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阿姨抬头一看，峻川还是那样笑得更灿烂，还是被逗开心了：“好好好……好，也行，也行，你搀着我。”说着紧了紧被抓着的手指。

　　峻川：……

　　照顾阿姨的身体当然选择坐电梯上去。

　　706，就是在七楼的第六个房间，阿姨领着人走在前面。“哎呀，”一路上都苦口婆心的，“小伙子啊，你都三十多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身边没个知心人儿啊，日子不够热闹哦……”

　　峻川附和：“阿姨说得对，我也想找的。”

　　“哈哈哈，改天啊，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啊！”

　　“好。”

　　直到等在706寝室的门口，先是由阿姨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声音：“谁啊？”

　　“李阿姨啊！我……”阿姨说到这顿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峻川在旁边小声提醒：“检查电路。”

　　阿姨点头，扬声说道：“我们有人过来检查电路了啊，是男的！你们注意一点！”

　　“哦！”里面很快传来一阵声音，应该是在收拾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女生过来开门，先是开了条小缝，怯生生地问：“阿姨，为什么要检查电路呀？”

　　李阿姨抬头看了看峻川，后者直接掏出警官证，你好，我们是来找徐玫的，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哦……警察，”他有一个回过头喊了一声徐玫有人找你，接着将门打开，峻川和欧江风朝里看去，最里面靠着落地窗的床铺前，之前在审讯室里的那位女生站了起来。看见门口的人也有些愣怔。

　　之前录口供的时候留了人的基本资料知道她叫徐玫，峻川就站在门口也不进去，说道：“方便出来一下吗？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那个女生没有表露出多少慌张，先是淡定点头，左右看了看宿舍里其他的人，像是也知道峻川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扬唇淡淡一笑，说：“好的。”

　　接着她坐回座位上穿了鞋就直接走出来了，临走前扒拉了一下桌子，还是有点距离，又有前面铺位的衣服柜子挡着，峻川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但时间间隔很短。

　　“不是去特别远的地方吧？”徐玫站在门口问，“手机没电了，就不带手机了。”

　　“不远。聊完就走。”

　　接着峻川又回头跟阿姨说：“阿姨，我们就先走了，谢谢您的帮忙，下次等我休班了，一定请您吃饭。”

　　“哈哈，”阿姨点着头，嘴上却道，“不用不用，不用这么客气，不过……下次能带着那个小伙子一起来吗？”

　　“嗯？”峻川顺着阿姨手指往后看，阿姨直接指着欧江风，欧江风也愕然地看着阿姨的指头和峻川有些意味不明的脸色，总之好像没那么开心。

　　峻川点点头，接着转回来对着阿姨皮笑肉不笑，“阿姨喜欢他？”

　　“啊，我女儿啊，她是个研究生，刚才听你说他是博士是吧，”阿姨说着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哎呀，我，我女儿也要考博呢，就想让他指导一下……”

　　“哦，那好啊，”峻川答应地略显浮夸了，“等休班了我们一定请你们吃饭。”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走吧走吧，下次记得一定要来啊。”

　　“好嘞！”

　　阿姨看着欧江风面露不舍，峻川答完话一转身直接在人眼皮子底下揽过欧江风的肩膀，大摇大摆地离开。

　　欧江风：……

　　三个人来到了一家学校食堂里开的一家奶茶店。

　　青俞大学的食堂做的很大。里面还会开设各种各样的小店，奶茶店，炸串店，麻辣烫店等等，三个人进奶茶店找了一间卡座。

　　欧江风和峻川并排坐着，徐玫就坐在他们对面。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峻川又站起来：“想喝点什么？”将头扭向欧江风，等欧江风察觉到视线反应过来后说：“都可以。””

　　峻川又将头瞥向徐玫，后者答：“珍珠奶茶，谢谢。”

　　“好。”峻川起身离开。

　　峻川很快就回来了，刚坐下，女生就开始说：“我想说的，上次都在警局里说过了，你们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说的。峻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三个字：“那……那些你不想说的呢？”

　　徐玫抿着唇不说话。

　　峻川笑了一声：“单独叫你出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你们那个组织的信息。想了想又补了句，如果那个还算是一个组织的话……”

　　徐玫还是不说话。

　　“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呢？”

　　伤天害理这四个字如峻川所料，产生了徐玫本来搁置在玻璃桌上的指尖抖了一下的效果。

　　徐玫摇了摇头，面上露出着有些颓丧的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有些事情一旦摆在明面上了，总归是不太好看。”

　　“哦？”峻川挑起眉毛，显然是来了兴致，“怎么就不太好看了？”

