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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一言难尽最多愁,此意绵绵各中留【我若是军师你,为着所钟,因着所求,便是蹈死不顾】
瘪了瘪嘴,韩子高黯然道,“臣除了叹气,可是有何能自己做得主的?”
闻言,萧远山偏转过头,望向韩子高。
他微微眯眼,呐然道,“你在怪朕?”
“臣下不敢。”韩子高略一颔首,以示恭敬。
“子高,你永远不会知道朕是有多么在乎你!”
“圣上错爱,臣受之有愧!”
萧远山似乎并未介怀,他叹道,“终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和朕在一起。”
眼睫轻颤,韩子高低眉颔首,并未回应萧远山。
也许会吧。
如果子华某一天不再看重自己的话。
闻见呼声,陈蒨略一抬眉,便见周文育破帘而入。
“将军!”周文育一脸激动。
陈蒨一愣,“你怎么来了?”
“嘿嘿,将军有所不知,军师说太守府用不着太多人,便打发末将赶赴这边。”
“胡闹!”陈蒨嗔道,“这种事竟然不提前知会。”
“将军莫怪,末将可是带着军师的锦囊妙计而来。”
陈蒨闻此,便放下手中竹简,“哦?”
“将军可知刘澄和蒋元举?”
“你是指淮安永晋的刘左使和蒋督御?”
“然也。”
刘澄,字予瑾,号万斋,原彭城人也,系宋武王刘裕之旁支后裔。后因蜀中孟良叛乱,举家沿迁荆楚,安居至今。
澄自幼敏浩,颇具慧根。昔时得谢琚赏识,谢举澄予时淮左封疆吏许若延,若延欣其善水,且能往返纵横大江数次而力不竭,
遂着其精营水兵,训驯水师,其后,官渐至江右左使也。
蒋元举,淮安永晋人,荫其祖誉,切身兵营数年,其力大无穷而单臂扛鼎,其性躁直率而不善辞令,其志勇无惧而万夫莫当。
是以众议举元举为督,凡诸此种种类尔,元举颇负盛誉,后居据都御不得迁。
“哈!军师有何妙计?”
“不知将军可知这军师和刘澄的关系?”
“哦?”
“谢琚和军师是至交,而谢琚算是刘澄的恩师。”
陈蒨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可这两淮兵马实际是由蒋元举操控着。”
“那将军知不知蒋元举最佩服谁?”
“你是说刘澄?”
“然也!”
言毕,周文育得意一笑,续道,
“这蒋元举恃勇傲物,一向孤芳自赏,不善与人相交,然而,他只服刘澄,并攀引其为挚友。”
“可这调兵遣将兹事体大,没有上谕,各地营兵也是不得踏出辖区矣。”念及此,陈蒨皱眉。
“若是刘澄他们自行请命呢?”周文育掷地有声的娓娓而道。
摸了摸下巴,陈蒨笑道,“看来,军师已经安排好了罢?”
“也不尽然,将军,军师尚有一言。”
“讲。”
周文育四下一望,见没有外人,便倾身耳语道。
听完周文育的话,陈蒨寂然良久,他微微皱眉,似在思量是否可行。
“将军,当断不断必定反受其乱耳!”
呐然点头,陈蒨应道,“你下去罢。”
“将—”
“下去!”
“是!”
见话头被掐住,周文育只得无奈地请退离去。
思忖再三之后,陈蒨忽的握拳击掌,一脸豁然,
“来人!”
闻声,守卫的士兵哈腰请道,“在!”
“且找几个可靠的人来。”
“是!”
“大胆刁民!”守卫怒目而视,横刀挡住蜂拥的庶民。
“大人!救救我们吧!”
“大人!民妇的孩子都快饿死了—”
“大人—”
请命的声音此起彼伏,太守府渐渐有了招架不住的趋势。
门卫一边挡着庶民,一边回头道,“你快进去问问军师,这可该如何是好!”
“诶呀,我的把总大人!军师现下和陆公子都不在府上,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日他娘个球!”门卫爆完粗口,便啐了一口口水,“这难民一但围上来,我们就是踩也要被踩死!”
“那大人看这可该如何是好?”
“你且去神勇营,就说是我的话,叫他们调一队兵马前来协助治乱!”
“这—”小兵有些愕然,“神勇营的人可都是卫兵啊!”
“啰唆!”门卫极目怒喝,“这刁民都反了天了,还计较个屁!”
小兵似有所虑,仍是不敢从之,门卫便忍不住一脚踹他腿肚子上,
“蠢货!还不快去!”
小腿吃痛,小兵一个不稳,便仰摔在地上,
“是、是!”一边起身,一边应诺着,小兵急得一脸仓皇。
见小兵离去,门卫这才舒了一口气,复又投入到抵挡难民的行列中去。
陆昉摸了摸下巴,望向章昭达,挑眉道,“军师这下是要一箭几雕?”
