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第二天早上六点，等袁方恒带着人把门破开，一层一层找上去的时候。峻川和欧江风已经分别站在五楼的楼梯口，一个看着楼上，一个看着楼下。

　　袁方恒举着枪走上去，看见他俩这样站着还一愣。峻川皱着眉头，很不悦地让他们把枪收起来，这栋楼没有人。

　　袁方恒走上去，看看站在那边的欧顾问，又看了看峻川：“你们昨天晚上……”

　　“哦，”没说出口的话直接打断，峻川往旁边的门走去，说：“快进来。这里面的木凳木桌很可疑，你们在桌子底部的那些凹痕拿棉棒擦拭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残留的指甲碎屑，带回去查DNA。”

　　“哦，好。”袁方恒让后面的人进去做，他则跟着峻川下了楼。峻川的脚步有些快，袁方恒跟在后面又回头看了一眼，欧顾问这个时候左右看了看，像是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才开始动，慢慢往下走，

　　“峻队？”他往前凑了凑，小声问：“昨天晚上告白了？”

　　虽然说手机没信号。但是警局里每个人的工作手机都有特定的蓝牙频道，还有定位仪。一旦开启，那个频道的信号是覆个青俞市的，昨天晚上袁方恒其实一到这里，就发现峻川不见了，给他发消息和打电话都没有回。正要带人进去找的时候，峻川开了频道，来了消息，说被困在了一栋烂尾楼里，让他赶紧在外面寻找行迹可疑的人，不用管他们。他们会在楼里查有可能遗留下来的关键性证据。

　　还说让袁方恒明天早上再过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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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很难不引发人的深思了。意图其实也算是昭然若揭。

　　峻川下个楼差点右脚把自己左脚给绊了，踉跄了一下。小声骂道：“说什么呢？”扭头看了看，看到想看又不想看的人之后赶紧回头来，两个人都担心会被上面的人听到，“告个头啊！”

　　于是袁方恒又走了两步，他紧紧地跟他挤在一起，几乎是耳朵贴着耳朵说话，“昨天晚上你不让我过来，你们两个单独……不是要告白吗？”

　　“你还说呢，”峻川气得牙痒痒，昨天晚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原本就是想着趁热打铁，再努把劲多问问，多给点呵护温柔，说不定欧江风也就从了，没想到抱着人拍着拍着肩膀，呵护了两句之后，这顾问直接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峻川没办法，一句话都说不出，一晚上都这样抱着人，等到大天光。

　　“你怎么六点就来了？！”他们两个听见楼下门响的时候，欧江风抬头那迷迷糊糊的表情，一看就是没睡够。

　　“我……”话赶话，袁方恒正觉得自己挺仗义的了，原本还以为这一个晚上怎么着都该完事了吧，早来晚来也没什么区别，何况外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峻川做主呢，峻川这话说的……好像昨天晚上不够尽兴一样。

　　袁方恒看了看外面的微光，此时有点惶恐：“我……打断你们了？”

　　“打断你个——唉，算了，这两天查出来之后，你再去采集一下之前来过警局喝茶的那个大学生的DNA，让顾岩对比一下。”话题被岔开，袁方恒也就不再问了，说了句：“知道了。”

　　两个人稀稀疏疏偷偷摸摸的小声说话，等走到了一楼，峻川就要把人赶上去，“你上去监督他们工作去，不要老是跟着我。”

　　袁方恒怔怔地转身欲走，峻川又把他叫住：“昨天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袁方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峻川啧一声：“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说话！”

　　袁方恒说：“这块区域本来就大，住在这里的人，你也知道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有可疑的，但不知道可疑的是不是在这里，所以我带着人摸了一整个晚上，遇到一些鬼鬼祟祟的都做了一些简单的询问，感觉对不上时间的，也没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抓了好几个。这时候已经全部拉回警局里。让他们等着了。老旗应该等会会对他们进行审讯。不过我觉得是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嗯，让老王看监控了吗？”

　　“看了，可是——”

　　“嗯，”峻川都能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这栋楼正好是监控死角吧，啥都看不见。”

　　“确实是这样……所以要想找到那个人。还是挺难的。”

