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罗小黑—小尾巴

　　那之后，三人决定改飞行为徒步前往阵眼。

　　做决定的自然是无限——
　　“这里离阵眼很近了。”
　　“之前的风就是阵眼中的聚灵阵刮出来的，将外部汇聚来的灵分散吹到结界四周。”

　　其实哪怕有那风的存在，三人也是不惧的——以无限的能力，哪怕像之前那般拎着她们俩，半天下来也能顶着风飞到阵眼。更何况雀羽又是鸟妖，人身或许顶不住那风，真身飞过去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雀羽不知道是什么让无限做出了步行到阵眼的决定，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脑残粉，她早习惯了不质疑师傅。这时候也只是开心于还能在这结界里玩上几天，转眼就忘了这事。
　　倒是彤炜，趁雀羽跑去摘果子的时候，壮着胆子去找了无限——
　　“谢谢。”
　　说完转身就跑，连头都没敢抬一下。

　　无限沉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回应。

　　繁茂的密林里，树木隐天蔽日。
　　或许是离聚灵阵近了的原因，这附近的灵十分密集，草木高的一眼望不到头，周围全是花叶枝条，头顶则是茂密的枝杈，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雀羽他们在这样茂密的丛林里走得堪称艰难——
　　没有光亮，没有道路，他们需要一面注意着脚下，一面将周围已经算是长死在一起的各种藤蔓花枝砍开，还要小心不要伤了哪个正聚灵的妖精的本体。
　　若不是还有无限的“吞噬”在，一路清理挡道的枯枝残叶，光靠雀羽跟彤炜两个，怕是这辈子都走不过去。

　　又仗剑砍断了周围几个已经长成“墙”的树枝，看着“吞噬”在地上凭空造出一片有阳光的空地来，雀羽往那地上一摊，便是不想走的样子。
　　这两天下来，如果说无限的“任务”还只是时不时要清理一下周围，被派出去当“先锋”的雀羽，不光要边走边砍树，还得时不时举剑面对忽然出现的妖化妖精，过得可谓艰辛。
　　也知道师傅有心让她在这里多磨炼一下，雀羽虽然不抱怨，到底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一到休息时候便比谁都积极。

　　这时候，她已经找地方坐好了，无限和彤炜两人才过来。
　　像往常一样，无限没什么话，只是在旁边打坐等她恢复。而彤炜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也话少得厉害，只抱着那仅剩的会馆模型，时不时看看，若有所思。
　　对于彤炜的变化，雀羽不能说是感觉不到的——她是有些跳脱，但又不是傻子。这姑娘跟她一样爱美，这次被风吹走了之前所有的衣服首饰，却没想着来要她再做一套，便已经十分反常了。
　　这程度……大概跟她不再在乎自己的尾羽一样了吧？！

　　这么一想，雀羽悚然而惊。
　　她的尾羽可是她最骄傲的东西，命一样的存在，她是真想不到有什么能让自己放弃这个。因而便忍不住想开口问问：
　　“喂，小妖精……”

　　开口的同时彤炜已经看过来，但让雀羽没想到的是，同时看过来的竟然还有那个并不关心她们聊天内容的无限。
　　“右边，有妖精来了。”
　　一句话让少女迅速起身，转瞬间便将长剑握在了手里。她向来信任无限，自然对对方的话深信不疑，这时候哪怕根本没看到半分妖精的影子，还是往右做出迎敌的状态。

　　被茂密的枝丫遮挡着，右面的树林里黑乎乎一片，各种化形了没化形的小妖精们在林中跑来跳去，活动的影子若隐若现。
　　聚灵阵周围的浓郁的灵不仅让草木飞涨，也对妖精们的聚灵十分有利，因而不少妖精都主动汇聚到这里。雀羽本以为她进结界那天见到的妖精数目已经算是惊人，这两天看下来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只是也正因为灵太过浓郁，不少刚化形的妖精吸收起来毫无节制，妖化的概率也大幅度增加。他们这两天便遇到了十几个，都是刚妖化不久实力还在巅峰，倒正好拿来给雀羽试剑。

