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峻川背对着病房门好像地的无知无觉。欧江风在这半梦半醒间听到了这一声开门。

　　微微抬起头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吓得他嘴唇微张下意识就要叫人，又被峻母一个嘘声止住了。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又慢慢放在床头柜上，欧江风全程盯着她的动作，想起身帮忙，又无奈被峻川抱的太紧。他真恨不得直接一锤把人锤醒算了。

　　只好面带着微笑，看着峻伯母做着这一切，朱欣肯定也是不想吵醒儿子睡觉的，毕竟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守在人家的床前一天一夜都没睡，虽然说当警察的好几天都很正常，但这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何必又去打扰他。她看着小欧面带歉意又有些震惊的眼神。只是善意的笑了笑，两只手指交叉在手掌上画着圈，意思是那我就先走了，又指了指峻川。嘴型说：你好好照顾他。

　　欧江风只能愣愣的点头。

　　峻母这才放心的又笑了笑，这才发现哪有什么不对劲，她的手又指了指欧江风的脸。欧江风一脸疑惑，又见峻母手掌弯曲成一个抓握的姿势，在自己的脸上虚虚的握了一下，又拿开。

　　欧江风了然了，意思是让他可以拿开氧气罩了。

　　他愣愣的点了点头。

　　可是手都被峻川捆着，他看了眼峻川，又看了着峻伯母，峻伯母知道他没醒，自然也只是笑笑，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门。

　　咔嗒一声，房门又是一响。

　　欧江风这才卸了力气，好好的卧在峻川的怀里，他微微抬头看着峻川眼下淡淡的乌青发呆，昨天黑着灯没看见，现在倒是觉得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峻川整个人好像都憔悴了不少。

　　现在终于是知道他为什么每天早上洗漱的时候都要在洗手间里呆那么久了，当时还想着明明只是个板寸，又不用理头发。这才知道，那是在刮胡子，这胡子拉碴的，摸上去肯定很硬。

　　欧江风正想着，又看向峻川的鼻子，骨骼分明，山根也高，这就显得眼窝更加深邃，衬着其实也很白皙的肌肤，闭上眼睛再配上眼下的乌青，看上去就更加憔悴了。

　　再往上，峻川的眼睛……怎么睁着？

　　欧江风这呆住的模样实在是让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在怀的男朋友安好躺在自己的庇护下的峻川心里一阵愉悦，一口带着还未清醒的低沉沙嗓，让欧江风的耳腔都在微微发烫。

　　“醒了？”

　　“嗯……”欧江风点头，“你也醒了。”

　　直到峻川动了动想要调整姿势，欧江风马上就要起身：“是不是我压着你的胳膊不舒服了？”

　　“没有。”一手又把他压下，“再抱会儿。”

　　欧江风只能不说话，头贴在峻川的脖颈边，是不是就动一下的喉结就在眼前，又听见低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刚才我妈来过了？”

　　“……你知道。”

　　“刚才我听见动静了，昨天她说了今天早上要送汤过来。”

　　“你知道你不醒。”欧江风气的想打他，还把自己抱的那么紧，还一觉就睡过去了，让自己面对这么尴尬的场面。

　　“哼哼……”低沉的嗓音从峻川的胸膛发出，逼得欧江风刚才想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峻川闭着眼又咪了会儿，直到怀里的人，不安分的动了动。他才睁开眼睛撑起身子，将人往提上了一点，看着他：“这回是真的醒了吧？还困吗？”

　　欧江风摇头：“不困了。快起来吧，我想刷牙。”

　　“……刷牙是吧？行！”峻川突然声音大了不少，吓人一跳，抱着人坐起来，“好，刷牙！”

　　他又伸手将欧江风的氧气罩摘了：“昨天医生说只要你醒了，氧气罩就能摘了。”

　　“那你昨天唔……”

　　大大的亲了一口后，峻川盯着人发笑，刻意压着声音：“骗你的呗，这还看不出来啊。”

　　欧江风瞪着他不说话，怪不得刚才被伯母说了。

　　欧江风试着下床。

　　“有没有什么眩晕的感觉？”

　　欧江风摇了摇头，就慢慢试着自己往洗手间方向走。

　　“……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你给我慢慢走，走好了。”

　　“……”

　　等进了洗手间，欧江风要把门关上：“可以了。我先刷牙，等我出来了再到你。”

　　峻川就非要挤进去：“我们一起。”

　　“我要上厕所，你在这干嘛！”

　　“这有什么？都是男人。”峻川揶揄他。

　　“可是我们——”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忍不住啧了一声。

　　“噗……行行行。”想不到峻川这就投降了，“你先你先，我在外面等，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知道了。”欧江风单手把人推出门，一把关上了门，还反锁了。

