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美颜

作者:燃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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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不到



      闭上眼,他脑海里走马观灯放过这辈子,全部都是周非,和她相处的细节一点一滴被放大,他的前半生除了日复一日的修炼,还是修炼,他惊异的发现以前他过得如白水般,平淡乏味。

      他甚至怀念,如果不认识周非,他可以无知无畏的等死,过不了情劫他便不成仙,无事时和两个朋友小聚,也是番恣意畅快。

      现在那?他也是无父无母,鼓起勇气想和那人共度余生,最后伤得死去活来。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是这样的吗?他和周非在一起是个错误吗?马上他要死了,这些疑问带到下辈子吧。

      他死了,周非会很开心,再也没有妖怪缠住她,像回到最初,他是石缝中间栖息的小黑蛇,没人注意他明天的死活。

      如此说,正合了衡芷的意,提剑就去。

      何今按住剑柄,双眸直视着衡芷。他往日眉眼温和一贯爱笑。

      “你从未沾血,可要为周非杀人,这不像你,他是修炼的大妖未做过错事,你杀他容易,这事传出去上面怪罪下来那?”

      “无所谓。”他为周非可以做任何事,只要她一句话,所到之处便是荆棘他也会劈出条路。

      衡芷提剑刺他胸口处时手还是抖动下,何今说得没错,他是第一次杀人,以后他会做得更好,眼中决然。

      一把何今夺过剑:“我来,别弄脏你的手。”已经捅入他的心胸,动作极其娴熟。

      君漠雪白的衣间,盛开出大朵绚丽的牡丹,他清晰的记得这件衣服是早上她亲自挑得,那神态、语气,他真是痛得不行了,没有家人好挂念,到头来最想的还是她。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可以如此深爱那个人,这不是喜欢是爱。他的人生太单调了,她给予的他都格外珍视。

      周非撞入他生命里,给他带来最鲜丽的色彩,又头也不会的骤然离去。

      君漠还想到秋月白、祁川,他们对他很失望吧,就这样为一个女人死掉。

      天空阴阴沉沉,一滴两滴的雨细润无声滴落黄土里。

      何今看眼乌黑黑的云团,携带闪电,酝酿雷劫:“要渡劫了。”

      这时渡劫,和送死得差别不大。

      衡芷抽出那柄长剑,他身体被疼痛带起来,又跌靠在大树干后,面无表情咣当扔掉剑,转身走了。

      雨点越下越密集,苍穹阴沉的好像要颠倒,昏暗的天中间有个点,形成个漩涡,巨大光束的雷电,不断闪动的电流直直劈下来。

      低级修行的妖怪惊醒跑出来,这么大阵势扛过肯定要成仙。

      周非在外面等着,慢慢天空飘起雨滴,宫人连带抬着椅子把她移回紫宸殿。

      她在大殿里踱步,他们回来迎上去,想问他的情况到嘴边变成:“都解决了?”

      衡芷颔首,身后跟着何今,他们两人的肩头都沾染水雾。

      周非忧心看了眼,外面暗沉,下起瓢泼大雨,小太监忙把宫门关上。

      衡芷以为她不放心,特别说清楚,双手轻轻的放她肩旁处:“他受重伤,又遭遇雷劫,怕是活不成,你以后都不用怕了,恭喜啊。”他略带喜悦。

      周非觉得血液瞬间凝固住,轰得一声顷刻覆灭,她猛地转身:“我不是让你们不要动他。”

      她凭什么质问衡芷,何今不满周非的态度,训斥出声:“横什么,不是你要赶他走。”

      衡芷牵强的笑:“这雷劫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非儿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怎么可能、、、他可是妖怪,我怎么会喜欢他。”周非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怔怔望着前方,觉得空无一物,巨大猛烈的悲伤袭来心头。

      “关宁安排住所伺候两位公子下去歇息吧,他们衣服被雨弄得有些潮湿。”

      关宁弯弯腰,称是。

      衡芷脸色不自然,上前步:“你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周非惨淡一笑:“我就是有点伤心,他死了,这些感情总归是有的吧,要不然会觉得你是帮个薄情寡义之人。”毫不避讳的目光,让衡芷一愣。

