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罗小黑—小尾巴

　　小镇北面十里，废旧的教堂内。

　　面积大约有六七十平的宽敞教堂中央空旷旷的，用于祷告的椅子早不知所踪，两侧墙壁边散落着几只灰扑扑的蜡烛，旁边是连锁上都挂满铁锈的告解室。
　　大约是真的太久没人来过，教堂正前方的灯已经碎得看不出形状来。午后的阳光通过灰扑扑的彩窗照进来，作为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正好将坐在最前方台阶上的男人身影拢在其中。
　　男人十分年轻，头发向后梳着，哪怕是夏日这般炎热的气候里身上仍穿着一件背后有逆十字图文的黑色大衣。他手上握着本书，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翻看。

　　如果雀羽在这里，大约会十分惊讶的发现，这个自称“库洛洛”的男人这时候身上没有半点同她说话时候的儒雅温柔。他身上气势如刀，归鞘时美轮美奂，一旦出鞘，却又削铁如泥，致命得锐利。
　　而这房间中，像他这般带着冷硬的刀刃气场的人还有几个——粉发的少女正坐在稍远的位置来回快速梳理着手中的线，一身绷带的男人和身材高大的男人相对而坐，却一直没开口。
　　稍远一点，穿着和服的精致少年用手中的纸扇半掩着嘴，不着痕迹打量着整个房间中的人——这还是他加入旅团之后第一次遇到这么多成员在场，自然要多注意一番。
　　这种打量的视线，放在普通人身上大约难以察觉，但这个房间里的人却全都注意到了。好在，同他坐得最近的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这时候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书，一副眼镜更衬得她样子乖巧，像个在校学生似的。

　　整个教堂大厅里十分安静，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寂静的氛围，也都十分享受这个，但总归还是有例外的。
　　大约是实在受不了所有人不急不缓的样子，带着武士刀的男人环顾四周，来回看了一会，到底没忍住问出来：
　　“团长，我听侠客说发现了西索的踪迹，是真的吗？”
　　说话的时候，他单手压刀，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在前段时间，旅团的前4号西索向酷拉皮卡提供了旅团的能力，间接导致11号窝金和10号派克诺坦的死亡。尽管后来团长库洛洛称他身上的蜘蛛文身是伪造的，既然没有真的加入过便算不上背叛。但背叛一事可以过去，害死团员的仇却不能不报。
　　似乎也知道自己现身就意味着被群殴的下场，尽管旅团成员一直在搜索他的下落，西索却像消失了一般，连点痕迹都没有出现。
　　这时候好容易有了点线索，男人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便都投向最前方的男人。

　　“是侠客注意到的。”
　　库洛洛抬头看向面前的众人，没有继续往下解释——他知道的其实也不过只言片语。倒也不是侠客藏着掖着，只是像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一般会等所有人到齐再开始解释，避免所有人的信息不一致。
　　这是旅团中默认的规则，库洛洛这个团长自然也不例外。
　　这时候见信长还有点急切的样子，他从窗口往外瞄了一眼，补充着：
　　“差不多到时间了。”

　　同所有人要从全国各地跑啦集合不一样，侠客本就在这里，自然也早与库洛洛汇合过。这时候不在不过是因为教堂中没有电脑，他去附近上网查找资料，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果然，库洛洛话说完没一会，金发青年已经从缺了一扇门的破败门口走进来，手上还握着一沓纸。
　　他挥手跟看过去的人打招呼，一路走到大厅中央才开口，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年的清朗，却比雀羽听到的稍显冷淡。
　　“飞坦和芬克斯呢？怎么不见他们？”
　　这两个都是旅团中的战斗狂，听到西索的踪迹应该十分兴奋一秒都不耽搁才对，这时候连离得最远的库哔都来了，他们却还没现身，怎么想都不太对。

