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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翻车的第一天
晋江独发/流年木夕著
“春来,该你提问了。”
眼前晃眼的光亮与应春来记忆的中昏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有人将一张纸推到他的面前,并用食指点了点纸上的第一行字,低声催促着:“春来,随便问一个就好了,大家都等着呢。”
应春来脑中一片混沌,他低下头,随意地扫了一眼第一行字,抬眼,对上主席台上那张稍显紧张的脸,照本宣科道:“你为什么要加入学生会?”
站在主席台上的人紧张地攥着衣角说着什么,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后来渐入佳境,越来越流畅。
但应春来对他的侃侃而谈并不感兴趣,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弄清现状。
他这是……在哪?
台上的话音刚落,台上的掌声响起。
应春来也礼貌性地朝站在台上的人点了点头,以示尊重。
但当他对上那双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的眼睛,怔了一下。
这样热切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山暮歌。
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孩,却在最好的年纪死去。
二十二岁。
而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一晃,竟然已经七年了。
应春来眼神涣散地望着主席台。
竞选者所站的位置是主席台的中央,一块长方形状的电子显示屏正对着他的头顶上。
屏幕上,正闪烁着“建礼中学第十届学生会竞选”这十二个字。
这十二个字像一根针一样刺入他的眼睛,刺破了他被咖.啡.因.麻痹住的意识。
应春来恢复了清醒。
白色的墙壁,四块大大的黑板,木质的带有红色扶手的椅子,蓝色的落地窗窗帘。
这里好像是……建礼中学的阶梯教室。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是梦吗?
应春来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期待。
“春来,竞选至多还有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你稍微坚持一下,专心一点。”
这声音太过熟悉,他浑身一震。
是时臣。
应春来转过头,看着面前这张鲜活的脸,脑中浮现的却是时臣躺在病床上时的样子。
以及,那块镌刻着时臣名字的冰冷的墓碑。
时臣见应春来一语不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春来,你想什么呢?”
应春来推开时臣的手之时,感受到的是温热的触感。
多么真实的触感。
和他有过的虚幻的梦境,完全不一样。
刹那间,应春来找回了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
闪烁着灯光的高楼大厦,半透明的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办公室,昏暗的台灯,被打翻在地的咖啡杯,以及……趴在桌上的男人。
那人,好像是他自己。
再之后。
尖叫声,哭泣声,白色的墙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以及饱含着遗憾的一句话:
“很抱歉,积郁成疾,再加上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请节哀。”
他好像……也死了。
那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春来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亟待验证。
“春来,你发什么呆啊?”
耳边又传来时臣的声音。
应春来转过头,看着时臣,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的眼角微微泛着红色。
这样的笑容,时臣曾见过。
不止一次。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容呢?
悲伤中夹杂着欣喜,还带着“十年生死两茫茫”而终得相见的激动。
在他母亲身患绝症一次又一次被成功抢救回来的时候,他的父亲脸上带着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可当年露出这般笑容的男人,此刻已将他的母亲抛诸脑后,有了新的妻子和孩子。
而他,反倒像父亲家庭里的外来者。
望着映在时臣眼中的自己,应春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绪,对着时臣道:“我出去一下。”
以时臣的性格,肯定会追问。
他又补充了一句:“马上就回来。”
“行吧。”时臣回想起刚刚因为应春来走神,学生会会长那张铁青的脸,不由得又叮嘱道:“快去快回啊。”
“嗯。”应春来应了一声,带着奇怪的颤音。
时臣敏锐地察觉到了应春来的不对劲。
他暗自打定了主意:如果,应春来五分钟之后不回来,他就出去把他抓……啊不,是找回来。
轻轻掩上阶梯教室的门后,应春来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大跨步朝前跑着,跑进了卫生间。
脚下几次打滑,险些摔倒。
卫生间位于崇文南楼和崇文北楼这两栋教学楼的连接处,毗邻教师办公室。
因而,洗手台前那块镜子上刻着三个大字——正仪容。
这是用来提醒教师的。
应春来端详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年轻的,稚嫩的,而非沧桑的,憔悴的。
镜子里的,是十六岁的他。
那样的令他陌生,而又熟悉。
他伸出手使劲地捏了捏自己的脸,感受到的是真实的痛感:
“嘶,真疼啊。”
应春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畅快的笑容。
劫后重生的笑容。
镜子里的这张脸,令他觉得陌生。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笑了。
差点……忘记了该怎么笑。
