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哥威挣扎失败，他当然打不过峻川，等到峻川把哥威手脚绑好捆在一边的时候，军用直升飞机也飞近了。

　　然后来自那边的有喇叭声传来：“我们是青俞市警方，现怀疑你架飞机上有嫌疑逃犯，请立即停下，回到地面，请你立即停下，回到地面！”

　　峻川听得清，那是越池的声音。他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靠上了驾驶位的座椅后面。

　　笑了一声，知道今天这事到这儿就离结束不远了，还能颇为好脾气地说一声：“喂，将飞机停回到刚才起飞的那个地方。”

　　驾驶员咽了口口水：“好……好。”

　　峻川回过头来，看了拄着拐杖站在一侧的丘见云一眼。

　　又笑了一声。

　　最后，他将视线往刚才顶楼看去，从一开始的黑点，到看见黑点下面有一块白色，头发下的脸，慌色未褪的眉眼，发白的嘴唇……

　　欧江风从刚才就一直紧张地看着那个舱门，他看见峻川爬进去了，然后……峻川在看他。

　　一直到直升飞机又停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越池那架飞机已经先一步停在了这座顶楼，这时正端着枪带着一波人走了过来。

　　路过欧江风身边的时候说：“欧顾问是吗？后面有医生，你可以先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不了。”

　　“什么？”越池脚步一顿，随后他听见欧江风马上跟了一句：“我等他一起。”

　　越池听到了，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嘴角却挑了一下。

　　峻川那小子……这回是突飞猛进了。

　　“快！下来！双手抱着头！”

　　哥威直接被绑着拖了出来，只有驾驶员真的双手抱头认命般下了飞机就被人带了下去。丘见云倒是不卑不亢，双手拄着拐杖，也没有人上前扶他，很多的都端着枪，他走相端正，没有犯人的怯懦，也没有趾高气昂地为自己刚刚救了警务人员而感到有什么骄傲的地方。

　　不在意有没有人来扶，自己一步下了飞机，直直地想往欧江风的方向走去。

　　可他没能如愿，刚跨了一步就被人叫住：“丘见云，现以教唆他人自杀、实施伤害他人罪名请你回警局配合调查，请你配合。”

　　“什么？你再说一遍？”丘见云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许信。

　　许信又将刚才那句话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配合调查，都好看。”

　　“……”丘见云最后重重跺了一下拐杖，还是在说：“我没有犯罪！你抓我回去也没有用！”

　　许信神色未变，每个犯了罪的都说自己没犯罪，这种的一般都有病。

　　他没说什么，只是掏出了手铐，将握在拐杖上的丘见云的两只手拷了起来，抬着他胳膊将人带走了。

　　欧江风看见老师被带走，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

　　“喂。”

　　欧江风一顿，突然想起来了他一直站在这里的理由。

　　峻川挑眉，飞机里都空了，他才慢悠悠地往下走。或许是峻川的眼神太过坚定，还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让两旁想上来扶他的人最终都没有上前。一时间这条路毫无阻碍，没有穿插的人群，两人都一直在盯着对方。

　　一步步，峻川终于来到了欧江风的面前，欧江风也逐渐变成了仰视峻川的姿势。两人离得极近，只有一步的距离。

　　峻川一直都是笑着的，很小的幅度，有些玩世不恭。

　　峻川眼下就是欧江风鼻尖的那颗红痣。在这张苍白的脸上，干涸的血迹都在发黑，唯有那颗红痣还是鲜亮的，晃眼。

　　峻川抬起了手，整条手臂因为用力而在微微发着抖，他单手捧起了欧江风的半边脸颊，用大拇指磨蹭着，想将欧江风脸颊上的血迹抠去。两下之后，峻川还是只能用指甲才能抠得干净。

　　那块皮肤的周围马上红了起来。

　　欧江风没有阻止他，只是垂下了眼睫，神色不明。

　　“喂。”

　　“我没有名字吗？”

　　“对……你有”峻川被逗乐了，小声像是呢喃般：“欧江风。”

　　“嗯？”

　　“刚才……在那架飞机上，我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了。”

　　“嗯。”

　　峻川大拇指无意识地又在那块红色的皮肤摩挲了几下。

　　“你刚才……很担心我的吧？”

　　“……嗯。”

　　峻川“嘶”了一声，胸腔振动幅度太大导致了全身的肌肉都在抽痛。可他还是不依不饶地：“担心我什么？害怕吗？”

　　欧江风想了会儿，点点头：“担心你会摔下来……会死。”

　　“怕我死了？”