　　“飞坦和芬克斯在一起，遇到了一点麻烦，应该后天能过来。”
　　接话的是玛奇，她负责旅团内成员的联络，说话时语气平淡，像往常一样带着点疏离。

　　侠客点头，倒也没有再多问——旅团中的关系就是这样，除非自己主动提起，不然团员之间大多不过问，不干涉，大家都乐得自在轻松。
　　知道不用再等人，他抖了抖手上的资料，抬头，先看向库洛洛：
　　“我没有找到任何念能力以外的特殊能力的资料，至少在这个大陆没有。”
　　这本就是库洛洛让他查的东西，这时候他下意识便先告诉对方。

　　“果然。”
　　库洛洛点头，连个表情都没变化，明显是意料之中。
　　他思索着，还没再出声，旁边看着这俩打哑谜的信长早忍不住喊出来：
　　“什么特殊能力？我们不是来找西索的吗？侠客，这又是怎么回事？”

　　“啊，抱歉抱歉，我来说明一下。”
　　眼看着所有人都看过来，像是刚想起大家来集合的目的，侠客笑着道歉，很快开始像周围的团员们说明。

　　其实也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
　　这段时间旅团众人分散搜索西索的踪迹却无所获。
　　侠客认为西索最后也没能跟库洛洛打上一架，这时候一定心里憋屈想要发泄。而明知道旅团在寻找他，天空竞技场那么高调的地方自然不能去。
　　以西索的个性绝对不会因此而收敛哪怕一丁点，侠客在猎人网站上找到了近段时间死去的厉害猎人的情况地点，有两个实在是很像西索的手笔，位置刚好都在这个小镇周围。
　　毕竟是不太确定的推理，他没急着通知其他人只想着过来看看。却不想这地方就这么大，误打误撞碰上了受伤的雀羽。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以为这少女是西索的下一个目标——且不说她身上的扑克牌多有辨识性，西索对待别人，永远都是有趣的放过无趣的杀掉，这么让人带伤逃跑的时候还真不多。哪怕他最初对雀羽没什么兴趣，见到对方的能力之后估计也会忍不住找上来。
　　因而侠客第一反应就是将雀羽留在身边，守株待兔，等西索上门。
　　但在看到雀羽的能力时，这个想法发生了改变——

　　“我本来以为她是具现化系，她在受伤后具现出了纱布和药品。但具现化系想要制作物品都需要长时间冥想，一般人不会将能力浪费在普通纱布上。”
　　“后来，她展现出了控制风的能力。哪怕是操作系也只能操作有型的物体，变化系尽管能将气的性质进行改变，理论上说也不可能变成风。这很像是特质系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她在发动能力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念的痕迹。她很有可能能一直处在‘绝’的状态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完全吸引过来——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里的人全都身经百战自然明白，念能力者之间的战斗，无论是用“圆”检测 对方也好，还是用各种方式探测也好，本质上都是在探测人身上气的存在。
　　如果有人能在“绝”的状态下发动念能力，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攻击，也很容易偷袭给对手造成很大伤害。

　　侠客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这么方便的能力便宜了别人多可惜，因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通知库洛洛。
　　一切都按照预想进行，雀羽性格大条又单纯，没看出半点问题。
　　但是——

　　“我拿不到她的能力。”
　　库洛洛开口解释。

　　一瞬间的沉默，一边的库哔接话：“什么意思？被发现了吗？”

　　“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库洛洛低声回答，周围十分安静，只他有点低沉的声音回荡着：
　　“所有的条件都满足了，可我的‘盗贼的极意’里没有她的能力。”