无视陆昉的戏谑,章昭达虚着眼望向不远处的太守府,看着难民一波接一波的蜂拥而上,他呐然叹焉,
“苍生涂涂,不过帝王霸业的基石而已,只是可怜这庶民,何其无辜也!”
“军师如此悲天悯人,还真是菩萨心肠。”
“陆公子也不必取笑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介俗人,说到底,也是为了这白首功名,万古传芳而已矣。”
“呵—”陆昉抱胸斜睨,复言道,“看来,军师也是有着过去的人,话语中怎透着怅然?”
“人生百世,不过虚度数十载矣,焉能没有过去?但求一个无悔无憾而已。”
“那么,军师这便是成竹在胸了?”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毕竟,”说着,章昭达喟然一叹,苦笑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嘛。”
陆昉一手抱胸,一手伸出小指,轻轻刮了刮浓密的剑眉,努嘴笑道,“我若是军师你,为着所钟,因着所求,便是蹈死不顾!”
哪能只坐壁上观以求天公作美?
“陆公子尚且年少,自是鸿鹄之志。”
“嗤—”陆昉不禁哂笑道,“罢了罢了,我再多说几句,只怕要反遭军师调侃,自取其辱了!”
“哈哈,陆公子说笑了。”章昭达拱了拱手,谦然道。
“圣上!吴兴民变了!”王谦诚惶诚恐,一脸惊愕。
萧远山双手置于膝上,紧紧握拳,一脸阴蛰,然后他咬牙道,“怎么回事!”
“据探子来报,因着吴兴接连附近几个辖县这几年都大旱,以致土地颗粒无收,恰—”
“砰!”萧远山一拳砸在面前的几案上,脸色阴沉得骇人。
王谦不由缩了缩脖子,弓腰续言道,“恰、恰逢朝廷赈灾粮没有下放,是以,”
“朕不是说了要赈灾吗!”萧远山怒极反笑,“不过是晚了些时日而已,这群刁民真是要反上天了!”
“臣以为,此间大有文章!”
“哦?”萧远山利眸直视王谦,“爱卿倒是说说,有何蹊跷?”
“圣上,这武定侯爷大抵是要反了!”
“陈蒨尚不在吴兴县城!”
“可他的心腹还在!”
“爱卿是说—”
“圣上明鉴,臣以为,这吴兴太守陈蒨和武定侯两人狼子野心,意欲谋反!”
“可这陈蒨尚在晋安平乱,如若无他留守,叛匪一样会颠覆朝纲。”
“那就看圣上舍不舍得割舍了。”言毕,王谦一脸奸邪令色。
“报—”正在议事的君臣二人对视一眼,萧远山显得颇有不耐。
“何事!”隔着紧闭的宫门,萧远山高声问道。
“圣上!扬州刺史张彪已反!”
“咚!”的一声,重物坠地之声传出,并发出一连串类似滚动的声响,听得外面的朝臣、侍卫心惊色变。
却见殿内狼藉一片,地上满是倒地的屏风和瓷器碎片,王谦亦是趴在地上,重首埋地,莫敢出声。
“且进来回话!”萧远山收拾了一下情绪,唤道。
“是!”前线小兵颔首,恭敬地把八百里加急报双手奉上,旋即在萧远山的示意后,快速退下。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执起一本奏折,萧远山反而显得异常淡定。
他用奏折的边角轻轻地层层挑起裹住的奏报,却在打开最后一角时堪堪顿住,他忽的森然道,
“爱卿倒是说说,朕要如何割舍?”
“这韩子高—”
“朕说过!不得动他分毫!”
“是!臣是想说,既然这韩子高不能动,如此,唯有以恶制恶这条路可走。”
挑了挑眉,萧远山唇瓣一弯,望向王谦,“可这些恶狗不见得听朕使唤。”
“圣上有所不知,”语气微顿,王谦复言道,“这扬州西靠忘水,南接两淮,东临临海郡。”
“那又如何?”
“吴兴便是挨着这块地皮,如若扬州一带造反,圣上以为,这张彪接下来意欲何为?”
“东举临海、南下攻吴,以谋取这富庶的南方!”
“然也!”王谦微微抬眉,小心地看了眼萧远山,见他怒气稍逊,便松了口气,续道,
“这陈蒨自然面临选择,如果他亦要造反,必定和叛匪沆瀣一气,矛头便要对准朝廷,然而,
张彪如何能容得南裕之地被他陈蒨插手!”
“爱卿的意思是?”
“朝廷如若不补给陈蒨兵粮,陈蒨便必定面临窘境,要么和张彪联盟,这无疑与虎谋皮,而若是顶风自立,恐怕先天不足!”
“此话怎讲?”
