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时光站在一起

　　一阵警笛声从远处愈传愈近，一道刺眼的光亮射向红毛，红毛用胳膊挡着眼，喊：“我操你妈的！谁啊！”

　　谢勇斌带着几个人跑过来：“你警察叔叔！”他们身后还有红蓝相间的灯光慢慢跃近。谢勇斌大喊：“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接着是刹车的轮胎摩擦声，而后是偶尔有脚踩在地上树叶的清脆声。只是听着声音都能想到警察们勾着腰，捧着手枪往这边，渐渐逼近的无声紧迫感。

　　有几个混混已经顾不上别的，连滚带爬地跑了，红毛左右看看，他带来的人都跑的不剩几个了，他骂了声“操，一帮怂货！”然后抖抖肩膀，强行给自己撑胆子：“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就一天啊，不然我那些受伤的兄弟可等不住。”说完丢给乔睿一张纸条，慌不择路地跑了，场地一下安静下来。

　　杜悦蓉差点眼泪出来，谢勇斌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你没事吧？”
　　杜悦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摇头。

　　包允琰还坐在地上，远远问：“你真报警了？”

　　“怎么会？”谢勇斌往后看看，说：“出来吧！”从树林里出来三个人，一个人拎着个小音箱，两个人拿着荧光棒。谢勇斌笑笑：“时间紧张，条件有限，幸好我们表演班从不缺人才，这口技怎么样？”
　　三个人一场戏啊，众人纷纷笑着服气：“厉害啊！”

　　虚惊一场，乔睿他们真怕有人报警了。对方留了视频，他们现在处于劣势，和警察说不清楚的。

　　辛悠悠赶忙跑向秦子衿的方向，跑到半路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里有一个人晃晃悠悠站起来。那身形和站姿不是秦子衿还能是谁？

　　她顿住，一时不知是否要再往前。心虚得很，生怕他教训她啊。

　　乔睿过来在谢勇斌面前站定：“谢谢啊。”

　　谢勇斌摆手：“老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赶紧召集人，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一时刻，多个场景同时上演——
　　辛悠悠从秦子衿的方向回来。

　　王玉静被包允琰叫醒，两个人互相看着，王玉静擦了他嘴角的血笑了。

　　包允琰却静静地笑着看她，一个愿意在危难时刻为你挺身而出的女孩，怎么能不让人心动？他一把将王玉静的头摁在自己胸口，低声笑着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表白，我等不及了。”

　　王玉静脸都红的快要藏不住，推他一下：“谁要和你表白啊。少在这自恋了！”

　　谢勇斌低头仔细检查杜悦蓉的脑袋，胳膊：“刚才吓死我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杜悦蓉摸着小腿，柔声说：“没事，地上石头有些多，刚硌的我腿疼。”

　　谢勇斌让她坐下：“那我给你揉揉。”

　　被这么多人看着，杜悦蓉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笑着应了声好。

　　辛悠悠走到乔睿面前：“乔，抱歉啊，要不是因为我非要逞口舌之快，这次也不会连累你们了。”

　　方艳儿：“悠悠，你怎么回来了？”

　　辛悠悠指着远处渐行渐近的身影：“他过来了。艳儿，你去帮我扶他吧。”

　　方艳儿奇怪，但也没多问，嗯了一声就去秦子衿的方向了。

　　乔睿摸摸她的胳膊：“不怪你，悠悠，他们目的很明确，不是能防得住的。今天不是从你下手就是从我下手，一样的。”

　　辛悠悠丧气：“打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但我以为是传媒院的学生身娇体弱，当时没想这么多。”

　　乔睿：“嗯嗯，我也大意了。”

　　小树林里风飒飒作响，杜悦蓉想起正事：“那现在怎么办？”

　　乔睿看看受伤的人：“不如我退出比赛。”

　　杜悦蓉：“不行的，乔，这次比赛是你能不能参选队长的唯一标准，准备了那么久，肯定不能放弃的，况且他们有两个条件，秦子衿肯定不答应。”

　　乔睿沉思一会：“今天回去就写检讨。在他们动之前，我们先行一步，主动向院领导反映，只要我们口述一致，是他们故意挑衅，我们才不得不应战，最多也就口头警告。一旦他们把视频交出去，这事就闹大了。”

　　辛悠悠：“好。”

　　杜悦蓉：“嗯嗯，这个方法可以。如果能约那个人一叙，几杯酒下去，说不定一个小视频就删掉了。”

　　一直没说话的包允琰：“那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很危险，指不定谁把谁卖了。”

　　杜悦蓉叹口气。

　　辛悠悠：“刚才那个摄影的和那个红毛不是一拨人。我们应该也可以从他下手。”

