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罗小黑—小尾巴

　　雀羽最后还是没能看到人类到底是如何占卜的。
　　“天使的自动笔记”想要发动，需要的是对方的名字，生日和血型。名字倒是好说，但生日——谁能指望一只鸟破壳而出的时候记住当天的日期？
　　而血型就更扯了，大多数妖精都很难死亡，受伤后也有治愈系帮忙治疗，根本没想过输血一类的事情，去哪知道血型这种东西？她都不敢确定妖精是不是跟人类一样有血型的划分，这时候自然根本答不上来。

　　摇头示意对方自己无法回答。雀羽还没进一步解释，库洛洛已经接话：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他顺手将手上的纸笔放在一边，似乎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嘴角一直带着的温和笑容早不知所踪，眉梢也微微敛起来。

　　雀羽便有些急了——她知道人类都是清楚自己的生日的，这时候就这么摇头把问题带过去，倒显得像是自己在敷衍似的。

　　“不是这样的，我是真不清楚自己的生日。”
　　莫名的，小鸟妖有点愧疚——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对方的好意，这时候也手舞足蹈的想把两人间略冷淡的气氛拉回来。
　　“我没觉得你不可信，我自己也会占卜，所以其实很相信这个。”
　　早年她刚练习卜卦的时候曾被其他妖精质疑过，这时候下意识就怕被误解。

　　好在，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误解什么。甚至于，看到她这般着急解释起来，对方还笑着安慰：
　　“我没有因为这个而不开心。而且我也知道你相信我。”
　　那双眼神里带着信任和温和，亮得厉害。雀羽莫名就觉得，若是被这么盯着，哪怕他开口让人去死，大约也会有女孩子愿意的吧？！
　　但他当然不会让人去死。他只是那么看着面前的少女，明明在说好奇，语气里却连惊讶都没有：
　　“你也会占卜吗？真厉害啊，雀羽。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
　　不知为什么那双温柔的眼眸总给她一种幽深的感觉。小鸟妖迅速移开了自己的眼睛，四下找寻着趁手的工具。
　　干净的桌面，白色桌布上空空如也，除了库洛洛手上的纸和笔，就只有——

　　“你那杯水，借我下。”
　　她来了之后还没有服务生来过，因而现在桌上只有库洛洛面前的半杯水。

　　雀羽从来不是个做作的人，这时候也不会装神弄鬼。她只将那水往地上随手一泼，连动作都随意的厉害。
　　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一片水渍，根本没一点特别。

　　小鸟妖却瞄得认真——
　　“北面……十里……唔，你今天在北面十里的位置跟人有约，对吧。”
　　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正是呢，真厉害，还能看出什么吗？”
　　饶是库洛洛也有些来了兴致的样子。刚刚这段时间，他一直仔细盯着雀羽，可没有发现对方身上 有半点发动念的痕迹。他不动声色用“凝”盯住对方，语气却带着点好奇和喜欢。

　　被夸奖了的小鸟妖一下便将尾巴翘上了天。卜卦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用来寻师父的方式，连重要性都谈不上，更别说需要保密了。这时候一开心，就恨不得把知道的全盘托出——
　　“现在这个看不出来啦。不过有合适的工具的话，未来，去向，我什么都能卜出来。”
　　这么说着，又多少担心自己夸口太厉害回头圆不回来，又补充一句：
　　“当然了，只能卜确定发生的未来。”
　　“未来本来就会根据不同人的不同选择而发生改变，那些还没有确定的事情是卜不出来的，而卜出来的东西也没法改变。今儿是运气好能看到你要去的地方，有时候运气不好，也会不小心卜出个二三十年后的事情来。”

　　这事是真发生过。大约是因为无限常年居无定所又总跟着任务满世界跑，想占卜他的行迹就十分困难。雀羽曾有一次卜出无限三十五年后会出现在会馆，把她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
　　好在后来大约是对方接下了什么任务，未来终于确定，她也才得以顺利看到任务地点跟过去。
　　所以说，占卜一事，与其说要天赋，倒不如说更需要一点运气。

　　这么想着，又想起师父到现在还没出现。
　　小鸟妖刚升起来的一点兴奋一下就散了个无踪。
　　库洛洛冷眼看着刚还说得兴起的小姑娘忽然像是被抽了一巴掌似的瘫下来，整个人趴在桌上只是叹气，便也识趣得没再问。
　　他盯着雀羽，好看的眉眼微皱着，像是担心一般。

　　一时间，整个餐厅又安静下来，只外面因为太阳高悬而响起的蝉鸣声声不断，吵得人头疼。

　　雀羽的情绪来去都很快，这时候被微风一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又走神了。她抬头看过去，正要道歉，话到嘴边却迅速变了个内容：
　　“诶，你这书是从哪拿出来的？？”
　　她可记得清楚，刚刚来回找可以占卜的工具时，这桌上除了纸笔别无他物。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前的人根本没有起身，怎么手上就凭空多了本书出来？！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本红色的，文字奇特的书上，根本没去想想库洛洛回话的意思。

