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地面上散着一些纸张。茶几也被推得歪歪扭扭。沙发上倒是挺干净，峻川走过去摸了一下，说是真皮的。

　　欧江风没有言语，反倒是走向了那个书柜。它抽出两本书，翻了一下。里面并没有夹带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将手伸向剩下的那几本，被峻川叫停：“不用看了。越池袁方恒他们肯定都已经搜过了，要真夹着什么东西，一定也被收走了。要么就是没什么可疑的。”

　　欧江风手一顿，转而去拿那些文件袋。峻川又说：“那个其实也不用看。如果真的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也早就带走了。也轮不到我们这二勘现场的来发现放在这么显眼地方的证据。”

　　但这回欧江风像是没听见似的执意拿了一个文件袋，打开并将装里面的纸张抽出来，边看边说：“那刚才在那些房间里，为什么又都看了？”

　　峻川一怔，不在意般笑了笑：“翻了这么多不也没找到什么证据吗？不指望了。”

　　“别看了。”

　　欧江风置若未闻。

　　峻川不由得勾着嘴唇笑了一声，喃喃道：“不听话。”

　　他要看峻川也没办法，本来想去看下一个房间的，这时也走过去，跟着他一起翻看。他两只手有一个手掌打着石膏，不方便。一直都是单手操作。先将文件袋抽出来，放在架子上。又去解绕绳，用手指撑开，把文件拿出来。任由文件袋子掉在地面上。

　　就这样自己看了两个，发现是真的没意思。便就丢进去。转而去看欧江风，他还在那看。

　　欧江风没看这边，他试探地让自己的手握了个拳……又慢慢松开。

　　所幸这个书架上文件袋不多。峻川就倚靠在书架旁，静静地看欧江风翻完了这书架上所有的文件袋。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因为太安静，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欧江风看着文件的神情，专注又认真。从未抬头过。峻川目光灼灼，也不知道他感受到了没有。峻川以为，欧江风是不知道的。

　　因为他的耳廓没有红。或许是灯光太暗，又或许是他实在太过专注，太过冷静。

　　好不容易等他看完了，峻川才说：“看完了？那我们走吧。”

　　说完也不动，就这样看着欧阳风的侧脸，硬是要等着欧江峰回答：“嗯。”才站直身朝着门口走。

　　欧江风一言不发，跟了上去。抬头却看见峻川又在门前站住。

　　欧江风已经走到他身后，刚想出声问他怎么不继续油，峻川竟然直接转过身一言不合就将他拖到了门板后的墙壁上。欧江风愣住了，他被峻川箍在怀里，不能动弹。抬起头就是峻川的下颌骨。他又要出声，刚吸了一口气，就被峻川用没打石膏的手掌一把捂住了嘴唇。

　　欧江风半张脸都被捂住了，只能瞪大眼，无声抗议，用眼神问：干什么？

　　峻川也低头看他。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和严肃，欧江风一瞬间不敢再动了。峻川也是匆匆看老江枫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动，不要说话后，又扭过头留意着门外的声音。

　　他刚才正要出去的时候，电光火石间突然间听见外面有细微的声响。这个点来的不是警察，就是要被警察逮的人。他今天没带枪，还带着伤。只能将欧江风锁住，不要发出声响，等看清了情况再做打算。

　　仔细听，应该是从刚才他们走过来的那条路上传过来的脚步声。

　　哒，哒，哒。

　　有些纷杂，判断出来是两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近，离他们这个房间也越来越近。刚才他俩进来后，这个门就是虚掩着的。这回两人躲在门板后。只要进来了，一下子就能看见门后还有两个弱病残。

　　峻川的额头已经开始冒了汗。脚步声还是在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哒，哒，哒。

　　现在欧江风也听见了那脚步声。他握住了峻川覆盖在他嘴上的手。

　　峻川呼吸一滞，却没有回头，他紧盯着门板与门框之间的那个缝隙。

　　脚过声近在咫尺。一抹黑路过缝隙。峻川在，不管是谁，都赶紧走远点。

　　可偏偏事与愿违，那黑影就停在了这扇门前。

　　两秒后，门板动了。

　　峻川听见有一个人说：“干什么？”

　　门板在峻川眼前渐渐关闭，传出咔嗒一声响。

　　两人没有选择进来，而是将门带上。之后峻川又听见另外一个人说：“我有强迫症。这些警察为什么搜东西还不将门关好？”

　　脚步声又开始了，另外一个人没说话，或许也是根本不想理这个人。

　　渐渐地，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在昏暗里。

　　等听不到脚步声了，欧江风才彻底松了口气。峻川也才慢慢的让自己的手松开。松开后发现欧江风还握着自己的手，他突然一下反手抓住了欧江峰的手，用气声问：“怎么，怕了？”

