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峻川沉吟后说道，“我总觉得李融自杀很蹊跷，你说他是欠债没钱还被逼的吧，他在菜市场临别的最后那段录像看上去又很平静，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你说他不是自杀吧，在那个天台上确实找不到其它任何挣扎和别人对他有控制的痕迹。”

　　“遗书上也是他自己的字迹，”越池说，“监控录像我没看，但你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还有些地方没查明白。”

　　“嗯……”峻川想不通还有什么可能，“最近怎么都这样，一个两个争着自杀，这次出去买个菜就直接跳楼了，怎么就跟菜市场逃不开关系了呢。”

　　“等会儿菜市场的监控调出来再看看吧。会不会李融和李乌胜两个人的自杀之间有什么关联？”越池说。

　　“他们两个人的自杀肯定有关联。”

　　这语气，“哟，这么肯定？”这笃定地说的好像你就知道事情走向一样。

　　“我不知道啊，”峻川摇头耸着肩膀，咧着嘴，挑起眉毛，“直觉。”

　　“呵呵还直觉……唯物主义的人变成唯心主义了，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峻川转动着老板椅，脚步轻快，悠悠地说道：“是爱情的祸水，让我变异了。”

　　“哟哟哟哟哟。还爱情的祸水，我跟你说啊，”越池头伸过去，一脸诡异，“爱情能甜到你发慌。”

　　“我慌什么？是我的人，终究是我的。”

　　越池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这你就不懂了。是你的人，可不一定是你的。到最后你的人。可不一定，一定就是你的人。”

　　“啧……跟我这绕什么呢？跟你家那位弯弯绕绕逗了那么多圈了还不够啊？直白点，什么意思？”峻川被勾起了好奇心，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这谈个恋爱哪有那么多你的我的，在一起了，不就都是我们的。”

　　越池还是笑，“那这就是要看你是想怎么样了，爱一场跟爱一辈子，可是不一样的。反正我跟我家那位可是要谈一辈子恋爱的。要是下辈子还能在一起……那就更好了。”这人已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脑残恋爱世界里了，峻川如是想道。

　　他切了一声：“既然要爱，当然要好好爱啊，但是能不能爱得了一辈子上哪知道？我听人家说，有时候只有在一起了，才会发现合不合适，这万一到时候在一起了，发现不合适，实在没办法也就分了。”

　　越池看着他，一脸无语。

　　“……那你别祸害欧顾问了，你不适合他。”

　　“说什么呢！”峻川火了，“一个两个都说我们不适合。”脱口而出道。

　　“嘿？这还有谁跟我英雄所见略同啊？谁还说你们两个不适合了？”那八卦的包租婆眼神……

　　峻川撇嘴，又翻了个白眼，嘴里嗡嗡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越池没听清。

　　峻川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自己！”

　　“他自己？哈哈哈哈——那他就是不喜欢你啊，那就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了，他不喜欢你，你们当然不合适。那你就不要勉强人家，强扭的瓜又不甜，你扭下来了，也吃不了，葡萄是酸的，你就让它挂着吧。”

　　“不是，”峻川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我们怎么就不合适了？他不喜欢我这件事另说，不过，我觉得他倒是挺喜欢我的……你又为什么说他不适合我呢？我两郎才女貌，文武双全，我们俩性格也互补，”峻川一顿，“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你是真的很喜欢他……还是只是想跟人家谈个恋爱而已？一辈子的承诺你付不出来，难怪人家不跟你。”

　　“我——”

　　越池继续说，“欧顾问那样的，一看就是需要长久陪伴的，整个人阴阴郁郁的，可不是那种会随便玩玩的人。“”

　　“谁随便玩玩了？这话说的，”峻川都觉得刺耳，“他可不是那样的人，我谈恋爱也是很认真的好吗？我还没谈过呢，怎么就随便玩玩了……我就是真心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但人家不都说嘛，谈的恋爱才知道合不合适，这还没谈呢，怎么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越池嘴贫惯了，这时候才感觉到峻川是真的认真了，“得得，我也不是说你是随便的人，但是你队里那个顾问，他要是认定了一个人的话，可不会随便改变。”

　　“为什么？你才见了他几面？”峻川就纳闷了。

　　“所以你要是想跟他在一起，可得想好，你是喜欢他吗？”

　　“我是喜欢他啊！”

　　越池摇头：“不是，我是问你，是真的确定了，你喜欢他，你爱他，整个人都准备好投入到这段感情里去了吗？经历，过往，未来，前途，将来面对一切可能跟她在一起会存在的坎坷，困难，距离等等等等的问题了吗？”