　　“一直都在。”库洛洛的声音仍是那么温和，甚至于，似乎看出雀羽对这本书的兴趣，他主动递过去：“要看看吗？”

　　“嗯……唔，你是空间系的！！！”
　　雀羽下意识就把书接过来，入手也不过是普通书籍的手感，满脑子都是对方如何做到这点的，小鸟妖根本没注意那书被她拿在手上下意识摩擦，她的手同书上的手印重合了不止一次。

　　库洛洛注意到了这点，却没有提醒，还不知是有意无意得引开话题：
　　“你说，空间系？”

　　“对啊！能凭空把书拿出来，你肯定是空间系的。”
　　雀羽一拍桌子，深恨自己刚注意到这点——
　　是她先入为主了。
　　这个时代的人类大多失去了感应灵的能力，她便下意识觉得面前的男人也是如此。
　　她怎么就忘了，她师父无限就是个人类！还是个很厉害的人类！面前的人完全可能像无限一样，有极强的天赋，天生就对灵质力有所感应。他大约是一直自己修炼，与世无争，因而才不被妖精知道……

　　等等，妖精。
　　打从到这里之后，她便一直没见过妖精的影子。之前她以为这里是个结界内，自然没有妖精。但 现在既然明白这儿不可能是个结界，而这个地方的人类都能修炼了，没有妖精便显得十分不合理。
　　她张嘴刚要问，难得的，想起来之前跟无限的谈话——
　　“外国没有妖精这种说法，不同国家的灵质生物诞生方式不同，叫法也不同。”
　　她记得无限是这么说的。

　　而现在，面前的书上文字十分陌生，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有点怀疑这里是外国的话，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
　　因为是在外国，所以灵质生物的形成方式不同，没有妖精这种生物，她自然也没遇到妖精。

　　这么一说便全说的通了。
　　一时间，小鸟妖简直想给自己发个锦旗——她听师父提过，这是人类用来表扬别人的东西。而她现在真是觉得这么聪明的自己太应该被表扬了！
　　长尾一瞬间翘起来，尾巴尖儿上的羽毛还晃啊晃的，让对面的人不想看都难。少女却是半点没意识到这点的。她净顾着想自己的问题了——
　　“这里，这个国家，有没有很厉害的家伙？我是说看起来就跟其他人不同的……你知道，就，有点像你这种……”

　　没了“妖精”这个称呼，她也说不好该怎么同面前的人解释妖精这件事。雀羽手舞足蹈说了半天，终于等来了库洛洛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是说猎人？”
　　他这么问，一脸认真。
　　“啊，原来是叫猎人吗？！”雀羽恍悟——原来外国把妖精叫猎人啊。
　　“那，我去哪可以见到猎人？？”
　　大约归属感是人和妖精共有的本能，知道有“同类”的时候，雀羽便下意识想要去“找组织”。
　　她以为库洛洛会像刚刚那样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却不想对方不答反问，还问得让她答不上来。

　　“为什么要去找猎人呢？你该知道，猎人也有好有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毫无芥蒂得接纳你。”话里话外像是默认了雀羽去找猎人的目的一般，只是少女被问得一愣，没反应过来罢了。
　　库洛洛也没有再逼问。

　　他顺手将雀羽已经放在桌上的红皮书拿回来，入手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决断。这时候抬眼盯着面前的少女，漆黑的眼睛深邃幽深，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知为何，就这一瞬间，雀羽忽然觉得，面前的人似乎跟之前哪里不同了。那些温柔那些和善早不知去向，明明还是那双眼睛，里面却只剩了压抑，沉静和危险。
　　像已经锁定目标的捕食者。

　　红色尾羽一点一点收紧，少女忽然沉默了下来。

　　饭店里一时安静得厉害，旁边窗帘不知什么时候散开的，这时候被风吹得鼓起来，蓝色的帘角刚好飞在两人中间。
　　也就是在这视线被挡住的同时，合着窗外蝉鸣声，面前的库洛洛缓缓开口，语气里再没有温和，只剩笃定：
　　“如果你想找个地方的话，雀羽，欢迎你来我这里。”
　　“我给你时间考虑这个提议。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问侠客……”

　　“侠客？？等等……你是说你们早就认识？？”
　　刚刚库洛洛莫名出现的威胁感还没过去，小鸟妖的注意力已经被熟悉的名字所吸引。她下意识拍桌子站了起来，声音愤怒。
　　只是没等她再问一句，随着风停，已经整个挡在桌子中央的蓝色窗帘缓缓掀开。
　　对面椅子上空无一人，之前还在说话的库洛洛早不知所踪。

　　安静的饭店中，红衣少女一个人站在桌前的身影显得格外无措。
　　她愣了一会，气势汹汹朝着侠客之前说的超市找了过去。

　　没注意到身后，随着她的离开，两个一直坐在桌前的顾客直接倒下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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