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时光站在一起

　　复习越来越重，辛悠悠和杜悦蓉起的越来越早，回的越来越晚。幸好学校让学生大三之前修够了所有学分，大四只有找工作和考研两件事，不然真吃不消。

　　自习室灯光敞亮，一些人甚至把暖水壶搬到了自己脚边，抱枕更是每个桌上都放着。

　　辛悠悠在做政治往年真题，客观多选题很容易失分，都是零碎的知识点。虽然她是文科生出身，记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方法的。但大部分还是要靠刷题。

　　一套做完，她对了对客观题答案——31分，总分50，这才刚开始，这个分数算不错了。

　　她心情好极了，扭扭僵硬的脖子，抬头去看对面，桌上是她和秦子衿高高堆起的书，两个人的书各占半桌之半。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之前，白彧和他换座位了。

　　秦子衿整个人都埋在书后面，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头顶，她想起第一次她见他的时候，他全程没理她，就给她一个乌黑的头顶，再看耳朵，白白的。她不自觉笑了。

　　就这么静静看了会，她拿出专业课真题。研究生真题资料都得靠自己找，她找师哥师姐买了真题，都是电子版的，全被她手抄了一份。
　　做着做着就卡住了。

　　在市场经济中,俱乐部作为体育市场的主体,必须具以下四性——盈利性，导向性还有什么来着？

　　脑子也太不够用了，领导什么来着？

　　她够到考研复习教材《体育运动概论》。
　　对，还有自主性，风险性。

　　等等？哪四个？
　　领导自疯。

　　俱乐部的性质——领（盈利性），导（导向性），自（自主性），疯（风险性）。这是她自创的方法。想想——俱乐部不赚钱，领导不得自己疯了？

　　又看了会，感觉今天脑子要死机了，索性玩会手机让脑子缓缓。她打开淘宝，看到考研政治资料推送，双十一做活动。要不问问秦子衿买不买？

　　她坐直去看秦子衿，手放到书架上想叫他，哪知手刚放上去，另一只手压在她手上，她惊讶看秦子衿，一直低着头的秦子衿也抬头看她。

　　他是打算摸份卷子的。
　　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好像穿越了。

　　还是一样电流的流窜感，但这次秦子衿没动，辛悠悠也没动。辛悠悠结巴：“我想问…你要买…买…小黄书吗？”
　　秦子衿：“？”

　　辛悠悠忙抽出手，举起淘宝，他反应过来：“现在能买吗？”
　　手里的冰凉触感消失，秦子衿轻轻收拳。

　　李文中刚过来就看到这样的情形——
　　秦子衿压着辛悠悠的手，而辛悠悠脸红小声问道：“你要买…买…小黄书吗？”

　　而秦子衿问：“现在能买吗？”
　　李文中内心——妈耶，我还小。

　　他飞快地双手捂上眼睛，慢慢往后退：“打扰了打扰了…”
　　辛悠悠连忙摆手：“哎，不是…”

　　李文中内心——我不听我不听，然后跟快进似的，跑远了。
　　这是在图书馆，她的声音稍微大了点，看书的谢勇斌和杜悦蓉也抬头：“怎么了？”

　　辛悠悠扶额，“没事。”
　　谢勇斌和杜悦蓉继续看书了。

　　秦子衿对李文中的出现不以为意：“小黄书现在就能买了吗？肖四呢？”
　　辛悠悠：“预售，双十一有活动，所以想提前问你。”

　　秦子衿：“嗯，那一起吧，你下单我转给你。”
　　辛悠悠：“到了再说吧。”
　　心笑，你连我微信，□□啥都没有，怎么转？

　　角落一阵喧嚣，发出椅子桌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以辛悠悠的角度，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地上，很快有个高个子男生飞奔过去，背着她往外赶。
　　杜悦蓉：“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辛悠悠点点头。

　　杜悦蓉眼睛汪汪低声说：“悠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吃早饭。等以后毕业了，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万一晕了怎么办？”
　　辛悠悠：“没事的，我都注意着呢。”
　　杜悦蓉心有余悸：“你上次晕倒在操场，没吓死我。”

　　被秦子衿教训的那天，她都要气死了，没吃晚饭就去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反正跑到意识模糊，一头栽下去，醒来就在医务室了，听说是包允琰背回来的，低血糖。
　　辛悠悠心虚笑笑。