　　这么严肃的氛围下，王玉静扑哧笑了：“红毛…很形象啊。”

　　辛悠悠囧。
　　杜悦蓉：“刚才秦子衿问了，那摄影的说了，他们不是一波的。悠悠你怎么知道？”

　　辛悠悠：“他们走的时候只带走了DV，并没有管那个男生。”她是在看秦子衿走过来的时候看到那男生翻起来跑了。

　　杜悦蓉：“哦哦。对了，刚才秦子衿把那男生的身份证和学生证给我了。”

　　王玉静：“快看看是哪个院的，我们去找他。”

　　杜悦蓉拿出来，惊讶：“确实是新闻系的，但是是青陵政法的新闻系。”

　　辛悠悠：“隔壁的人？”

　　杜悦蓉点点头。

　　王玉静：“这下麻烦了，一个学校还能勒索勒索，这离我们这么远，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也没用啊。”

　　辛悠悠：“今早和我们起冲突的是传媒院的。但刚才并没有来，要么这是他们设的局，要么那个红毛只是借着这个事由来。”

　　谢勇斌：“那两个传媒院的人你们还记得吗？社会人士没办法找，但是只要是学校里的，我都能想办法找到。”

　　辛悠悠：“一个个头很高，大概178左右，很瘦。另外一个个头一般，173这样。”

　　乔睿：“178的那个戴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文弱。”

　　谢勇斌：“我们院178左右的瘦的太多了。哎，对了，我这有照片，你们看看。”

　　他打开手机，辛悠悠和乔睿看看，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

　　看来这事从头到脚都是陷阱，就等着他们跳进来，他们还真的傻乎乎跳了。

　　辛悠悠：“等秦子衿来吧，他一定有什么好想法。”

　　就在这时，谢勇斌抬头：“老秦，你回来了。”

　　秦子衿嗯一声。

　　辛悠悠也抬头看他。除了嘴角有淤血，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她暗想。完了，刚才还拍他马屁，他会不会又觉得她这个人虚假了？

　　“你伤怎么样了？”乔睿像是看明白她的心思问。辛悠悠在心里暗自点赞，乔睿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一点小伤，没事。”秦子衿转身，方艳儿就把书包拿下来给他。

　　辛悠悠继续看乔睿，乔睿暗暗握了下辛悠悠的手，看着秦子衿：“可是我看着伤得很重啊，要不要去医院？”

　　秦子衿这才像想起什么，解开外套，从里面拿出一个垫子。
　　众人：“…”

　　辛悠悠看向杜悦蓉，杜悦蓉很快明白：“看你刚才都晕了，吓死我了。”

　　秦子衿一笑，没有说话。
　　谢勇斌说：“作为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老秦，你是不是知道要挨打啊？准备的这么充分。”

　　秦子衿点点头。

　　辛悠悠发呆的空档，秦子衿已经手脚麻利地打开电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U盘，插好。辛悠悠这下才松口气。

　　“我们得抓紧时间捋捋这个事情。”他说。

　　就在第一次把摄影的男生打翻后，秦子衿接着录了一部分，然后迅速将书包放下，取出书包里的电脑，将DV机连接好，导出视频，再将男生的手机解锁，找到云盘，他当时还奇怪并没有看到今晚的视频。

　　就在他把要的东西拷贝好，再删除后，以为一无所获准备拔掉设备的时候却眼尖地看到一个文件，他准备把文件发过去，却发现这个文件加密。

　　他把男生的云盘账号发给他认识的人，然后又把验证码发过去，才收起电脑和书包，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

　　乔睿点头：“这件事很蹊跷，我在想为什么会同时针对你和我？”
　　秦子衿：“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乔睿反应过来：“你是说你的对手和我的对手联合了？”

　　杜悦蓉：“然后找了第三方录视频！”

　　谢勇斌摸摸杜悦蓉的头：“数你最聪明了。”

　　杜悦蓉羞赧一笑。

　　对啊，他们的思维太狭窄了，光想着如何应对。

　　而他却抽丝剥茧，从根源出发，不过现在一拨人变两拨人，两拨人变三拨人，情况更复杂了。

　　辛悠悠：“如果是三个人，只要我们想办法破坏掉一个环节的平衡，引起内讧，这场交易就到此为止了。乔，你快想想，除了那个政法的，还有两方分别可能是谁？”

　　乔睿点点头：“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我弃权，那篮球队队长应该归另外一个人。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可是那另一个呢？话剧比赛是校外赛，如果我们放弃比赛，那获利的人很多。”