　　欧江风搓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唉……

　　耳朵边是真不给自己争气。

　　欧江风打开门，峻川已经在门边等着了：“出来了？汤我给你弄好了，你先喝，坐床上，鲫鱼豆腐的，养人。”

　　欧江风一看，已经盛好一碗了：“你呢？”

　　“我等会，我喝你剩下的。”

　　“不用，我等你一起吧。”欧江风绕开他坐在床上，拿着放在台子上的手机看着。

　　“哎不用，都盛出来了，你先喝，等会别凉了。”

　　“……那我喝完这一碗等你出来再一起。”

　　“行行行，”老婆非要粘着自己还能不乐意吗，峻川唰一下把门拉上了。

　　欧江风原以为喝完应该还得等一会儿，正想把盖子盖上，没想到刚喝完那盛好的一碗峻川就出来了。

　　“喝完了？”峻川脸都没擦，随便抹了一把，“来，我再给你盛一碗。”

　　欧江风看着他的脸发愣，峻川从他手里拿过碗给他多夹了两块鱼肉和一片豆腐，勺子被塞回手里的时候欧江风才慢一拍地问了一句：“你胡子……”

　　“哦，”峻川不太在意的应了一声，“没带刮胡刀。”

　　骗人。

　　“厕所里我看见一次性的了。”想必是袁副队给他带的。

　　“那刮胡刀太硬了，容易划伤脸。”欧江风盯着他不说话，峻川看他一眼又补了句，“还得敷热毛巾，麻烦。”

　　“……”欧江风：“唉。”

　　“叹什么气？”峻川摸着他的脸，有点急了，“怎么，呼吸不上来？我按铃——”

　　“不用。”欧江风抓住他的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喝汤了，不然真该凉了。”

　　后来一大帮医生围在病床前查看了一下欧江风的身体情况，最终峻川的磨磨唧唧还是败给了欧江风的强硬坚持，等到了两个教授级别的医生给予肯定的答复后，峻川才慢吞吞地帮欧江风收拾东西。

　　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两套衣服和洗漱用品。

　　“对，厕所里还挂着两条毛巾。”峻川想起来了就往厕所里去，将还没干的毛巾装进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子里，和其他东西一起塞进了一个背包，欧江风看他手不太方便，一直说要帮他，总是被拦着，还扬言自己的手已经好了，现在就能去拆石膏。

　　欧江风信了他的邪。没想到峻川单手拎着背包紧接着就去了骨科，跟那医生说自己的石膏可以拆了。

　　医生还答应了。当然是在仔细检查过之后。

　　“这才过了一天。医生你不要听他的。”

　　“不行，这石膏太麻烦，必须得拆，妨碍我行动！”

　　“你行动什么？伤没好就拆石膏到时候又撕裂了怎么办？”

　　“医生！你说，能拆吗？”

　　“……额……”医生擦了擦额边不存在的汗，本来院长太子来跟自己提要求那是得要答应的，何况也检查了确实可以，不过这两天住院部某一病房的病人收到的特殊待遇到时让医生以为旁边的这位可能在家里更有主导权……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站哪一方比较好……

　　“石膏确实现在也能拆，不过再留两天当然会更稳妥。”

　　欧江风看向峻川，眼神在说：没得商量。

　　峻川看向医生，眼神在说：没得商量。

　　医生低头：你们商量吧。

　　峻川站起来：“行，那我过两天再来。”

　　欧江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居然就这样带着自己走了，后来想想刚才那一出应该也就是在赌气。都多大人了，欧江风在他身后笑他，背包保温壶也由着他拎了。

　　回到家中，峻川自觉把包放在了沙发上，欧江风拎着回自己房间收拾了，边走边说：“等会儿去警局吗？”

　　“你一天天的净想着工作。”峻川说他，恨他太积极，“你想去就跟着去吧。”

　　青俞大学快要放暑假了，这会儿正是紧张的备考周，博士的备考周跟本科生的不一样，说来欧江风最近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就是当警局的顾问。

　　欧江风将自己的衣服都收拾好，该放回柜子的放回柜子，该进洗衣机的进洗衣机，毛巾拿出来看了眼，想了想还是自己又搓了一遍再挂上阳台。

　　回到厨房要去把那保温桶洗了，就听见峻川在叫他。

　　“怎么了？”

　　峻川在里面喊：“快来快来，我搞不定这个！”

　　以为他摔倒了还是什么其他手臂使不上劲力气不够的动作完成不了，欧江风急着看就进了他房间，人在洗手间里，门还开着。

　　峻川一手拎着剃须刀斜靠在门框边上，笑得一脸邪气：“来，帮老公刮个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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