“圣上难道忘了,这吴兴已然流民暴乱,陈蒨一方已自乱阵脚,况且连年饥荒,自是没有力量与朝廷抗衡。”
闻此,萧远山点了点头,“爱卿的意思是放任陈蒨,弃之不顾?”
“圣上仁慈,其实,陈蒨也非泛泛,即便圣上克扣粮饷,他也没有造反的资本,只能义无反顾地去剿匪。”
“如若狗急跳墙,陈蒨果真投靠张彪又待如何?”
“臣以为绝无可能。”
“嗷?爱卿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这陈蒨的先父正是死于张彪之手!”
萧远山邪惑地眯起双眼,抿紧的唇微微一弯,“如此,也许,恶狗也能听话。”
“陈子华!”陆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望着陈蒨咪咪一笑。
“昱昭?”陈蒨惊愕的张着嘴,半天没能缓过神。
陆昉好笑的抿了抿唇,“军师可当真是算无遗策。”
“你为何在此?”
“陈子华啊陈子华,你欠我陆昱昭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陆昉戏谑地说道,
“现在这吴兴可是反上天了,朝廷偏偏又不拨粮,这下子,你小子倒可以乘机推波助澜一番。”
闻此,陈蒨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回道,“不行!我得回去!”说着,他便放下手中的书卷,势要起身。
“回哪去?”陆昉按住陈蒨的肩,“你还不明白吗,陈子华?”
“当然是吴兴,我这多年的心血可不能付之流水。”
“哼,你当我闲得发慌才来这里?”
“那昱昭又何以来此?”
陆昉努了努嘴,翻眼道,“给你扛粮来了。”
看着陈蒨还是一脸惑色,陆昉索性一股脑的解释给他听。
“那军师可有交代其他的?”
陆昉闻言好笑的嗔道,“你以为那老东西还会交代什么?”
陈蒨点了点头,“这朝廷不给粮,定然是在怀疑我。”
“我管他是何意!”陆昉撅嘴怒道,“这军师简直坏透,着实可恨可恼!”
“恩?”看着陆昉一脸恼怒,陈蒨不解。
“我陆昱昭好歹自诩风流之士,结果搁你们,竟把我当牲口使!”
闻之,陈蒨不禁失笑,“昱昭啊昱昭,我这里便给你赔不是,你看可好?”
“不稀罕。”陆昉侧了侧身,斜睨着陈蒨,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陈蒨翻过扣在茶几上的杯子满上,双手恭敬地递到陆昉面前,
“以茶代酒,辛苦昱昭了。”
“哼!”陆昉虽然心头动摇,但还是咬紧牙关,一脸死不屈从地转过身去。
陈蒨却心情大好,他挪了挪步子到转身的陆昉面前,耐心道,“昱昭请用!”
陆昉看着言笑晏晏的陈蒨,想着他因数月平乱,早已瘦下好一圈皮囊,终是不忍心道,
“得,以后你陈子华再要本少爷赔了夫人又折兵,我陆昱昭就是做鬼也要冤魂不散的缠着你偿还!”
说着,陆昉一把抢过茶杯,气呼呼的喝下。
陆昉旋即放下空杯,望向陈蒨,却见陈蒨双手负于身后,长身独立,看得他不由微微失神。
大概任何修饰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之容颜万一。
“有得我陈蒨一日,便许诺你陆昱昭,自此后再没人能和你陆家抢生意。”
望了眼陆昉,陈蒨调侃道。
闻言,稍稍回神,陆昉掩口笑道,“便是现在,我陆家也是举世无双的商贾世家。”
谁还敢抢。
谁又有能耐抢。
陆昉侧身挨过陈蒨,戏谑一笑,嘲讽道,“你陈子华要想收买本少爷可没那么容易!”
“若我封侯,你必拜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陈蒨眼神熠熠的望着陆昉,“这样可好,陆昱昭?”
陆昉眼珠一转,自是心动,可又不好直接应承,以免显得市侩,“做官可不比经商,哪有我现在这般自由无拘?”
“可若没有权力,你陆家终有日会如指天高楼,倾覆也不过是旦夕之间!”
“算了罢,我陆昱昭还真不是做官那块料。”
“既如此,我也不勉强昱昭,不过,”陈蒨骤然硬声道,
“若你陆家若是背叛我叔父,纵是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陆家一草一木!”
闻之,陆昉身体不由一颤,
这算是警告。
“好你个陈子华,我都上了你的贼船了,我陆家上下几百口可不都是悬在案俎上!”
“人心叵测,叔父这次可是押上所有,当然不得有任何闪失。”
敛了敛眉,陆昉双手抱胸道,“可是要我潜一趟建康?”
“如果昱昭顺便的话,当然—”
“行了行了,”陆昉挥了挥手,阻断陈蒨的话,续道,
“我这就给你看看韩子高去,省得有些人整日同脱了魂一般。”
说着,陆昉眼带鄙夷的睨了陈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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