　　转头，秦子衿已经在认真做题了。她瘪瘪嘴，眼睛一扫就看到他的书架里那本《思修》，她抽出那本书，打开封面——致虚极，守静笃。是的，他是这样的，只要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周围人的插曲与他而言，并无关系，包括她。

　　不过，刚才压倒她的手，他为什么没有抽呢？难道真的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觉了？

　　她莫名开心起来，打开手机□□空间，给自己留言——
　　如果是我，，第一个人会是谁？

　　她看着对面的黑脑壳，心道，秦子衿，如果我晕倒，第一个奔向我的，会是你吗？
　　合上手机。

　　日期：2016年10月19日。
　　再两个月就奔赴考研考场了。

　　辛悠悠，你醒醒！上体大在等你！你特么连俱乐部哪四个性质都没记住，是想死吗？

　　——
　　11月，复习真的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辛悠悠连上厕所都要拿着英语单词背。心里那些小心思被政治、英语还有专业课的零碎知识点全覆盖了。

　　这天辛悠悠晚上刚跑完步，回来坐着看了会书，李文中就来找她。
　　“听说你有防蚊虫的药？”

　　“都这个季节了，宿舍还有蚊子吗？”辛悠悠好奇。
　　“不是蚊子，是虫子。”李文中把胳膊抬起来：“也不知是什么虫，你看咬的我浑身都是包。”

　　谢勇斌：“可能是咱们宿舍在水房旁边，太潮湿了，我身上也有。”
　　好吧。

　　辛悠悠把药拿出来，又看他两只手互相抓着胳膊，胳膊上早已一片赤红。怕感染，辛悠悠索性道：“你手过来。”
　　体育生嘛，受伤是经常的事，所以男生女生互相擦个药再正常不过了。辛悠悠也是下意识这么说。

　　李文中蹲下身，把手支在桌面上，辛悠悠刚准备给他上药。
　　一只手却伸出来，将药瓶拿走了。

　　李文中：“？”
　　辛悠悠：“？？”
　　谢勇斌：“？？？”
　　杜悦蓉：“？？？？”

　　秦子衿拿着药，咳嗽一声，“你过来。”他叫李文中，“她下手没个轻重，我给你擦吧。”

　　李文中当然不在乎谁擦，他走过去，趴在秦子衿桌上，秦子衿一本正经开始给李文中上药。

　　辛悠悠看着眼前祥和一片，心底孤疑：啥玩意儿？
　　谢勇斌和杜悦蓉（明白脸）对视一眼：“哦～”

　　等李文中擦好心满意足走了，秦子衿却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绕了半圈，然后在刚才李文中蹲着的地方，伸出他的胳膊支在桌上，“我胳膊上也有。”

　　辛悠悠看着半蹲的他眼睛明亮仰头看他，心突然停了半拍，慢慢冷静下来才问：“你的意思是我擦？”
　　秦子衿点点头。

　　谢勇斌和杜悦蓉（明白脸）对视一眼：“哦哦哦～”
　　辛悠悠：“我啊。”她笑起来：“我下手可没个轻重呢。”
　　秦子衿：“没事，我皮厚。”

　　辛悠悠眼睛眨眨：“？”心底二次孤疑：啥玩意儿？
　　“我腿麻了。”他说。

　　辛悠悠也没再拿他开涮，拿出药膏为他擦药。低头温柔的样子让秦子衿想起很久之前——
　　那是一个阴冷潮湿的早上。

　　秦子衿没想到那天竟然她和杜悦蓉带操，她跑在队伍最前面。跑姿很专业，看得出她刻意压了速度。

　　有个人突然叫了一声，单腿蹦跳着退到一边空地上，察觉到有动静，辛悠悠立马停下来，和杜悦蓉打了声招呼，杜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跑，而她跑向刚才退出队那个人。

　　本没有注意她，秦子衿只顾专心跑自己的。谁知他前面那人低声“卧槽”，脚步停顿了一下，要不是预留了距离，秦子衿竟差点撞上去，他没好气地向前看去，那男生不自知还看向操场另一边，他顺着男生的视线看去。

