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对了。”

　　“嗯？”峻川挖起一勺粥往嘴里送。

　　“你家小顾问去学校干什么？”

　　“哦，丘见云今天有课。”峻川一口把勺子抱进嘴里，没嚼直接吞了。

　　“对，我就是问你，丘见云有课关他什么事？”

　　峻川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谴责怎么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懂的的意思，勉为其难地给他解释：“他去代课，之前有时候他也会给丘见云代课。”

　　越池脑子转不过来：“为什么？”

　　峻川放下勺子，心里骂骂咧咧吃个粥都不安稳：“因为他优秀！他老师器重他！有时候不想上就让他就代课——”

　　“哦，”越池这才点头，“那我明白了。”

　　峻川深深吸气吐气，到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有人学历高修养好，还能给伤患喂饭，有的人呢，”峻川特意斜睨越池一眼，“脑筋转不过弯，还没眼力见。”

　　“……”越池不理他，静了片刻回了一句：“对，所以我有对象。”

　　“卧槽你——”

　　“叩叩。”

　　“谁啊！”

　　峻川抬头，看见是袁方恒站在门外，手里也拎着一袋东西……

　　眉毛一挑：“哟，带啥了？”

　　袁方恒看着趁着空的越池把整个盒子端起来吸溜，隐约也看见了里面的内容：“……粥。”

　　峻川又看了眼他手机拎着的袋子，再看看自己眼前正在喝的，歪着嘴一笑：“哟，你们这时间也巧，带的东西也巧啊！来来来，我看看你买的什么粥。”

　　越池蹬他一眼：“别乱说，我们都是已经有自己家事的人了，别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切，许信又不在，元芳他……”峻川分明看见袁方恒近乎腼腆地笑了一下，身上汗毛扎起，他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峻川甚至有些犹豫，“追到张肖婷了？”

　　袁方恒依旧腼腆地点头，往前走了两步才说：“嗯，她说……我们先试试。”

　　“我靠……”

　　越池幸灾乐祸一把手，更狠地戳他：“没想到吧？是不是感觉这个世界都脱单了，就你一个老光棍？”

　　“……”峻川捂着脸，悲从中来，深深叹息：“张肖婷这个逆女……”突然想到什么，他放下手问袁方恒：“你送她花了没？请吃饭了吗？”

　　袁方恒愣愣的，如梦初醒：“没有……”

　　峻川仰面看天花板，眼里仿佛飘着泪光：“个白眼狼……”

　　越池问他：“这怎么就白眼狼了？”

　　“天天吃我的，喝我的，别人说两句话就被拐跑了，也不想着为着老父亲收点见面礼……”

　　“切，谁他老父亲，你啊？得了吧。”

　　袁方恒也跟着点头：“我和她才刚开始，说了……只是试试，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

　　“妈的，”峻川还是觉得不公平，“个心智未成熟的都能被拐跑，我那铁树怎么能还不开花呢？！”

　　越池怼他：“还没到花季，秋天到了，万物飘零哦……”

　　“你闭嘴！”

　　越池哼哼笑着。袁方恒将买来的粥峻川的床头柜上，叮嘱道：“峻队，这要不然等会饿的时候用微波炉叮了之后喝。”

　　峻川转过去看了那个袋子一眼。喝了口粥，问他：“什么粥？”

　　“鱼片粥。”

　　峻川了然又去看越池：“就你带这发物的东西！”

　　“切，”越池又不懂，生活都是许信在料理，这回就是抽空来的也没跟许信说，他怎么知道，“爱喝不喝。”

　　哪知峻川直接一推，不喝了，让袁方恒拎着他带来的粥过来：“元芳，我喝你那个，来。”

　　袁方恒将粥放过去，给他揭开盖子，拆了勺子给他，又看了眼他的伤势，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喂吗？”

　　峻川没听出他话里的不愿意，还很豪气地接过勺子：“没事，我自己来，大男人喂什么，别扭死了。”他没听见袁方恒长呼一口气。

　　因为越池在啧啧啧：“刚还说我不喂你不人道，说小顾问喂你多贴心，啧，你这个人还他么有两幅面孔呢？”

　　峻川嘴里含着粥笑出声：“哈……你们当然跟他不能比。”

　　袁方恒被酸到看向窗外，越池看着空调，叹着这秋天也快到了，空调是不应该调这么低的温度了……

　　峻川干完一大碗鱼片粥，又逼着袁方恒把他剩的鲍鱼海参粥给喝完，说是不要浪费，越池倒是挺满足，袁方恒……刚拱了颗小白菜的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吃完三个人对了对现在警局里的进度，峻川就催着越池去给自己办出院手续。