　　这时候，被雀羽一直盯着，像是知道自己隐藏不了了，右面林中猛地攻过来一个黑影。少女持剑上前一击即退，这时才看清那巨大的身影。
　　是只妖化的猩猩精。

　　妖化的缘故，那猩猩有两米高，一身健壮肌肉，爪子雪亮如尖刀一般，它这时也是直立着的，双目紧盯着雀羽，来回活动的样子倒有点像人。这种攻击前来回犹豫，评估双方实力的行为也同人很像。
　　雀羽却不会想那么多——反正自己打不过还有师傅呢，遇到问题，她只要上就是了。
　　这时候也提剑上前，乒乒乓乓跟对方战在一起。

　　无限仍是坐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那边的打斗一般。
　　倒是彤炜，这时候看了一会双方的战斗，又看了一眼无限，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
　　“前辈，眉心！”

　　“谢啦！”
　　雀羽还有心思接上一句——这猩猩身体强健，动作敏捷，哪怕她实力高出对方不少，只要不能一击必杀，攻击便总会被躲开，是真正意义上的滑不留手。
　　她没什么眼力，这么久了还总是搞不清妖精的暴走纹在哪，因而哪怕嘴上不肯承认，心里也很认可彤炜时不时的开口帮助的。

　　而彤炜则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在喊完那一声之后，便悄悄瞅了无限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又看回到战场上——
　　不比雀羽的大条，彤炜很聪明，却也很有分寸。
　　这两天虽然一路遇到不少妖精，她能说出每一只暴走纹的位置，却只有在那妖精实力明显弱于雀羽的时候才会出声提醒，尽快结束战斗，也让那妖精可以尽快解除妖化去休息。
　　而若是那妖精实力同雀羽不分上下，或是身负什么特别的能力，知道无限想要锻炼雀羽，她便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任少女自己去找破解的方法。

　　也就是知道她很有分寸，无限对彤炜出声帮忙的事情一直持默许态度，哪怕对方偶有几次判断失误也并不指责。
　　但雀羽却是想不到那许多的。

　　双方交战正激，红衣少女佯攻对方脖颈，出剑后才在中途改道，直接戳向猩猩的眉心。
　　那猩猩根本没能反应便只能无力倒下。
　　少女愣在原地看了一会，像是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般，半天才猛地跳起来：
　　“师傅！！！师傅师傅，你看到了吧？！”

　　剑术攻击方式千变万化，只是有一点，剑一旦挥出，自然会按照既定轨道行进，很难半途改变轨迹，哪怕妖精能够用灵控制剑的走势，也一定要灵与身体的攻击方向方式相一致才行，不然很容易发生激斗中身体还未跟上去，剑已经脱手的情况。
　　这一招出剑中途改变攻击方向是无限头天教给她的。这时候看到自然也有些惊讶：
　　“干得不错……”
　　其实没到天才的地步，但远远好过无限预期。

　　雀羽于是便更加开心了。
　　她其实并没有很强的胜负欲。活了这么久，上次跟人战斗还得追溯到她鸟身的时候，差点被一个人从空中打下来抓回去吃肉= = 而聚灵之后便一直跟在无限身边，有这么个厉害的师傅在，她其实根本没有学剑的必要。
　　但她还是想学。
　　她想离师傅近一点。

　　向来懒惰的小鸟妖难得对什么这么专注，这一招打从头天师傅教她后，她便一直在脑子里反复演练，其认真程度堪比闭关创作。
　　从来没打过架，没有对比也不关注这个，她对自己的实力其实没什么概念。这时候发现头天的招数被成功用出来，根本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先把自己夸到了天上。

　　所以说，她其实在用剑上很有天赋吧？！那是不是再努努力，便也能像师傅无限那般厉害？！
　　虽然十分清楚自己是造物系，性格也更适合折腾那些新鲜玩意儿，但对于那么厉害的，被人仰望的师傅，雀羽从来都是十分憧憬的，只是天赋实在不在打架上，她也没什么办法。
　　而现在猛地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少女完全忽视了剑圣这个称号的含义，只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美得冒泡泡。