　　下一秒，秦子衿微微惊讶——
　　在湿凉的薄雾中，积雪未化，水光盈盈，昏黄的灯下，她竟然公主抱抱着那女孩从跑道上往边上走去！

　　虽然那女孩个头不小，但她看起来并不费力。辛悠悠刚好把女孩抱到了跑道边。他看她把那女孩放下，又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随手折了几下铺在地上，让那女孩坐下。远远看去，秦子衿大概猜测应该是那女孩不要，她硬塞给她的。

　　她转过身，和杜悦蓉比了个“OK”的手势，便迅速回过头去照看女孩的伤势。

　　她低着头，脸颊冻得通红，而她手下，正轻柔地，慢慢地，在女孩脚踝处打着圈。是难得一见的温顺样。
　　但她好像在转系的事情上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他打电话给姐夫，让他帮帮忙。

　　还有很早之前——

　　宽敞的公寓门前，她看见他明显顿了一下，应该是刚起床，穿着肥大的小黄人睡衣，帽子扣起来，刘海耷拉下。不像平时那样飞扬跋扈，整个人都温顺了很多。

　　拿饭的时候用两根指尖挑住装了饭盒的塑料袋上，乖顺却又像是隐忍着叛逆。

　　回忆如同潮水一样涌上来，辛悠悠很快就擦完药，秦子衿面无表情地坐回去看书了。辛悠悠也敛敛神认真看书。仿佛一切没发生，但谢勇斌和杜悦蓉知道，有些感情，正在悄悄发生着。

　　在辛悠悠的空间里，11月20日这一天有这样一段话。
　　【做个聪明的女子，
　　少点期待，
　　就会多点惊喜】

　　——
　　11月27日，国考。
　　早上杜悦蓉和谢勇斌都不在，辛悠悠刷完一套英语真题卷，喝口水，剥了颗话梅糖扔在嘴里，可能是压力太大，她最近越发爱吃糖了，但是吃了又牙疼。就像秦子衿，明知道他有毒，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她放眼往前看，整个图书馆没有刚开始那么多人了。有些人去参加事业单位考试了，有些人则是直接放弃考研了。她把卷子放在和秦子衿的书堆上——最近他两做完卷子放中间，互相批阅。

　　巧了，正好这两个一个政治不好，一个英语不好，互帮互助，两人极有默契，果然，可能感受到她做完了，他抬头，笑：“这么快？”

　　辛悠悠点头：“你做得怎么样？”她看到他在做最后一道客观题。
　　秦子衿：“多选很难。”

　　辛悠悠点头。确实是。考研政治就靠多选题错开分了。“文科也需要理解，死记硬背记不了那么多。多选题坑很多，有些选项本身是正确的，但它与题干无关，所以不选。有些题干也给的很隐晦，答案解释也很牵强，这种就只能多刷题，找规律。”
　　秦子衿点头。

　　辛悠悠又道：“我上次教你的方法用的可还行？”
　　闻言，秦子衿皱眉：“不太会，要不你再说说？”

　　辛悠悠往前挪挪椅子：“嗯嗯，那我再说说。”看见辛悠悠费力地趴在桌上，秦子衿直接站起来，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辛悠悠是真的在教他方法，她随便打开一本资料，指着上面一处说：“就比如这个，联系和发展的基本环节，有6点——整体与部分、原因与结果、必然和偶然、可能和现实、现象与本质、内容和形式。”

　　“去年，2015年的大纲只有5点，今年大纲增加了整体与部分，大纲新增部分都是我们要着重重视的地方，好，知道了它的重要性，那我们想想为什么是这6点呢？嗯…”她笑了：“因为出题人说是这6点，”

　　笑完看秦子衿若有所思，
　　心里犯嘀咕，她是不是讲了个冷笑话呀？

　　然后她迅速严肃：“那我们就用就可以用‘整圆必可限内’来联想记忆…”

　　辛悠悠说着，一缕头发散下来，她随手就别到耳朵边，冬日的阳光折射在她细碎的头发上，亮晶晶的。

　　秦子衿看着看着就晃了神。想起她在运动会上奔跑，那时的头发是飞扬起来的，而她笑的时候尤其迷人，好像天蓝不蓝，云白不白都不重要，只要她笑，眼睛里必有流光溢彩。

　　“懂了？”她忽然转头。
　　秦子衿愣几秒，面无表情：“你要是这样钻研英语，那你的成绩也能进步很多。”

　　辛悠悠楞几秒，以牙还牙：“你要是以写电影笔记的劲头钻研政治，那你的成绩也会进步很多。”