　　“你这话说的……跟结婚誓词一样。”峻川笑笑，却没直接回答。

　　越池看着他渐渐沉下去的脸色没说话。

　　过了会儿，峻川仰起头，终于又开口：“如果我不是喜欢他，爱他，我都不在乎他是谁……”

　　如果我不在乎电脑桌面上展开的那份档案……我干嘛还要一直一直一直想要得到他的那一句答案呢……

　　“我一直都在准备啊……”

　　这小表情……给越池看的都开始严肃起来了。

　　他轻咳一声，“可以了。我可不想看见你这春天发大水的表情。你俩之间你自己想想办法吧，他自己都说了你们两个不合适，要么就是不喜欢你，要么就是有难言之隐。”

　　“我觉得他就是有难言之隐。”

　　“呵。得了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哥威和他爸之间的事，你那个顾问到底知不知道？”

　　峻川沉默了一瞬：“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当时他的笔录里只说了他爸横穿马路遭遇车祸，而他自己对那段时间的记忆非常混乱，在那段时间他一定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我甚至怀疑除了亲眼目睹了自己父母的死亡，他期间还承受了什么其他巨大的，对他造成了什么难以磨灭的创伤。”

　　“嗯。得了ptsd的不会是小问题，所以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他，哥威就是他的杀父仇人？反正我是不相信哥威无缘无故跑来青俞市开着车无意撞死了你家顾问的爸爸。”

　　“所以说，他爸爸跟粤西那边的□□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

　　越池很好奇，他觉得峻川难道真的不在意这点吗，“你不关心吗？万一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牵扯到了他，你能当做没看见，还要跟他在一起？”

　　越池板着脸色，他不相信这种情况峻川没有考虑到，如果他还是不在乎……那峻川就不是峻川了。

　　“我知道，但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包括我喜欢他。粤西那边的档案我这边权限不够，没有办法全调出来看，要从岑局那边要个密钥才行。”

　　越池眼睛一眯：“粤西那边什么档案？”

　　峻川看他，一脸你居然会不知道的表情：“我想看关于当时那个□□组织所有有关事件，以及他们活动的场所，范围，如果有必要的话，”峻川看了眼自己的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亲自去一趟，以前的事情必须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才放心。”

　　“嗯。”越池不置可否，不查清楚也不能完全安心地跟人在一起，“然后呢？”

　　“没有然后，查清楚就可以了。这并不耽误我和欧江风在一起。”

　　嗯？越池愣了：“那你就不怕那顾问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只是在扮猪吃老虎，你一直把他放在你身边，他几乎知晓案情的所有进程，他只是一个大学派过来的兼职生而已，过一段时间他可能就走了，甚至可能不会带丝毫留念。”越池是在提醒他这事存在风险，并且未知不太多，一步差错可能就会万劫不复，如果还未想清楚，那还不如先不要纠缠，不然到后面感情深了，很多事情反而理不清楚。

　　有些漩涡陷进去了，就只会越陷越深。麻团只要乱了，想解开，反而也会越缠越紧。

　　越池越是这样说，峻川就是越不听劝。从警校开始，两人就已经是过过命的兄弟，两人兜兜转转，最后又来到了同一家公安局共事，更是可以做到在一个眼神，一番话语间就能知晓对方的意思，峻川当然明白越池想说什么，可他相信越池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是这次急迫了些，而已。

　　而已……

　　“以前的事我会查，现在的我也会，。但人我也要，如果他要走，也得以我的人的身份离开这里，如果他答应做我的人，那么，我会以是他的人的身份哀求他，我不想让他走。”峻川叹息着说着这句话。不想让他走……

　　“唉，”越池也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这位兄弟好不容易想谈次恋爱，怎么就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坎坷在呢？

　　“行吧，知道你跟岑局不对付，密钥我帮你去要。应该能借你用一次，到时候等我消息，岑局他也知道我跟你玩的好，这个密钥到时借到手了，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别怪我直接把你推出去了啊。”

　　“哈……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白眼狼，爸爸就是白养了你那么多年。”

　　越池故作扎心：“儿子啊～你这老是让你爸问你在后面擦屁股也不行啊，有些事儿你还得自己去闯，你看看你把自己搞得什么样子。缺胳膊短腿的。”

　　“去你的。我腿可没断，每条都好着呢，这是英勇负伤，下次开会可是要表彰我的。”

　　“表彰你个头啊，自己被绑架了，顶多就是个死里逃生，还想让汪局表彰你上飞机一把好手啊？”

　　戳心窝子了，“行了行了，我这忙着呢不跟你说了，你赶紧走吧，密钥的事记在心上啊！”

　　“知道，知道了，”越池边往外面走边朝后摆摆手，潇洒地离开了峻川办公室，“这年头，养儿子不容易哦！～”

　　峻川对着门口笑骂出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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