　　欧江风的后背都湿完了，额头上也都是汗。他抬头看，又看见峻川额头上也都是汗。想必刚才峻川也是很紧张，如果是在安全的情况下，他肯定会翻个白眼，反问峻川难道你不怕吗？

　　可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多，而是问：“他们是谁？”

　　峻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欧江风蹙眉，看着峻川，仿佛在说：那现在怎么办？

　　峻川又握了一下他的手，让他安心。松开手说：“待着别动。”

　　自己慢步走向门后，先是附耳听了听，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果然，该是没有信号还是没有信号。他将手机收好，又附身过去听了会儿，才握着门把手慢慢拧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里非常突兀，峻川开了一条小缝，停了一下又继续开。

　　等能够容他一人走过去之后，欧江风看见他探了个头，很慢的速度，又整个回来，朝他招了招手。

　　欧江风放慢步子走过去，峻川将揽在怀里，小声说：“等会小声点，慢点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欧江风点头，峻川揽着人将他置在身前，两人紧贴着往前走。欧江风的耳廓都能感受到峻川轻慢的呼吸，生生将那边耳朵烧热。

　　欧江风方寸有些乱，想赶着快走两步又马上被峻川制住，脚步在水泥地上磨出一点声响，两人吓得一瞬间动弹不得。峻川轻轻捏了一下欧江风的肩膀，一定要跟着他的节奏来，别离他太远。

　　两人又贴在一起往外面走。欧江风走着走着看出来了，峻川让带他离开这里。那刚才那两个……欧江风心跳如鼓，细听周围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脚步声，虽然很小，但是太寂静。这让他总是觉得后面就是有人跟着，他想过回头，但峻川在他身后。

　　一直都扶着他的肩膀，热度袭来，他莫名安定。

　　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楼梯前。峻川握着欧江风的手让他扶在墙壁上，又用气声说：“上去慢一点。”欧江风点了点头，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这楼梯是铁的，一踩上去比在水泥地小小的触碰咯吱咯吱响得不止一点两点，欧江风刚走了一步，就吓得不敢再动。

　　峻川在他后面推了一把，示意他继续往上走：“没事。”

　　欧江风放心了，呼一口气轻放脚步往上走。尽管声音还是有，但刚才的要小。

　　他一直留意着有没有其他脚步声传来，峻川跟在他后面也慢慢地往上走，扶着他的腰，给予微凉肌肤一小片安心的热度。

　　峻川上台阶发出的声音比它发出的声音小得多，两人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直到身后的白光渐渐微弱，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从卫生间里发出微黄的灯光后，欧江风才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他差几步就能出卫生间之前，欧江风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抱住了。

　　“等一下。”峻川现在落后他一级的台阶上，紧贴着欧江风的耳朵说。

　　湿润的空气喷得欧江风不得不偏开了脸。一时间也忘了问为什么。

　　因为下一秒峻川将他拉着往后拖，两人亲密无间，转了个身就换了个位置。

　　欧江风不明所以下了一节台阶扭头去看峻川，看见峻川自顾自上了台阶又慢慢往门口探头……

　　……

　　两条手臂都快残了，还这样护着他。

　　确认外面没人在守着，峻川才回身拉着欧江风出来，两人出了洗手间，酒吧外就有警局的值班同事，峻川和欧江风一出去就给袁方恒打电话。

　　“喂元芳？你赶紧带四五个人过来赌场这里，我在酒吧门口等你。”

　　那边袁方恒问了句什么，峻川回答：“刚才我和欧顾问复勘，碰到两个人也在里面，听声音不像我认识的。”

　　“……没正面遇上，你快点带人过来。”

　　峻川本来就憋屈，这会儿更是没什么耐心，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就让门口那两个同事跟着他进去酒吧里守株待兔，试着下去搜一搜，毕竟他们两个戴了配枪。

　　欧江风也要跟着去，峻川不让，说下面没有信号，他要留在这里等袁方恒。

　　欧江风：“你受了伤也要进去？你开不了枪。”

　　峻川头也不回：“我是队长。”

　　欧江风嘴巴一抿。眼里头一次有些愤怒。

　　他直接上前扯住了峻川的衬衣下摆，峻川被扯住自然地停下脚步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还有谁有可能扯他的衣服，尽管可能是他，但也足够让他非常惊讶。

　　？

　　欧江风直视峻川，尽管要仰着头，还是说了一声：“医生嘱咐我，不可以再让你有任何剧烈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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