　　她以为她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剑术大师，同师傅比肩，她也以为她能凭借这剑术成为执行者，以后同师傅一起任务，再不用对方保护，她以为……
　　不过是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少女的思维早跑到了极遥远得未来。理智上，她也清楚这些事情不大可能发生。
　　她只是没想到打击来得这么快。

　　收拾好了猩猩精，三人仍是坐回到那片空地上，让雀羽休息。
　　同无限在一起久了，雀羽的警惕性可以说是几乎为零，若说打斗的时候她还会认真一点注意周围，这时候战斗结束，她整只妖都放松下来，满脑子都是无限，什么其他概念都没有。
　　所以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小鸟妖根本没能做出反应。

　　空地上方极高的树枝处，一只巨大的鸟妖忽然冲下来，动作迅速，长喙直逼雀羽和彤炜坐的位置——它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才选了这个战斗刚刚结束，雀羽最松懈的时候偷袭，报的就是一击必中的心思。
　　那速度自然快得惊人。
　　连本就对风敏感的雀羽都是在对方快要冲到面前时才反应过来，还是多亏了鸟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她在无限身边呆久了，这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拔剑，而是猛地朝无限的方向扑过去：
　　“师傅！！！救命啊！！！！！！”
　　一句话还没喊完，身后扑刷刷声音传过来，有重物坠地发出咚的一声。

　　雀羽便知道这是解决了。

　　她早就着这力道扑到无限身边，这时候整了下头发，才想起来回头看。
　　正看到彤炜拎着红宝石长剑站在一边，剑尖还指着那鸟妖，整个人还保持着警惕，看那样子刚刚若不是无限出手，她是必然会一击即中的。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快的反应，这么准确的出手。
　　聚灵便在结界中，彤炜从一开始便没有学过剑，这时候却能做到这样。更重要的是，她在攻击中沉着冷静，不像雀羽，有点风吹草动便一惊一乍的。
　　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就连无限都有些惊讶，这时候也只是盯着彤炜，轻声赞：
　　“真的，很有天赋……”

　　雀羽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这感受其实十分微妙。
　　就像是自己十分努力复习最后拿了六十分，却发现身边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上来就考了满分一般，与其说雀羽是不平衡，倒不如说是自我怀疑。
　　从来都被夸赞天赋独特，自以为没什么做不来的小鸟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力的局限性。也就是在那一刻，高傲的少女忽然明白，她大约永远都不可能在剑术上同师傅比肩。

　　再没有什么比刚刚看到希望就被打破更让人难以接受了。尤其是对这个向来横冲直撞惯了的小鸟妖而言。

　　雀羽难得这么烦躁。
　　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同别人打招呼，少女头一次没有赖在无限身边，而是自己随意找了个稍微空旷点的地方，拎着剑，按着这两天无限教给的方法，一下一下拼命挥刺，想将那些烦闷和莫名 其妙的愤怒不满都从身体里扔出去。
　　靠近阵眼的密林十分危险，这个时间，彤炜大约是已经睡了，无限自然是要待在她身边保护的。
　　因而，明白师傅不可能过来，自然也不会看到，雀羽也懒得在意自己的形象。她疯了一样挥着剑，浓郁的灵将周围树木砍出一个个深坑。
　　小鸟妖不爽的喊声在茂密的丛林中像是被树木吸收一般，只局限在那一个小圈子里。

　　她以为无限不会知道。
　　可当那安静的萧声传来时，她知道自己错了。

　　无论是早些时候的幻想，还是后来的烦躁，无限全都看在眼里。像之前她每次难过开心的时候都有师傅陪伴一样。哪怕现在无限没有过来，那萧声却是一路跟着少女，不曾离开。

　　夜黑林密，万籁俱寂，在萧声温柔的包裹之下，红衣少女挥剑的动作竟也温柔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雀羽忽然觉得自己的烦躁也随着那萧声一起，随风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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