　　徐玫又局促地笑了一声，看似是腼腆的，但带着一些漫不经心：“人都是有阴暗面的，那么多人的阴暗面铺在一起，呈现出来就会织成一张巨大的黑暗网，可以盖住一切东西。”

　　峻川皱眉。“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他重复着，又说，“但法律并没有规定，你们一定要把阴暗面收起来，呈现出来也就呈现出来了，又如何？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徐玫还是只是摇摇头笑着，意思就是，你不懂。

　　“所以现在是怎么样，你以为什么都不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这件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徐玫笑了：“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件事，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啊……”

　　……

　　峻川渐渐露出了些烦躁的情绪。

　　他说：“你们这几个人的阴暗面拼在一起，能有多广？人数方面，说多了，就算整个青俞大学的人都是你们组织里的，你们又能有什么大动作？峻川说到这里冷嗤一声，开玩笑呢吧？一群小屁孩。”

　　峻川显然是不把他们这个组织放在眼里：“你们这么少人，能拿什么和公安抗衡？更何况随着你们的毕业，随着你们的生活经历，阅历的增加，你们又能有多少人能留在那个组织里一辈子？你们，都是只能灿烂一时的过客罢了。”

　　“你胡说！”徐玫看上去有一些激动，他迫不及待的想反驳峻川：“我们是宣过誓的！说要一辈子待在这个组织里就是一辈子！这个组织很好，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有阴暗面？”

　　“你错了。”

　　徐玫一滞，扭头看向一直都安静地坐在峻川身边的人。

　　欧江风在一旁平静地道：“是，每个人都会有压力，或许，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会出现自己的阴暗面，在遇到某些逆流的事件或者说是心态爆炸的时候，但是都是可以调节的，负面的情绪一般都是短时的，只要积极排解。”

　　峻川挑着眉骄傲地看向徐玫。

　　峻川没有说话。许是被峻川的眼神刺激到了，徐玫还是看着峻川，一声冷笑：“警官，我明白你永远都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我们是邪恶的，徐玫耸肩代表着满不在乎，但是，你们却阻止不了每个人都会出现自己排解不了的阴暗面，哦，你们刚才说是负面情绪是吧？”徐玫又看了欧江风一眼。

　　欧江风也看着她，眼里的情绪不明。

　　“但是，这个组织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活路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徐玫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信仰，眼眸里充满了虔诚，“我们可以在里面尽情地倾诉，宣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再面对他人指责，不用再去害怕别人的嘲笑，在组织里面，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你们当然是一样的，你们都走错了，你们的路。”峻川嗓音下沉。

　　“没有！”徐玫更大声了，其他卡座里的人已经有人扭头看了过来，但徐玫像是没有看见，不理会地压声嘶吼：“它很好……它很好！”

　　“所以呢？”峻川打断她的喃喃自语，像是不耐烦，“说了这么多，你们这个组织还不是就你们那几个人，每一次开会只会到场七、八个人？七八两个字峻川特意咬了重音，这么小的规模，你拿什么和警方抗衡？你以为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警方会放过你们？你以为我们抓住了几个人，问了一些事你们说不知道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徐玫站起来，颇有些得意，像是在嘲讽峻川：“警官你不知道吗？开会来七八个人，但每次行动都是不同的人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倾诉点，同一类人，当然要在一起。”徐玫冷哼一声，僵直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你终究是不懂……我们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你们是蟑螂吗？”峻川戏谑地看着她，“蟑螂还会繁衍，你们呢，你们只知道在网站上发些负能量的文章，让充满好奇心的人点加入，就这样？”

　　“警官，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你这又是从哪得到假消息？”徐玫眯着眼笑，摆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峻川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徐玫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突然又笑了一声：“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就只是往网上发一些过激的言论，引人点赞，然后再拉拢拉拢他们？那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们的网址是有专门入口的，没有密码是进不来的！”

　　“呵，”峻川短促地笑，“你还不是要放到网上去？地往椅背一靠，别人还不是要去点你的网址。你们也就在网上活跃活跃，小屁孩儿……”

　　“你想什么呢？”徐玫现在的状态才像是一位上位者，“网上什么东西查不出来？还去网上，太暴露了吧？我们的据点……你们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峻川缓缓低头笑了一声，慢慢说道：“这么说……不是网站，是真实存在的地点咯？”

　　徐玫瞳孔猛然定住了，顿时明白过来了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戏，自己被诓了。

　　徐玫抿起嘴，眼白发红，勃然大怒，却不敢再多说。

　　见她忍得辛苦，峻川又笑了一声：“不管什么时候激将法还是如此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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