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车子开到学校的时候，峻川还一直沉浸在喜悦里无法自拔，全程都坐在旁边吱呀乱叫，吵到欧江风实在没办法了，皱着眉头，嘴角带着笑意：“你这个人，干什么这么跳脱？”

　　说我跳脱？峻川心想我真恨不得站车顶上跳两下。

　　峻川还是很兴奋：“虽然我早有预料，不过这答案真的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真的——”峻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欧江风索性也就不理他，一直到车子开进学校，峻川才将将说完，靠在软垫上，嘴停了，不过这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两人下了车，走在路上，峻川还时不时的发出闷哼。欧江风第二次觉得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干嘛啊？”

　　“哦，我笑呢。我在高兴，我们……”峻川偷摸着看他，一撇一撇的，“那今天……算第一天了。”

　　“什，什么第一天？”

　　“谈恋爱第一天啊！”峻川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今天你答应我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情侣了，”嘟嘟囔囔的，也不管欧江风能不能听清自己的话，在那独自羞涩：“那我俩谈恋爱了，是不是应该得有一点……”

　　“……一点什么？”虽然觉得准备什么好事，不过欧江风居然是真的好奇。峻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欧江风实在是听不清了，才出口问的。

　　“那个那个……那个……肢体接触。”这么官方的词一定要用来形容那样的动作吗，欧江风的脸陡然开始发烫发红，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

　　峻川满心的欢喜就跟野草一样疯狂滋长，他自己别提什么经验了，全都是跟着老妈看的肥皂剧看来的，满心满眼都是好奇，之前都是偷偷摸摸的碰人家，偷偷摸摸地吃人家的豆腐，带着点套路的让他脸红心跳，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那柔滑娇嫩的触感了！！

　　犹豫着……扭捏着……

　　伸出了一根指头……两根指头……两个人的肩膀越挨越近。

　　到最后，手掌传来了温热触感让欧江风一怔。自己的手被包进了一个更干燥温厚的手掌中，他脑子里嗡嗡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峻川蹭着他的肩膀在旁边小声说：“……就是这样。”

　　两人又来到办公大楼，峻川记得丘见云的办公室就在这栋大楼里，他挑了下眉毛，有些不爽。他侧头看了眼欧江风，感觉他的表情还好，也就没说什么。

　　两人牵着手来到某一楼层。在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进。”听上去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教授，声音还是有些沧桑，欧江风松开峻川的手，拧开门把手进去。

　　“小欧啊？你来——”

　　欧江风礼貌：“陈教授。”

　　陈教授看见了跟在欧江风身后的峻川，峻川给了个眼神让他坐下了。

　　这就是要装作不认识的信号了。他坐下后问：“啊，这是？”

　　欧江风为他介绍：“这是我现在实习单位的领导，峻川。”

　　“你好。陈教授。”峻川看了眼欧江风，没表达什么对这个介绍的微词，也礼貌地问好。

　　陈教授也说了声你好，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

　　欧江风说：“教授，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助我。”

　　“嗯，什么事？”

　　欧江风往后退了一步，离峻川近了一点，峻川也上前走了一步。

　　“我患有创伤性凝集障碍，失去了一段时间一个场景的记忆，我想把它找回来。”

　　“哦……”陈教授明白了欧江风是什么意思，“想把那段记忆找回来，如果是创伤性应激障碍的话，心理学派无非就是自由联想法或者是催眠……你想要选哪一个？”

　　“我……”欧江风说，“我曾经试过自由联想，却并没有用，所以今天想试试催眠。”

　　“你曾经试过？是哪位心理咨询师帮你做的？”

　　欧江风慢慢摇了摇头：“是丘老师帮我做的。”

　　陈教授了然，如果是丘教授都不行，那自由联想法应该是没有作用了，现在他的得意门生找到自己要坐催眠……应该也是之前来不及，现在丘见云的事情学校里的稍微好事一点的老师都知道，所以应该也没办法找他做。他觉得无可厚非，也并没有再多问。

　　但欧江风好似料到了陈教授在想什么，说：“丘老师觉得催眠太伤身体，就一直没有帮我做……但我现在想试试。”

　　“伤身体？”一直没出声的峻川不干了，“那不要做了，记忆慢慢想也能想得出来。”