　　还觉得他刚才是因为看着她才走神了，绝对是错觉！

　　——
　　晚上7点左右，国考的几个人回来了，看谢勇斌和杜悦蓉满脸笑容，辛悠悠就知道差不多，后面李文中倒是满脸愁郁，白彧则是一脸平静。

　　李文中一屁股坐在秦子衿的座位上。
　　秦子衿：“没考好？”

　　李文中：“别提了，会的都没考，考的都不会。”
　　谢勇斌：“没事，大家都一样。”

　　谢勇斌和白彧挤在一起坐，杜悦蓉趴在辛悠悠桌上，对她耳语：“要不要给个二人世界的机会啊？”
　　辛悠悠摇头，“不。”她转身催秦子衿：“赶快回你座位去。”

　　秦子衿看她一眼，看向杜悦蓉，诚恳道：“能和你换个座吗？”
　　杜悦蓉愣几秒，笑着说：“可以呀，您随意。我放个东西就走。”杜悦蓉以秦子衿看不到的角度冲辛悠悠暧昧地笑。

　　其他几个人也是意味深长看着他两。
　　辛悠悠：“…”
　　她看秦子衿，哪知他根本没解释的打算。
　　辛悠悠：“…”

　　等几个人走了，辛悠悠也装聋作哑不多问，又刷了一套英语真题，递给秦子衿后，她瘫倒在桌上，已经好几天没去跑步了，脚痒痒，如果这次的卷子阅读题做的好，她就赏自己出去跑几圈。

　　没想到秦子衿看完一脸沉郁，“有好好做吗？”
　　她是极怕他这个样子的，说明问题很严重，她马上坐直，“怎…怎么了？”

　　“题型完全一样，换个单词就不认识了？”
　　辛悠悠：“差不多就行了吧。”

　　秦子衿貌似被这句话触动到：“差不多是多少？阅读差一道题就丢两分，英语差一分就是失败。你还想不想考上体了？”
　　辛悠悠愣几秒，眼睛汪汪，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跑。

　　等秦子衿到的时候，辛悠悠果然坐在操场观众席上。
　　她别过脸去不看他。
　　秦子衿在她旁边坐下，搓手，态度十分谦逊：“这脾气还是那么大啊。”

　　辛悠悠忽然就觉得很委屈，忍不住道：“你每次训我就跟训孙子似的，你明明知道我英语不好，还非要扎我心，我当然知道得阅读者得英语，不好好做阅读理解，英语成绩过不了国家线，别说上体了，全世界也没学校能要我！但我词汇量少，英语单词都不认识，怎么搞得清楚是细节题，推断题还是态度题？”

　　这一番话想必是憋了很久了，辛悠悠说完，心里爽快多了，但又有点尴尬，人家秦子衿也不是她男朋友啊，这番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在撒娇？

　　秦子衿似乎是每想到自己会触犯到辛悠悠的爆发值，他挠头：“对不起啊，我言重了，你别生气，和我生气不值得。我今天晚上回去就针对词汇量少的问题重新给你制定复习计划。”

　　辛悠悠微微愣怔，他说话轻轻柔柔的，语气分明是在哄她。她心里气消了一大半。两个人坐了会儿。看操场上有人欢笑，有人奔跑。

　　第一次意识到她喜欢他的时候，她就坐在这个位置等他。

　　那时候他又冷又直，对她也不怎么爱笑。后来每次他惹她不开心了，她就坐在这里反省——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玩意儿呢？

　　谁能想到呢，那样冷漠的人，却也这样温柔地哄她，不止这样，他还问她：“你想去跑步吗？”

　　辛悠悠看了看操场上奔跑的人，心里也有些痒痒，进入十一月份之后，她为了节省时间没有再跑步了，但是转念想到还有一大堆题目没有做，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所以她悻悻地摇摇头，秦子衿也没有再说什么，辛悠悠忽然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这一转头，两个人才发现自己离对方特别近，辛悠悠被突然靠近的感觉震得脑袋空白，秦子衿定定看着辛悠悠，眼神很呆，表情委屈，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我猜的。”

　　一定是因为她刚才凶他了，而他又是好脾气，所以才会哄她。但是他这种受气小媳妇的表情实在太可爱，辛悠悠憋着笑背过身去，站起来打算要往前走了，却听到秦子衿在身后说：“不管你在哪，只要我想，我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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