　　“原来如此，所以团长才会让我去找念能力以外的特殊能力资料。”其他人还在沉默，侠客一拍手，恍然大悟——
　　“偷不到她的能力，这种情况只有几种可能。要么她有什么可以干扰其他人能力发动的能力， 但考虑到她现在展现出来的能力种类太多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他伸出两根手指，面朝所有人，解释着：
　　“第二种可能是她的念能力和团长同一个类型，这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能用出不同种类的念能力来。也因为这些能力都不是她自己的，自然不能被‘盗贼的极意’偷取。”
　　“我们现在不知道她的念能力发动条件和具体内容，很有可能其中就有需要她长期处于‘绝’的状态这样的限制条件。所以我才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气的痕迹。”
　　“在现有的条件下，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明明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却在一瞬间推断出结论。旅团众人早习惯了听侠客的意见，这时候也认真思索着，不少人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
　　昏暗的旧教堂中，因为侠客刚刚的推理静了一瞬。
　　还是小滴举手打断了这沉默：
　　“这么说的话，她身上的就是念能力。和特殊能力有什么关系？”

　　侠客虽有猜测但到底不是当事人，这时候便由库洛洛开口了，他还是坐着的，双手随意搭在腿上，语气却十分肯定——
　　“我和她沟通的时候有试探过，她不清楚猎人的存在，也不清楚念的存在。”

　　周围人下意识便都往前挪了挪，围着库洛洛的位置站成一个半圆形。这个时间，太阳西沉，仅剩的一点阳光将库洛洛的影子拉得纤长又扭曲，仿佛什么怪物。
　　而他的敏锐程度也同怪物一样——

　　“现在我们已知的她的能力有三种，具现化系的能力，控制风和占卜。”他伸出三根手指示意：“如果侠客的推测正确的话，第四种就是用来偷盗前三种的能力，已知限制条件是本人必须处于‘绝’的状态。”
　　“前三种能力，如侠客所说，都是通过最后一种得来的，那么最后一种能力就应该是她本人的。她本人的能力是属于她的，而前三种能力，在得到之后，也算是她能力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众人回忆的时间，而这个时候，所有人也确实回忆起来，团长的能力里有一条限制是“亲眼见到对方的念能力。”
　　就像是库洛洛在使用其他偷来的能力时，就是在发动“盗贼的极意”一样，她如果使用的是自己用本来的能力得来的能力，也算是在使用自己本来的能力。

　　那么——
　　“如果像侠客所说，她的念能力也是获取别人的能力的话，我已经见过她的念能力，‘盗贼的极意’发动时，就应该能得到她本来的，可以用来偷盗其他人念能力的能力。”
　　这话说得有点绕，但房间里的人一瞬间便全都明白了。

　　“也就是说……”侠客开口，还没完全说出来，旁边的库哔已经接话：“她的能力并不是念能力，而是其他的什么能力。”
　　话落的同时正赶上日落。
　　最后的阳光一下便缩回到地平线下，整个教堂瞬间陷入黑暗。

　　有着之前派克诺坦的事情，玛奇和信长都迅速戒备了一秒。旁边的富兰克林则去找蜡烛，动作极轻。
　　一时间教堂里安静幽暗得厉害，只有库洛洛不大却低沉的声音回荡着：
　　“不仅如此。”
　　“虽然先天的能力者不清楚念的存在也有可能，但在不清楚自己念能力，又不知道念的存在的情况下，能够达成所有条件，拿到别人这么多的能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念能力并不是便利的工具，就像他的能力“盗贼的极意”需要满足不少条件才能发动一样，少女的能力若是同类，满足的条件肯定只多不少。
　　且不说她在对自己对念能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概率有多大，光说被她拿了能力的人，自己一定有感觉，一旦闹起来，她就是不想知道也一定会知道了。
　　已经得到三种不同的能力却还是对“念”的存在一无所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报推断，她应该并没有学过念。而她的能力应该是某种和‘念’一样的特殊能力，只是无论是从能力的划分还是能力的掌握方式上，都与‘念’截然不同。”

　　“是某种不知名的特殊能力。”

　　富兰克林手上的蜡烛已经被点燃，这时候他一边一盘，双手稳稳端着那点火光，将一个蜡烛盘子放在库洛洛的身边，另一个则摆在了小滴之前坐得位置附近。
　　或许是因为库洛洛刚得出的结论太过震撼的原因，直到他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回到原处，教堂中的几人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显然都被这猜测震撼得不行。