应春来取下右手上的腕表,摩挲着圆盘上代表着月份的数字九,心里踏实了很多。
此时,他终于可以确定:
他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高二这年。
今天是学生会竞选的日子。
山暮歌会来竞选。
为他而来。
应春来这样想着,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再过半个月,山暮歌就会跟他告白。
这一次,他不会为了高考拒绝她。
更不会为了让她也专心备战高考,违心地对她说:“我从未对你动过心。”
他要告诉她:
“我也爱你。”
是爱。
而非浅薄的喜欢。
应春来俯下身,鞠了一捧水,对着镜子清洗了一下脸。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他一边朝前走着,一边摩挲着手表的边角。
这个动作能给他踏实感。
金属造就的边角还有少许的尖锐。
在他的反复摩挲中,刺破了他的食指。
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迫使应春来松开了手表。
手表落到地上,顺着光滑的地板砖,转了几圈,滚落到一双皮鞋旁。
那是一双英式小皮鞋,鞋头圆圆的,上面还带着波浪式的线条。
鞋的主人是……
应春来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山暮歌弯下腰来,捡起了手表。
她站在距离应春来两三步的地方,将手表递给他:“给,你的手表。”
应春来只是怔怔的,几近呆滞地看着她。
山暮歌打量着面前这个男生,细碎的头发,恰到好处的五官。
这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
她此时只能想到两个词来形容这张脸,斯文而又干净。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身姿挺拔,像是从校园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对上他的视线时,山暮歌微微有些失神。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这专注中还带着些许深情。
教她想起了《红楼梦》中,宝玉初见黛玉的那个眼神。
山暮歌维持着将手表递过去的动作,有点累了:
“同学?”
应春来这才回过神来,他的手在衣服上揩了几下,才接过了手表:
“谢谢。”
好久不见啊,知知。
他在心里默默地喊着她的小名。
接过手表的瞬间,山暮歌注意到应春来的手,白皙的,细长的,骨节分明的。
很好看。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食指上的那个小口子,微微渗着血。
对于美的事物,山暮歌总是有怜惜之心的。
她低下头,摸索了片刻,最终在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创口贴:“给。”
应春来接过创口贴,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春来!”
呼喊声由远至近。
时臣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把拽住应春来的胳膊,带着他朝阶梯教室跑着,“快点快点,马上就到我们提问了。”
他一边跑,一边埋怨道:“你太磨蹭了。”
应春来无法挣脱时臣的桎梏。
他被时臣裹挟着朝前跑,一边跑,一边转过头看山暮歌。
她微微低着头,正朝前走着。
紧随着他的其后,走进了阶梯教室。
应春来目送着她在后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是了,她是来参加竞选的。
台上的演讲结束,话筒开始在第一排流转着,很快就转到了应春来的手中。
他拿着话筒,依样画葫芦地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仍旧在竞选者说完之后,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应春来将话筒递给时臣,顺便问了一句:“还有几个人?”
时臣以为他有些不耐烦了,连忙安抚道:“还有两个人,马上就结束了。”
应春来“嗯”了一声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撕开创口贴的包装。
他看着包裹住伤口的创口贴,露出一个微笑。
她给的创口贴带有皮卡丘的图案。
很可爱。
马上,他就能和她面对面交谈了。
应春来记得,山暮歌是最后一个上台的。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她。
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主席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但面对他的刁难时,却振振有词:“男生能吃苦,女生也不差,而且,女生更细心,
我觉得学长你说的男生更适合加入秘书处,不对。”
她的尾音微微发颤,淹没在台下的阵阵掌声和女生们的欢呼声中。
她是第一个质疑评委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
那一刻,应春来坐在台下,只觉得她光芒万丈。
后来,他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我为我的偏见道歉。”
这一次,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几近苛刻地为难她。
他要让山暮歌知道,他很欣赏她。
这样,半个月后,他接受她的告白时,她能相信他的心意。
相信他是真的爱她。
一圈流程走完后,轮到下一位竞选者上台了。
应春来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思考着,他该对山暮歌说些什么。
话筒连接着教室里前后左右四个大音箱: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九班的季冬。”
季冬?
应春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抬头,待看清站在主席台上那人的脸后,全身僵直着,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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