　　越池看着他：“你确定现在就能出院了？”

　　袁方恒也在劝：“你的手昨天才……”哪有这么快就好的？

　　峻川点头：“你赶紧的，我爱工作！”

　　“……”越池有疑虑，按道理来说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急，但还是点着头出去了。

　　越池开了车门现在门外，他一个缉毒的居然在这一刻有一丝敬佩这个刑侦的身残志坚：“你这样……真的行吗？”

　　峻川长腿一跨端着手就除了车门，袁方恒也在不远处一跑着过来了，跟在峻川身后，那手要伸不伸的。峻川不以为然：“不用你，赶紧走。”说完就率先往警局里走去。

　　袁方恒和越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苦笑。

　　峻川一上到二楼，张肖婷就看见他了，蹭地站起来：“队长！你……你怎么出院了？”

　　峻川一看到她就无名火起，眼神凶狠地点了点她：“你别管，我等会再找你算账，丘见云在哪个看守室里？”

　　张肖婷给吓得愣住了，抬手无用地往上指了根食指：“那个……还在二号审讯室里，越队的意思是先晾他一个晚上……”

　　“他都要花甲了，你们还能让他坐一晚上？”峻川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听着后面越池和袁方恒的脚步声，转身就要上楼。

　　张肖婷也急，在后面解释：“没有，里面给他弄了张行军床的！被子也有！”

　　峻川脚步一顿，来不及再跟张肖婷说话，又抬腿往楼上走。

　　越池看了眼，还没说话，袁方恒就在问：“怎么了？峻队他……好像很急的样子。”

　　越池也跟着上三楼，不过却将袁方恒喊停：“你别上去了，我可能……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急了。”

　　越池上了三楼，袁方恒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越池没有跟上来，越池刚才听见峻川问的是丘见云的状况，他知道昨天晚上自己下的吩咐，今天早上也没特意去说，袁方恒在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丘见云肯定是要峻川来审的。

　　想到今天早上给那位顾问打的电话，越池可能知道峻川这么急着出院是因为什么了。

　　越池走到关着丘见云的审讯室门前，又回过身进了旁听室。

　　没想到刚拧开门把手，身后的门就被人打开了，越池一愣，一看果然是峻川。

　　“这么快？不应该吧？”

　　峻川脸色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平静地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

　　越池走上去问他：“说真的，就问了几句？一句？”

　　“嗯，”峻川点了点头，“一句。”

　　越池看了那扇门一眼，峻川正要往回走要下楼，越池非把人拉着，不，扶着走到走廊对面的窗户边，压低声音：“监控关了没？”

　　峻川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第一天来？监控是在里面关得了的吗？”

　　“就那个意思，”越池说：“你这也不算是正式问询啊。”

　　峻川看着窗外：“本来也没想正式问询他，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

　　峻川看着警局里栽的树苗出了神，不过越池知道他听见了。

　　越池也跟他看向那颗窗前的树杈，夏天的时候因为要增加绿化栽的，当时还挖了一排坑，长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活下来天气又快转凉了，叶子实在是做不到郁郁葱葱。过了很久峻川维持着那个动作呼出一口气来，答案有些左顾而又言他：“我发现其实我看不太透我爱的人。”

　　爱的人。

　　越池一愣，回过头去看峻川，他还是看着窗外，安静地似乎还染上了悲伤。越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悲伤这个词跟峻川太不搭了，他哪怕在那个时候见过的，也只是他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这么悠长而难以挥散的忧郁倒是没在他身上见到过。

　　峻川笑了一下，这回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了，微微扇动，那股悲伤的情绪又不知道在影响着他想什么，他说：“要不还是直接把他绑在家里吧。”

　　越池马上说：“喂，警务人员不能知法犯法啊。他都还没答应你，没必要那么入戏吧，还爱的人。”

　　峻川没说话，转过身要走，迈腿前看了他一眼：“你当初和许信在缅甸的时候……”

　　峻川没说完，没再搭理他直接抬腿走了。

　　越池倒是站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笑着离开，嘴里还骂着：“得，我现在是说不了你了。”那时候……那时候许信都不认识他，他也爱惨了这个人。

　　峻川的腕表早就被人下了，应该是被岑副局带走了，这时候看不到时间，下了二楼张肖婷看见他又是蹭地站了起来。

　　峻川看见她心情有些复杂，手有点痛，只是来说叫人：“过来。”

　　“哦，哦。”张肖婷连忙走过来跟上。

　　袁方恒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眼神里有犹豫。不过峻川没管他，径直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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