　　不同于普通人一辈子也不过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几次，这里的各位因为“职业原因”，成日里东奔西跑，早将这片大陆上有点名气的地方都摸了个遍。从最阴暗的角落到最高贵的殿堂，整个大陆很少有地方没有他们的足迹。可就是这样，他们也从没听说过这地方还有除了“念”以外的其他能力。
　　连传言都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真有那么种能力存在，一定在他们不曾踏足过的其他大陆上。且很有可能是个完全封闭的，不为人知的大陆。

　　不知名的特殊能力，完全陌生的大陆。

　　整个教堂里沉默得厉害，没有人挪动，只有蜡烛的烛心爆开时，几个人身上的影子会晃动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信长，他几乎在终于领悟了库洛洛的意思之后，便跳起来：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不去！团长，那个女孩在哪？我们把她找来，让她带路吧！”
　　根本不用明说，再加上侠客之前的描述，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女孩必定是来自另一个大陆的。作为对新鲜和刺激带着几乎是天生的亲近向往的旅团成员，他们怎么可能不兴奋。

　　明显是知道信长会有这个反应的。库洛洛抬头，看向其他众人：
　　“那么，你们觉得呢？”

　　“当然是要去了。”第一个接话的是侠客。
　　之后是小滴点头——“赞成。”
　　玛奇有点无所谓——“我对新大陆没什么兴趣，但我想看看那个女孩的能力。”
　　剥落列夫明显是同样的想法，甚至于，他还有点幸灾乐祸——“我也想见见那个能力。飞坦和芬克斯如果知道他们错过了什么，一定会气死的。”
　　库哔马上接了一句——“如果他们在，这时候肯定已经冲过去了。”他没有表达赞同意见，但看样子明显是不反对的。
　　同样没有表态但并不反对的还有富兰克林。
　　倒是一边的柯特，像是并不习惯这样，这时候略微有点慌乱得快速开口——“我也赞成。”
　　他顿了顿，收拾好情绪才问出来：“就这么决定了吗？我是说，我们这就要去另外一个大陆？”这也，太草率的了吧？！
　　只是后一句憋在心里，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当然马上就走。怎么，你害怕了？”信长与其说是挑衅，倒不如说他就习惯这么说话。柯特加入旅团时间不长，他还没跟对方一起任务过，这时候其实也并不算熟悉。
　　所以少年当时就有点不悦：“当然不会。”他用扇子压着嘴角，掩饰情绪，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番下来，在场的旅团成员全部表态，库洛洛缓缓站起身，十分自然得开口总结：
　　“很好。”
　　“玛奇，你联络飞坦，芬克斯，告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
　　“侠客，你回去找雀羽，毕竟西索的目标是她，不用急着带她回来。”这便是让雀羽当诱饵的意思，侠客点头应了。

　　“其他人自由活动，明晚6点前，回来这里集合。”

　　说来也十分有意思，明明早些时候被雀羽道破了这个基地的位置，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疑心少女是不是已经对他们的身份猜出了什么，或是觉得这里不太安全。
　　可库洛洛别说取消，连改个位置都不曾，就这么堂而皇之得来到这个已经被少女知道的地方，光明正大得讨论着关于雀羽的事。还准备在对方同意加入之后，继续将这里作为基地使用。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动摇他。

　　这时候，得了团长的命令，信长，小滴，剥落列夫和柯特都好奇，跟着侠客想去见见雀羽，玛奇出门电话联络飞坦。富兰克林和库哔都在原地没有动。
　　整个基地中只两盏蜡烛的光芒微微颤动着，库洛洛就在这昏黄的光芒中缓缓坐回原处，拿了书出来翻看。任光芒将他的影子斜斜投在墙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般冰凉而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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