　　秦子衿：“还记得上次那个奇峰剧社吗？”

　　乔睿：“记得。”

　　她和辛悠悠相视一望，瞬间明白了：“奇峰剧社就是青陵政法的。”

　　秦子衿说：“我在刚才那个男生手机里看到了周正的通话记录。”

　　细思极恐，当时周正出卖枫林剧社被处分了，没想到他竟然又来报复了。

　　方艳儿：“可是我们现在只是推测。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办法去找他们摊牌。”

　　秦子衿刚要说话，电话却响了。

　　“那个加密文件我解开了。”那人声音低沉。

　　“谢谢姐…”秦子衿笑道：“学长。”

　　“我发你邮箱了。”

　　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空旷安静的房子里，只有他的工位上还亮着灯。他的电脑打开着，右下角有消息弹出来，他点开消息，回了，而他的□□昵称是——
　　V+E-F。

　　电影前的辛悠悠和观众们一样好奇，总感觉这人是个大BOSS。

　　电影里面。

　　秦子衿将邮箱登录，然后打开刚才学长发来的文件。视频很模糊，但也能看清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车上，正在做…

　　不可描述的事！

　　方艳儿离得最近，看的最真，当下就蹦出句：“操…”然后脸红了。

　　几乎一瞬间，秦子衿“啪”一下把电脑合上递给谢勇斌。辛悠悠看到他耳尖又红了。

　　都好久没见他耳朵红了啊。真可爱。

　　其他人也只是看到一点点，但很快都联想到他们看到了什么。

　　谢勇斌笑笑，把电脑打开，然后复制粘贴到U盘上。

　　“好恶心。”方艳儿有点膈应。

　　谢勇斌：“估计是为了赚黑钱想办法拍的。”

　　秦子衿：“这个视频可以用来威胁政法那个。那我们就破坏这一环节。”

　　他要用她的方法？辛悠悠暗自开心。

　　乔睿拿过U盘：“我去吧，正好我想验证我的猜测。”

　　“可是这个恶心的视频也顶不上用吧。”方艳儿道：“顶多就是人家云盘里有小黄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刚才镜头里那个男人是青陵市的有名之人沈桀，已经结婚好多年了，如果视频流传出去，政法那个可就不止退学这么简单了。”秦子衿道。
　　说不定还会像他一样被反咬一口，惹上官司。

　　“天，就看了一眼，你就认出来了？”王玉静赞叹。

　　“嗯，那人我认识。”秦子衿道。

　　谢勇斌：“你可以啊，还认识这么有权有势的？你该不会是体验生活的富家公子吧？”

　　秦子衿眼皮抖了抖：“你见过哪家公子哥混成我这样的？”

　　谢勇斌笑：“那倒也是。”

　　秦子衿看向乔睿：“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乔睿颔首：“交给我吧。”

　　辛悠悠看秦子衿一眼，从始至终，他都没看过她，哎，心好凉，还是回宿舍写检讨吧。

　　一拨人分开之后，秦子衿让谢勇斌他们先回了寝室。

　　找了一处僻静处打电话：“姐夫。”

　　“刚才的视频是怎么回事？”

　　秦子衿：“那个女人就是红姐。我们手里的证据就是她给的。她前几天死在了星光之夜。”他没有告诉被沈桀叫去的事。

　　对方缓了几秒，语气很沉：“你不能再冒险了，我必须保证你全身而退。”

　　秦子衿很固执：“可是姐姐的失踪和他脱不了关系。”

　　对方显然明白他的心思，冷冷道：“险中求胜太危险，朱虹的死不能白死。你姐姐也不希望你这样为她冒险。听我的，先好好学习，放了沈桀这条线，剩下的交给我。”

　　秦子衿觉得喉头发紧。半晌才梗着鼻道：“知道了。”

　　今天下午，他和沈桀的见面并没有那么顺利，沈桀逼他交出查到的证据。他说东西不在他手上，要考虑考虑，然后沈桀放他出来了。

　　他去过朱虹说的那个山崖找过，但是早已尸骨无存，姐姐生死未卜，他很不甘心，在刚才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要和他同归于尽，可是当生活在他面前带来杀戮之后，他忽然发现，他是斗不过沈桀的，他必须要强大，要抓住所有机会变得强大。而这种强大，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他的专业，他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被学校处分，他要像以前那样，扎扎实实继续走。

　　次日。
　　晚上是电影选修课，第一节是观看影片，第二节是讨论影片，影片放映刚结束，趁教授还没打开灯，她偷摸地想从后门溜走。

　　手刚摸到把手，一阵强烈的光照着她，全班几十号人的目光齐刷刷照在她身上，像探照光似的，让她很不舒服。

　　她本能抬手挡住光源，就听到教授的声音响起：“好几次了，抓的就是你。回来坐下。下节课我要听你的影评。”

