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他重生了

　　晋江独发/流年木夕著

　　台上那张阳光俊朗的脸，和应春来记忆中如出一辙。

　　季冬站在台上，嘴角泛着笑意，连带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又添了几分单纯和稚气。
　　任谁看，都觉得他是一个帅气的阳光大男孩，好像永远不会生气。

　　但应春来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眼前的景象逐渐变暗，变成了灰蒙蒙的阴雨天。

　　在晕晕沉沉中，应春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离出身体的灵魂，飘荡在半空中。
　　恍惚中，他看见自己站在时臣的墓碑前，穿着黑色的衣服，撑着黑色的伞，面容死寂，了无生气。
　　周围的人是一样的装扮。

　　遮天盖地的黑色侵蚀了这一片天地。
　　乌云密布，带着细碎的雨丝，弥漫着绝望的味道。

　　时臣因白血病而逝去。
　　他合上眼时，头发早已因无数次的化疗消失殆尽。

　　应春来和周围的人，撑着伞在雨中静默着，送时臣最后一程。

　　季冬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应春来的衣领，给了他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应春来摸着嘴角延绵着的血迹，坐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季冬这个样子，双眼充血，浑身湿透，一脸阴翳，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撕裂。

　　眼看着季冬还要继续，周围人纷纷上前拽住季冬，却听见季冬喊道：“应春来，你为什么要招惹知知？就因为你那个狗屁约定，知知死了，她死了！”

　　最后三个字，是吼出来的。
　　他的声音悲切，仿若杜鹃啼血时发出的哀嚎声。

　　每一声，都像一把锃亮的刀子，搅得应春来心肺俱裂，生不如死。

　　应春来双手扶着泥泞一片的地面，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踉跄着走到了季冬的身边，一字一字道：“你、说、什、么？”

　　季冬挣脱开众人的桎梏，反手又给了应春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知知坐的那架飞往挪威的飞机，坠毁了。”

　　挪威。
　　应春来还记得，山暮歌当年一脸热切地看着他，问：“学长，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当时说：“听说极光很美，我想去挪威看极光。”

　　闻言，少女眼里写满了“我也想去”，亮晶晶的：“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吧。”
　　那天月色很美，他说：“好。”

　　“春来？春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熟悉的呼唤声将他拽入现实。

　　时臣看着他，忧心忡忡。

　　应春来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可你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这句话，到了时臣嘴边，又被吞了下去。

　　刚刚应春来打着冷颤，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绝望的意味，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淤泥中，无法自拔。
　　他的脸色白皙得几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消散于人间。

　　应春来看着时臣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便扯了一个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想加入哪个部门？”
　　时臣知道应春来的用意，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看了一眼站在台上的季冬，淡淡道：“我的部门。”

　　纪检部。
　　前世，季冬加入的部门也是纪检部。
　　不同的是，他是后来因缺人手二次招聘时，才进的学生会。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是因为他的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那知知呢？

　　应春来不敢再往下想，他感觉到不安，甚至惶恐。

　　台上的演讲结束，按着流程继续向下走，应春来是最后一个提问的评委。
　　他敷衍地提了一个问题，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站在台上对答如流的季冬，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季冬，会不会也是重生的？

　　应春来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
　　不会的。

　　毕竟，重生的几率不同于刮奖时的“谢谢惠顾”。
　　人人皆可得。

　　目送着季冬走下台后，应春来心里，半是不安，半是紧张。
　　他扒拉着椅背，死死盯着后排。

　　坐在后排的山暮歌站了起来，她笑着，朝右边走着。

　　应春来蓦地松了一口气。
　　却看见山暮歌举起了手，微笑着，朝前方挥了挥手。

　　季冬也笑着，挥了挥手，朝她走去。
　　最后，两人并排坐在了一起。

　　教室里四个音响默契地发出了声音：“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一班的……”

　　应春来循着声音看过去。
　　他看着台上那张陌生的脸，手紧紧攥起。

　　时臣注意到应春来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以为他是因身体不舒服，再加上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此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却又极力忍耐着。
　　于是，安抚道：“这是最后一个了，马上就结束了。”

　　应春来并没有被安抚到，他用竭力维持下来的一丝理智思考着：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吗？

　　季冬在不该出现的时间节点出现了，还和知知是认识的。
　　这怎么可能？

　　应春来记得很清楚，山暮歌和季冬，是在学生会里认识的。两人因为年纪相仿，爱好相同，又是同一个语文老师的课代表，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然后，在相处中，季冬喜欢上了山暮歌。

　　季冬提前出现了。
　　或许，知知上台竞选的次序也变了。
　　都提前了。

　　想到这，应春来朝着时臣伸出了手：“竞选的名单。”
　　时臣正埋着头算着总分，“竞选的名单我要用，我在统计数据”，说着，递给应春来一张A4纸，“你看这个也是一样的，这是报了名的人的花名册。”

　　应春来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山暮歌的名字。

　　他拿起笔，按照姓氏的首字母排序，锁定了首字母为“S”这一栏的名字。
　　应春来细细地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她的名字。

　　她压根就没有报名。

　　此时，在应春来脑中浮现了两个字：
　　变数。

　　掌声阻断了他的思绪。
　　台上的话筒传播着信息:“今天的竞选到此结束，明天，我们会在公告栏上张贴竞选者们的分数及排名，届时，各部门部长会将挂牌送到竞选成功的同学的手上。”

　　坐在阶梯教室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应春来也顺着涌动着的人潮，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主席台站着，看着山暮歌从后排走了出来，走到了过道上。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灯笼袖衬衫，缠绕着慵懒的蝴蝶结，衬衫的面料轻薄，经受阳光的洗礼后，闪着细碎的星光。那粉色也并非是市面上常见的娇嫩甚至偏于艳俗的粉色，而是淡雅的香槟粉。
　　下面搭配着一条黑色的高腰背带伞裙，黑色与粉色的搭配，营造出一种独特的高级感，衬着她那张瓷白的脸，给她的清丽添了一丝娇媚。
　　像是枝头开得最好的那朵桃花，白中带粉。

　　应春来走到过道旁，她的必经之路上。
　　他直勾勾地盯着渐行渐近的山暮歌，希望借此引起她的注意。

　　哪怕，她看他一眼也好。
　　可她没有。

　　她和季冬目不斜视地，从应春来的身旁走了过去。
　　两人并肩而立，姿态亲昵。

　　走出门之后，季冬将山暮歌拉到一旁。
　　在山暮歌的一脸疑惑里，他蹲了下来，很自然地帮她系好鞋带，“好了，我们走吧。”

　　小皮鞋上的鞋带不长，散了也不会有被绊倒在地的危险。

　　山暮歌不甚在意，笑眯眯道：“冬瓜真好。”

　　此情此景，太适合做点她很久没做的事了。
　　山暮歌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季冬的肩往下按了按，成功地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在季冬的满眼疑惑中，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露出一个狡黠而又心满意足的微笑。

　　嗯，细细软软的，手感很不错。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做过了。
　　毕竟，对比起只有一米六八的自己，一米八的季冬太高了。

　　季冬任由着她这样做，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露出了一个无奈且宠溺的微笑。
　　山暮歌俯视着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

　　她伸手拉起季冬，有些意犹未尽，又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走吧。”
　　“好。”

　　他们走后，应春来从门后边走了出来。
　　隔着门与门之间的缝隙，他将一切尽收眼底。

　　时臣站在应春来的身后，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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