　　欧江风皱了下眉，觉得峻川这么轻易地将这个字说不来很不妥，但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够了。峻川想，死而无憾了。这话能从小顾问嘴里说出来，了不得了已经是。

　　“我……”峻川迫不及耐地往前走了半步，两人贴得更近了，“我想——”

　　“干什么！”震耳欲聋，那催命嗓音都贴在耳边，给峻川吓得手一抖。

　　还没等峻川扭过头去，就被两个医生架起来了往后拖了拖，又将自己朝着刚才那架警方的飞机上带。

　　“干什么干什么！”峻川非常生气，“谁他么的这时候来关心我？是不是越池！你坏我好事！——”

　　然后峻川的头就被抽了一下。

　　岑副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坏你妹！骨头断了我看你还什么好不好事！给他架走！赶紧去医院！”

　　卧槽，岑副局也来了？！峻川慌了一下神，又马上要挣扎：“等会，等会！”

　　“你又要干什么？”岑副局看见这身血都快急死了，这当事人怎么还一脸大无畏的样子？

　　“我要他跟我一起，我要欧顾问跟我一起走！”

　　“……”岑副局无语了，回过头想看那个欧顾问在哪把人叫过来，却看见欧江风已经擦过他的身边径直往峻川那个方向去了。

　　人不来，峻川就是站着不动，腿又没收多少伤，两个医生根本就架不走他。直到他的余光里出现了欧江风的身影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劲，半垂着眼被人拥着往前走，嘴角挑着。

　　许信和越池带着人选择从电梯下去，顺便跟大厦的负责人询问一下停机坪的使用情况，之后就直接跟大厦门前的警车回警局了。这架飞机这时候就是为峻川一个人准备的。

　　这架比哥威的那辆的空间要大，里面已经有几名驻守的警察，还有两名穿着迷彩军绿色的作战服，肩上挎着枪，应该军方的人。顾岩也在里面，应该已经是在等着了。峻川被人扶进飞机舱内，欧江风却在门口顿了顿。

　　峻川回头，正要开口，就看见欧江风低着头也跟了进来。

　　峻川看着人很满足地笑了一下。

　　旁边摆着一些箱子和器材，医生将人扶着坐下后，说了一句“不要乱动”就走到一旁了捣鼓些什么了。欧江风在峻川身边站定。

　　他有些不安。

　　峻川看着他微微握起的手指，忍着痛抬起手握住了欧江风的手指，将他扯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你别乱动，等会血流得更凶！”顾岩一回头发现这人又在作死，忍不住得要骂出口。

　　“我知道我知道。”峻川将人拉下来坐好了才彻底安了心，这时候只能看见欧江风的侧脸还是很开心，将人的手指牢牢抓在了手里：“疼吗？”他看了眼欧江风的脸，“还有哪里受伤了？等会让他们先给你包扎一下。”

　　欧江风本来还想用点力将手抽回来，听到峻川最后这句还是没用力，掩饰般眨了眨眼睛，峻川好似已经是许久未见的微红又悄然爬上了他的耳廓：“不用，你别动了。”

　　峻川看着他的耳朵，说：“好，我不动了。”

　　顾岩举着夹板，将纱布消毒水什么的端了过来，而刚才扶峻川进来的其中一个医生，这会儿看应该是助理，正拿着酒精和消毒棉签给欧江风消毒擦拭。

　　顾岩坐在一旁，小心得将峻川的手举到自己的腿上，那条手臂全是红的，黑色短袖的一大半都被血浸成了暗色。这只手更是血迹斑驳，各个手指头都肿得不像话。顾岩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峻川还是扭着头看着旁边那个队里的顾问，任他摆布，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

　　欧江风闭着眼，峻川看着他。

　　欧江风问他：“疼吗？”

　　峻川还在肆无忌惮地用视线刮着欧江风闭着眼睛乖顺得任由别人擦酒精的样子，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欧江风眼帘突然开了一条缝：“手臂，疼吗？”

　　“哦，”峻川突然“嘶——”了一声，顾岩正举着夹板的手忽然就不动了，还没碰到他呢。

　　“很疼。我的妈，他居然开枪打我。”

　　“……”欧江风手指动了动，又被峻川攥紧，他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嗯，告倒他。”

　　顾岩敛着神色，捏了一下峻川的手指，果不其然，峻川大叫：“哎！”回过头，怒视：“你干嘛！你谋杀啊！”

　　顾岩话语里没什么情绪：“看看你骨没骨折。”

　　“那……骨折了吗？”

　　“没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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