      人都死了,你假惺惺做给谁干,活着干嘛不对他好,总让他伤心难过,周非忍不住自问。

      衡芷觉得她状态不对,喊她名字也没有应,她背影单薄,每走一步都要迈出极大的力气,似乎随时会栽倒。

      关宁提醒:“二位公子请吧,奴才已经代陛下安置好居所。”

      衡芷心心念念望着周非的背影,正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她需要时间调节,他只得点点头,作罢。

      周非坐回紫宸殿的宝座,四下没有宫人,他们知道她有这个独处的习惯,那时因为君漠在,现在他却生死未卜,她悲伤起来,明明身处高位围那么多人,她从来没像如今孤单过,迄今十来多年,最强烈的一次是她送进福利院,她害怕得恨,慢慢的成年参加工作就好了,应该是默认了她孤儿的身份。

      她越来越多的惶恐和不安蔓延,周非不想他死,从来都不想他死,那个人死倔让他走又不肯,她能把他留在身边吗?

      他个妖怪啊。

      她没法接受。

      他难道以死亡要挟和她在一起吗?这刻周非恨不得他去死。君漠已经死了,他没有威胁她,就这么做了决定,她自己强行脑补出来的大戏,原来她是这么心胸狭隘之人,周非回想了下,她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总先为自己考虑。

      人谁不为了自己的利益那,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不和君漠在一起,无非介意他是妖怪,他现在死了。

      周非忍不住悲痛,她为什么不能放下芥蒂,这样君漠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人走茶凉,君漠不在,也没人拘束她,如今想找谁找谁,皇后也是可以的,平日里她最喜爱皇后,当时碍于他没法找,如今却是可以了。

      她挤出来抹笑,高喊:“来人,去长春宫。”周非急于摆脱悲戚的情绪。

      这场暴雨来得猛去得快,周非走宫道时,石砖地湿润,柳树刮得偏向,温度迅速降下去,毕竟快到炎热的时节也并不觉得冷。

      皇后向她行礼。

      周非看了眼俊美不凡的刘恒玄,眸光幽深。

      “起来吧。”周非摆摆手示意,宫人们弯着腰悄悄退下。

      “陛下来这里有何事?”刘恒玄丰神俊朗的脸看不出什么神情,总带着淡淡的疏远。

      周非心脏一疼,她为什么扒着个不喜欢她的人,明明有君漠愿意宠着她。

      刘恒玄的身影和君漠交叠起来,他也是那样的风华绝代,这样一个人怎么为她这种烂货跌入凡尘那。

      如果他们不曾在一起,他应该会在深山里潜心修道吧!

      周非靠近过去,往他那一倒,张开双臂:“嘘,别说话,抱抱我。”她尾音发颤,这体温不是他,不属于君漠的清香,他已经死了!这世上没谁能替代他,睫毛像霜打似的沾染水雾。

      刘恒玄漂亮的美眸动容,轻轻叹息,揽住她腰际。

      “陛下可是遇到什么事?”

      周非三言两语说不清,她没有当着男人面讲另个男人的习惯。

      刘恒玄轻轻扶她的头发:“陛下,想要的我懂。”三月的服丧期已到了。

      衡芷不放心周非的状态,他想着过去看看,扑了空,听小太监说她去长春宫皇后哪里,他心当时跳快半拍。

      午后内阁里薄纱的屏风后,隐隐约约可见他们相拥的背影,衡芷扶着红漆柱,在他眼里像是插了根针,酸涩得恨。

      何今拢着双袖,嗤笑:“你看这就是她所谓的伤心,后脚便跟别的男人拥抱一起。”

      “她如今有后宫佳丽三千,把你排哪去?急急得赶回去忙着私会,她只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才需要你。”

      “你闭嘴!”衡芷绝望的闭着眼,狼狈不堪,“我真的是恨你。”

      他鲜少有失态,言语过激的时候。

      何今脸色骤然阴云不定,他的意思他懂,若在客栈时他没有阻止,衡芷带周非走了,她就不会有后宫佳丽三千。

      “明知是错,我应该阻止你飞蛾扑火。”何今嘴上不输,他做错什么了,“你和周非不可能在一起,她和刘恒玄才是合适的。”

