
“厕,厕所。”冯志开回答地结结巴巴。
“那好,我等他回来。”
大哥看着沈以诲整整齐齐的床铺,似乎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他很淡定地坐下,然后,又很淡定地拿起一张报纸。
只留下心中无数种想法飞过的冯志开。
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编借口,无异于找死。
这点眼色,冯志开还是有的。要是他继续扯谎,只能让沈以诲被罚得更惨。
以及,再加上一个无辜被罚的他。
兄弟,别怪我不讲义气,实在是你点太背,谁能想到教官今晚会亲自过来。
我这叫及时止损,最大限度地降低我们共同的损失。
冯志开很快便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看着这熟悉的布局,以及差点就骗过自己的冯志开这么驾轻就熟的操作,大哥想,这两个家伙,是不是经常这么干,配合得够密切。
本来以为,沈以诲这家伙深夜跑出学校,是为了干其他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回我家,给我妹妹过生日。
想到这里,大哥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那可是我妹子十八岁的生日,我被困在这里,没想到,你这家伙倒是回去了。
哼,我都回不去,你回去,凭什么。
于是,大哥心里的醋坛子,就这样打翻了。
然后,无论从军纪还是从私情,他都不会轻易放过沈以诲。
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当全身无力的沈以诲安然地瘫在床上的时候,他的惩罚,终于结束了。
然后,他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几个字,“冯志开,你这个混蛋。”
“你还有精力骂人,看来教官罚得还是不太重,”冯志开笑嘻嘻的,“教官亲自过来,这次,我是神仙都不行啊。”
“我感觉自己已经废了,”沈以诲哀叹着。
“得了,兄弟,那半个月的鞋子,我替你清理,行不?”
听到这句话,沈以诲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我好了呢?”
看到沈以诲瞬间生龙活虎的样子,冯志开掩面道,“套路,套路,都是套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仅良心不痛,这半个月,我的手也会很轻松,”沈以诲得意洋洋。
这两个人,就是可以在彼此面前毫无保留。
“你们俩聊,我出去了,灯泡太亮,”冯志开调侃道。
“得了你,又不是没当过,装什么有眼色呢。”
反正,以我们的熟悉程度,冯志开在与不在,真的不要紧的。
这时候的冯志开,也在憧憬着自己的美好恋爱,想象着,在未来,他牵起了心爱的女孩的手。
哪知,他连这个女孩都来不及找到,战争,已经开始了。
再见冯志开的时候,已经是在昆明,我们的学校,他们的航校,都迁到了这里。
这个时候的沈以诲,因为朝不保夕,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落地,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他不知道是继续我们的恋爱,还是挥剑斩情缘,长痛不如短痛,和我说再见。
苦闷的时候,他会找冯志开倾诉。
“我喜欢她,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正眼看过其他的女孩。因为我很明确的知道,将来,她会是我的妻子。可是,现在,我动摇了,我不想耽误她。”
“她是个好女孩儿。”
“就是因为好,所以,既舍不得,又不忍心。”
“拿不起,放不下,对不对?”
“精准,害怕自己拿不起,又舍不得放下。”
那时的沈以诲,陷入是否与我结婚的纠结中不可自拔。
而且,他连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又开始操心起朋友的事情。
“真的不打算谈恋爱?”
“不谈,坚决不谈。”
之前的冯志开,说过这样的话:“霍去病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也是啊,不赶走日本人,我不会谈恋爱。这是我和自己打的赌,我相信,一定会胜利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于是,冯志开就这样一直单着。
后来,沈以诲终于下定决心和我结婚。婚礼那天,冯志开就在沈以诲身边,他笑着祝我们新婚快乐,期颐偕老。
那天晚上,他看我们俩的眼睛里,有光。
他依旧在心里守着那个没人逼他非得实现的诺言,依旧是,不胜利,不恋爱。
倭寇未除,何以为家。
这么多年来,沈以诲和冯志开,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了太多。
他们一起毕业,一起进入航校,再一次一起毕业,然后,一起投入了最残酷的战争。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们飞走后再也没能飞回来,看着身边的旧人越来越少。他们曾经一起天南海北的飞,他们看着曾经欣欣向荣的九大队,不得不面对一次次的别离。
寂寞孤苦中,他们就是彼此的慰藉。
他们在伤痛中互相扶持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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