　　峻川走到门外，弯下腰去看，果然发现是有人将凝胶挤进了锁孔里，不知道是什么，破坏了整个锁，峻川直起身，沉思了片刻：“你等会再让人把这个锁给拆了带回去，里面的东西拿去给顾岩化验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之后再让老王看看能不能找到是在哪买的，到时候再去查那边的监控。虽然希望渺茫，但也试试。”

　　袁方恒应了就转身向楼上走去，路过欧顾问时，还跟欧顾问问了声好。

　　欧江风站定也回了句袁副队辛苦，才慢慢的走下来。峻川看着他慢慢走到自己身前，发现他眼神有些躲闪。更想不怀好意地调笑他了：“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只见欧江峰的眼睫快速眨动了两下，看不出来是不是还想回答这个问题，峻川也很恶劣，非要再低点头。也好让自己直视着他，眼角嘴角均带着点笑意，又问了一遍：“问你没听见？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欧江风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半步，不过也算是平静的站在那里，过了会儿，他说了一句：“好。”

　　峻川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微微拉开了俩人眼睛之间的距离，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是很适合聚众干些什么，偏僻，监控死角，杳无人迹，但却还是有那么几处住户可以掩人耳目……昨天我们两个画的地图拿下来了吗？”

　　欧江风一愣，回身就要往楼上跑：“哦，还在上面，我回去拿。”

　　峻川叫住他：“不用了。袁方恒自己会看着带回来的。既然已经知道了据点在这边，也没必要再搜了。昨天晚上把我们关在里面的人……”峻川想了想，“算了吧，回去先看看监控，实在不行也没办法，去哪知道他到底是谁？”

　　欧江风也看了看那个门把锁，问：“这上面会不会有他的指纹？”

　　峻川没忍住嗤笑一声，这笑声让欧江风眉头一紧，他不觉得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笑会让他觉得峻川在嘲笑自己太天真，果然他下一句就是：“敢把青俞市刑警队长锁在一栋屋里的，胆子和心思肯定要比普通人要牛逼一点，他要么就是把门踹上的，他要是好声好气的把门带上，肯定也会带个手套，上面怎么应该也不会留下指纹吧，不然他也太蠢。”

　　欧江风：……

　　峻川看他不说话，也像岔开话题了，他肩膀往后，松了松筋骨：“嗯……额啊……”坐了一夜，骨头都快打结了，欧江风都能听见他肌骨处关节摩擦时发出的咯咯声响，也不知道峻川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听见，非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欧江风罕见地不敢过多直视峻川，赫然低下头，身体转了50度，又转回来了20度，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峻川觉得新奇，居然还能看见欧顾问坐立难安的样子？

　　“……我昨天晚上……不小心睡过去了，谢谢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峻川头一伸，低着头想听仔细点，他明明听见了的。恶劣。

　　欧江风闭了闭眼，头扭过去的幅度更大，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昨天谢谢你……”

　　“谢什么？”

　　欧江风抬起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峻川偏偏也像是看不懂他眼里的疑惑，非要问个一清二楚，其实是不断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昨天晚上我对你做的好事可多了，你具体要谢哪一个？一个一个说出来。”

　　“我……”欧江风的神情像是真的认真在回想着昨天晚上峻川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可他怎么想，好像都只有……

　　所以他的表情这时显得就非常苦恼，峻川也不卖关子，直接点出来：“昨天我可不只是抱着你，让你在我怀里睡了一晚上，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在你那么伤心的时候，给了你一个拥抱呢？还有，我可是答应你了，出来之后我会帮你查你妈妈的死因。虽然这件事还没开始做，但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一声谢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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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峻川是真的恶劣，而且阴险，而且恶劣。因为没做的事，何况只是口头承诺，还非要人家先对他说句谢谢。欧江风或许也觉得他实在是大言不惭，不想再跟他这样再胡搅蛮缠下去了。

　　“……都谢谢。”

　　“……好！”峻川大声拖着尾音的说了句好，今天能听到两句谢谢，值了。

　　“那事我一定帮你办成，不过……”峻川让旁边走了两步，像是要离开这里，“这中间也要你的配合，毕竟，”声音又有略微地沉下来，“如果当时的警察不是都是吃干饭的话。你确实是目睹了整个现场的人，与其说叫我至少帮你查查一些实际证据，你还不如回想起来那段记忆，用你的记忆告诉你自己事实是如何的，你的眼见是否为真实，也只有你自己能告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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