      “我要死要活跟你没关系。你知不知道我多恨,早知当日我情愿从未相识过你。”衡芷失落得离开,他扶过的柱子留下抓痕。

      何今勾起抹苦笑,他疼来疼去以为都快麻木了,还是会痛得,说出来从未相识的话,他极度惶恐,浓烈的杀意射向周非。

      保持段距离,他亦步亦趋的跟衡芷身后。

      内室刘恒玄横抱周非往床上放平,他俯身亲她侧脸,动手去解衣带。

      周非提不起兴致,她真的要用另个男人抹去君漠在身上留的痕迹?她阖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双手交叠放肚子处。

      “陛下不是第一次,何必紧张。”刘恒玄调笑着褪去衣物,露出健硕的上身,别看他平时病恹恹的,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

      他不轻不重的吻,落她各处,周非总觉这不是她想要的感觉,他已经在她世界里那么深了吗?

      周非坐起,合住衣服的扣子就忙下床,面不改色的瞎扯理由:“今天太累不想要。”

      刘恒玄跟着她起身:“既然陛下不想要,便不要吧。”

      周非提鞋的手一顿,这语气准是不乐意了,男人不好哄,细想下她那个理由太拙劣,忙跑出长春宫。

      她慢慢走宫道上,失落垂头,无论她做什么君漠都不知道,她何必去玷污一个逝者,周非只要想到他永远的离开人世,就仿佛身上压坐大山似的。

      这世上再没有他这个人,他的音容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她心口一阵悸动,没人无条件纵着宠着她,君漠真的待她好,她总是肆无忌惮的享受这宠爱,有趣就撩拨,无聊便将他扔一边,他君子归君子,在感情世界里单纯如白纸,笨拙的像个小孩,也不会说些好听,用行动默默的在她身后做着做那。

      太多了,她数不过来。

      没有人像君漠待她好,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他不就是妖怪又怎么样,她就是喜欢,就是爱着。

      等他死了,周非才正视心底这份感情:“我不介意你是妖怪回来吧。”没有人回应,她还自欺欺人的骗自己,逃避。

      如今他死了,你满意吗?都是你逼死他的。

      你为什么不能心软心软,那个人多卑微的爱着你。

      周非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

      她眼眶通红,从十岁以后便不爱流泪,因为她知道眼泪没有任何作用,步履艰辛,强撑着回了紫宸殿。

      沐浴时她坐在汉白玉池,重复的搓揉着皮肤,直到通红才放手,她是作践君漠还是作践自己那。

      夜里她睡到上床,管不住自己似的抹眼泪,越掉越多,索性躲在被窝里放声哭泣,哭得眼都肿了,她失去了一个喜欢她喜欢要命的人,失掉她美好的爱情。

      一边痛骂君漠缺心眼,跑会不会呀,走了来日方长。

      若不是她永远的失去君漠,她无法正视这份感情,总芥蒂他是妖怪,这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她此生都不会见到他,他只是走了,知道他以后过得好,周非也好放心。

      如今人没了,等到真正的失去才知道什么叫珍贵。

      周非迷迷糊糊的睡着,她在片淡淡的白雾里,定晴看那人的背影正是君漠。

      “我要走了,以后都不会打扰你,再见!”他连头都没有回。

      她一阵心慌,伸出手大喊:不要,你不要走,别抛弃我。她着急跑啊跑啊,无论怎么跑她都追不上君漠。

      你不要我了。

      周非从梦魇里挣扎出来,她摸一把脸上都是泪水。

      她回忆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待她也那样温柔,不小心把月事弄床上,他没嫌弃,默默得拿着洗干净。她赶他走的时候为什么没能记起他的好。

      说实话这种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见。

      周非无论如何睡不着了,现在离天亮还早,她摸了摸手腕间君漠为她系的骨哨,照衡芷的话他是铁定死了。会不会雷劫之时君漠重伤秋月白听到动静把他救走了那?

      她光顾着没脑子的伤心,又不敢承认君漠的感情,纠结过去,浪费不少时间。

      周非应该先去渡雷劫的地方看看,眼下她不太想找衡芷,他明显敌视君漠,他们两个见面就打,差不多快到水火不相容的份。

      周非吹响骨哨,她找秋月白,抱了一丝侥幸,心里不停祈祷,让君漠大难不死吧,她生活三十几年终于碰到个疼惜她的人。

      她又转念一想若是他飞升做神仙了那,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就是天差地别,不争气想掉泪豆子,这个几率和他存活下来的概率一样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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