　　欧江风回头看他，慢慢摇了摇头。

　　陈教授看了眼欧江风的身后，答应了下来：“好。那我们一起去心理咨询室吧。”

　　峻川知道欧江风决定了就是决定了，没有再干涉他们的谈话和动作，只是全程跟在欧江风的身后，等他们进了心理咨询室，在关上门前，他看着欧江风，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

　　峻川无所事事，摁亮手机屏幕又灭掉，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身旁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峻川赶紧挺直脊背，站在门口往里看。门刚开了一条缝，陈教授就从里面挤了出来，又反手将门带上。峻川只能看见欧江风还坐在靠椅上的一片衣角。

　　峻川想进去，陈教授抬起手阻止。

　　峻川问：“怎么了？”

　　陈教授答：“催眠疗法非常耗人心神。他很累也很乱，让他稍微再休息整理一下吧。”

　　峻川也就打消了想进去看看的想法，看了门一眼，看了眼陈教授，往旁边走了两步。

　　“教授，你过来一下。”待陈教授走近了，两个人开始面对着墙。峻川开口：“他怎么样了？”陈教授摇摇头：“第一次做催眠，脑子里应该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他说出来的话也是语无伦次的。所以……他看见了什么，能不能想起什么，还要问他自己。”

　　“那他说了什么？”峻川又问。

　　陈教授摇头：“不好意思。这个是来访者的隐私，不方便告诉你。”

　　峻川口气有点急：“我是他男朋友，我都不能听吗？”

　　陈教授一愣，显然被这口无遮拦的快言快语下吓住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急忙问：“你……你，你们是那种关系，峻总知道吗？”峻川嘴巴一闭，妈呀，刚才嘴一快说露馅了，眨眨眼：“他知道，他非常祝福我们。你也不用跟他特意说这件事。”

　　陈教授有些怅然的点点头：“哦……”原来峻总能接受这些……“那就行……”峻总的公子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了，还真是令人感叹。

　　“唉，”它还是不可避免叹了口气，“峻总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这……”

　　他没再说下去，陈教授怎么说也是峻川的长辈，和他爸也算是多年相识的好友，不算有多相熟，但是峻川还是敬重他的，但他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没有必要让别人来指手画脚，他压下心中想要反驳的冲动，语气有些不快，想岔开这个话题：“欧江凤的病情……你刚才说，这第一次催眠效果会不是很好，就是说他以后还要来是吗？”

　　陈教授点头：“是。做催眠是有一个疗程的，其实心理咨询都是这样，时间长短有规定。形式有多种，但总归都是有一个周期才能看出效果来。”

　　“那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或者是说……隔多少天来一次？”看着峻川这么殷切地询问，陈教授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其实……今天虽然只是第一次，看不出什么效果来。但以我的经验来看，我觉得我可能没有办法回答完成整个疗程。”

　　峻川皱眉：“什么意思？”他乱想一通，随即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你还没退休，怎么身体差成这样？我让我妈给你找个医生。”

　　陈教授连忙按住他，知道他误会了：“不用，我身体没有问题。”峻川按键的手一顿：“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今天从小欧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我可能无法胜任为他完成整个催眠疗程。并且不给他整理出一套更好的治疗方案，我发现他的情况有一些特殊，那段记忆在他自主意识里埋的很深，有很多事情和其他的记忆阻挡在前面，使他的意识始终有一些错乱感，具体的我说不太清楚。但我觉得他需要更有经验的专家来为他进行治疗。”

　　峻川知道，陈教授是心理学的大家，坐的是主任的位置，肯定也是屈指可数的心理学专家。如果他都不行……

　　“那谁可以？”

　　陈教授说出了一个名字：“丘见云。”

　　峻川直接反对：“不行！他现在是我们警局的嫌疑犯，并且是有有利用他的心理方面能力犯罪的嫌疑，我不可能让他去为小凤治疗，万一他要对我的人不利怎么办……总之我不同意。”

　　陈教授也觉得很难办，他明白峻川对心理学这门学科有些歧义，更何况丘见云的那件事……他也觉得丘见云简直就是为心理学抹黑，可他也和丘见云有过交往，总觉得他不会是那样的人，可这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但目前在催眠这个领域，确实是丘见云做的最好，可以算说是权威了。两人一时间陷入僵局，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再提起这件事。

　　就在这时，俩人身后的门被打开，峻川刚听见声音就回头望去，是欧江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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