　　教授过去将教室的灯全部打开，辛悠悠表情痛苦地转身：“老师，我这是第一次。”

　　可那教授明显不信：“初犯我更得杜绝了。”

　　传媒院的学生多少有些恃才傲物，根本不把这种选修课放在眼里，课间逃课更是屡见不鲜。好不容易被他抓住，不做点示范，以后甭想再管好这些兔崽子。

　　辛悠悠想哭，她没敢去看秦子衿的方向，明明答应他不会再缠着他了，但还是没忍住想过来看看他伤好些了没，结果才坐了一节课，就被当场抓获。

　　好像光是遇见他，就花光了她所有好运气，每次逃课、顶课必被抓，真是邪了门了！

　　教授端着保温杯去接水了。

　　后来第二节课，那教授果然刚进门就让她做影评，她看着桌上谢勇斌、李文中还有白彧给她临时写的密密麻麻的话术，脑壳都疼。

　　她挣扎几秒，刚要说话，却有人认出她来：“这是不是那个体院的女生？”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教室却还是像一声巨雷，炸糊一片安静。

　　“谁啊？”

　　另外一个人冲着秦子衿的背影努努下巴：“大一刚来，他就拒绝过一个体院的女生。就是她。”

　　辛悠悠偏头去看那人，之前谢勇斌过生日的时候他们见过。那时候他们还说她刷新了他们对体院女生的三观，现在估计这三观又被打回以前了。她苦笑一声，也怪不得别人背后那么说她，她做的就是愚蠢之事，哪有资格指责别人说的污秽之言。

　　“你是说那个把KTV桌子砸了的那个？怪不得这么眼熟，她之前好像经常来找秦子衿，好些日子没见了。”

　　“都追到选修课上了，妹子勇气可嘉，哥挺你！”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几个人低低笑起来，可那笑明显饱含恶意，刺耳的很。

　　辛悠悠哭笑不得。

　　谢勇斌站起来，转身向后看，语气很冷：“一个个的怎么八卦这么多，都给我闭嘴。”

　　到底是一个班，虽说秦子衿并没说什么，但看谢勇斌罩着，也没人再说话了。

　　谢勇斌说完，转过来看她，目光询问她是否还好，她点点头，目光跨向谢勇斌身边，那人背挺得很直，也很安静，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看过她半分。

　　她心里头有点涩涩的，低头看看影评，酝酿了一下，刚要说话。

　　知道辛悠悠不是传媒院的，教授心里气消了一大半，他慢悠悠喝口水，像极了吃瓜群众，“以往我以为学生们能沾我的光看免费电影，这才选修课饱满，现在才明白这爆满原来是我沾你们的光了。”

　　到底是老教授，说话场面风趣又漂亮。

　　气氛轻松，学生们都笑起来。

　　“小姑娘，今天这题要是答不出来就站着听吧。能答上吗？”还没等辛悠悠说什么，“既然答不上，那就找个人帮你吧。”

　　辛悠悠一脸懵逼，他几乎没给她说话的时间啊，不知道这笑面虎藏着什么针。

　　教授看着辛悠悠，话却是对秦子衿说的，“秦子衿，既然人小姑娘是奔着你来的，那你帮帮她吧。”

　　教授笑意润润冲辛悠悠眨眨眼，那样子明显在说：“小姑娘，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辛悠悠一愣，看出教授是在撮合他两，唇角上弯，脸红起来，也隐隐期待——他会帮自己吗？

　　秦子衿站起来，看着教授，面上没什么表情：“她不…”

　　谢勇斌，白彧，李文中三个人的心都要揪起来了，生怕这万年钢铁直男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她不是我女朋友”这种话来。那小姑娘的脸还往哪里放？

　　白彧动作最快，在秦子衿说到“是我”的时候，他一下站起来，打断了秦子衿，结结巴巴道：“教…教授，既然她不是传媒院的，就让她旁听吧。”

　　教授一愣：“现在就是在让她旁听啊，坐下吧。秦子衿，你接着说。”

　　可能是被白彧提点了，秦子衿开了窍，拿着他的笔记本，开门见山，直接从电影开始分析——

　　“这部影片改编自余华的同名小说《活着》，电影借用了小说的整体框架，但电影中福贵没有那么万恶和令人讨厌，本片用诙谐的手段描述了主人公福贵坎坷的一生，人生在世，百般滋味，让人反思活着的意义。全篇以时间顺序叙述，背景时代跨度很大，以新中国…”

　　辛悠悠看着他乌黑的后脑勺，思绪飘飞，已经不知道他讲了什么，只是看着他自信飞扬的样子就让她心动不已。

　　回过神来，秦子衿已经在结尾了：“…世间万物都如此坚强，即便是在一无所有苟且之时，仍然执着地相信，只要活着，就已经是得到了。子曰：‘常有欲，以观其徼’，活着，就是欲望之果。”

　　尽管身处低谷，依旧野蛮生长。

　　这样的秦子衿怎能不让她心动？

　　教授点头：“嗯，说的不错，注意到了很多细节。”他看辛悠悠：“你呢？有什么补充的吗？”

　　辛悠悠收回心神，慢慢说：“我们都是被世俗否定的人，但世俗哪里知道，只要活着，我们就能绝地反击。”

　　这种豪情壮语说的也太大了，辛悠悠有些不好意思。
　　教授点头：“嗯，你说的也不错。”他扫视全班：“我知道，这只是选修课，只要你们不旷课不迟到，那我们会以师慈生孝的体面场景过完这个学期，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但作为电影人，无论是演员，编剧还是导演。在看电影的时候，不仅仅要看在眼里，走在心里，还可以记在本子上，等攒的笔记多了，再分类整理，归纳总结，人成长的很快。秦子衿随时记笔记这个习惯就很好。”

　　众人被这一番话说到心坎里了，选修课一直都是为了凑学分而不得已消遣的，别说这个班，就是整个系也确实没有几个人会在黑乎乎的放映室里趴桌上做什么无聊的笔记。

　　教授又想起她：“小姑娘，你坐下吧。秦子衿，说说你都记些什么东西。”

　　辛悠悠其实不大想坐在这里了，她想坐在秦子衿前面。捂脸。

　　秦子衿没想到教授会注意到这点，他并不是个喜欢独占风头的人，比起荧幕前，他更喜欢藏在荧幕后，以一种统筹协调、辩证客观的局外人姿态俯视全场。

　　但教授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意思回绝，“做笔记有很多种方法，每个角度都有侧重关注，就我个人而言，我想在导演的方向上深造，所以会站在导演的角度上看电影。

　　我通常用的有两种，一种是按照时间顺序，画个时间轴，时间轴上方是人物，时间轴下方是场景和故事情节，做成类似表格的形式，这样不管故事是倒叙还是顺序都能把故事主线罗列出来，在看电影的过程中，将每个时间节点处标记出场人物及故事情节，还有场景内镜头给到的每一个细节，有些细节是故事情节的铺垫。

　　最后在三个地方：开始、高潮，也就是转折、还有结局着重标记。不过很多电影会有多处转折，比如国外的科幻电影，还有悬疑电影。一定要把每个转折都记在笔记上。然后分析各个转折之间的关系，找准故事逻辑。

　　做完这些，就开始看第二遍，补充细节，比如镜头，光线，色彩。

　　第二遍看完，就要开始思考，导演想表达什么，TA是否将自己想表达的传递给了观众。

　　再下来就是个人思考了，比如是否某些场景可以换镜头拍摄，某些情节是否需要出现之类的。”

　　秦子衿说完顿了顿，整个教室安静如溪水流淌，教授坐在讲台上，边喝茶边低头沉思，他往后看去，有几个学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辛悠悠本是托着腮盯着他的方向，看他转头吓得赶紧低下去，他恰好看见。

　　他转头，也没继续说。

　　听到没声音了，教授抬头：“嗯？怎么不说了？第二种呢？”

　　他才接着说：“第二种就是画金字塔形式，以人为点，人物关系为线，故事情节为面，点穿成线，线穿成面，画成三维图，在每个点的旁边写出这人的性格特点。从金字塔顶端以此往上发展，这样顶端是故事结局，故事的后果皆有前因可循，其余可以参照上述方法。”

　　他没有说太多，毕竟已经有人开始打瞌睡了。

　　谢勇斌：“那这两种方法有什么不一样？躺着和站起来的区别？”

　　有人笑了。当然是一种善意的笑。是真的懵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秦子衿：“用两种思维方式，空间和时间的交错。前者更注重情节，后者更注重逻辑。如果你试试就会发现，两者有什么不同。一部电影可以用两种方法写出来，会更加清晰明了。”

　　辛悠悠双手撑着下巴，一副小迷妹的样子。

　　说的也太好了吧。

　　她没有看到，在她左边几排，云雪看着她和秦子衿，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几下，若有所思。

　　【如果在她之前，
　　我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也不会选择沉默。
　　——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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