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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一)山雨欲来,伧嵘起,疾风肆满楼【我便是告诉与你,你又能作甚麽】
修养数日,韩采袭渐渐恢复,虽然父母已去,然而,得再次与兄长相聚,心头多少感到些许慰藉。
“哥哥太坏了!”韩采袭娇嗔道。
韩子高抿唇一笑,“采袭大了,也该学些女儿之道,迟早也要嫁人的。”
红了红脸,韩采袭瞥见正走向这边的陈蒨,本就红了的脸不由又红透几分。
“子华哥哥—”轻唤一声,韩采袭便羞涩的低头。
“采袭可还住得惯?”
“恩!”闻言,陈蒨挑眉,转眼望向韩子高,
“子高这下可是满意了?”
韩子高盈盈一笑,瞬时令陈蒨怔住,这种发自内心的满足,连自己都不曾展现,不得不承认,韩子高真的考虑周全。
“子华对我们兄妹的爱护,子高铭记在心,自当结草衔环以报!”
“结草衔环也就免了,”陈蒨忽的邪惑一笑,“只要子高偶尔配合一下我便好!”
陈蒨意有所指,韩子高如何不明白,却不点破,只心虚的别过头望向他处。
觑见正小心剥着葡萄的韩采袭,韩子高抚了抚她的秀发,随口答道,
“这是自然!”顺从的答话甚合己心,陈蒨闻言轻笑,转脸却又望向韩采袭,
“采袭可是还有事?”
“啊?”韩采袭骤闻陈蒨问话,有些结巴,“我、我没事了!”
“那,采袭要不要去前院捕蝴蝶?”
放下剥好的葡萄,韩采袭有些委屈的绞着手指,
“子华哥哥不喜欢我吗?”
摇了摇头,“采袭多虑了,”稍顿,“我和你哥哥有要事要谈!”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
韩采袭不满的嘟囔着嘴,却仍是顺了陈蒨之意,起身离开。
走得老远,望向亭中端坐的两人,时不时还倾身近谈,韩采袭气愤焉焉的扯下一大朵红花捏碎。
“子华不打算告诉我吗?”
韩子高拿起方才韩采袭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细嚼起来,动作甚是优雅。
陈蒨睨着韩子高的唇角,心中一动,俯身便吻住红唇。
“你!”韩子高羞恼的曲肘,推着陈蒨,奈何陈蒨气力太大。
只停留片刻,陈蒨直起身,舔了舔唇,“子高的味道还真不错!”
韩子高别过眼,直接无视陈蒨,只当他又抽风发作。
心下却有些悸动,不知为何,对于陈某人的不定时突袭,他居然连反抗之心都渐渐消磨。
对待无耻的登徒子,他尚是无计可施。
见佳人神色微重,陈蒨知趣的转移话题,“我便是告诉与你,你又能作甚麽?”
“至少,我会站在你一边。”韩子高凝重的望向陈蒨。
“若我是想谋逆呢?”试探性的话甫一出口,陈蒨便有些后悔,这种话,便是只拿来说说,也是死罪难逃。
凝视他片刻,韩子高郑重其事的说,“自当一样相随!”
陈蒨已被骇得不知如何接话,却见韩子高忽的轻声一笑,
“别的事情我顾虑不到,本也管不了许多,”语气渐柔,“但有一样,我自是望你好!”
也许还夹杂着私心罢,有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这萧梁迟早会分崩离析。
而若是他陈子华能改变这样的世道,那么,帮帮他又有何妨?
含笑望着陈蒨,韩子高抿了抿唇,“我也就大胆这么一回,反正富贵险中求!”
陈蒨右手握着别在腰间的刀,左手则是握拳曲肘。
“公公,这可不是去御书房的路啊!”森森的语调听得领路太监背脊发麻。
“回陈将军,皇上此刻不在御书房,他在御花园与公主散步。”
既然如此,陈蒨还真想不出皇上此时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将军!”太监息了步,一甩拂尘,拱手道,“到了—”
然后循礼退下,陈蒨见此,交了腰间的刀,走上前去。
“臣,散骑常侍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来了。”萧纲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竟邀他坐在圆桌旁。
“不知圣上此时见臣,有何安排?”
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析出一道道深沟,萧纲拍了拍陈蒨的肩头,
便客套了几句,然后才转入正题,“不知爱卿成亲没有?”
陈蒨被这飞来横言震得咳嗽一声,掩去尴尬,陈蒨起身弓腰道,“尚未。”
“那—”萧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可有定过亲?”
“亦无!”
心中有了算计,萧纲转眼望向潥阳,却是继续道,“爱卿觉得公主何如?”
“这—”陈蒨一听,就知道老狐狸要乱搭线,忙陈言道,“臣愚钝,不知圣上何意!”
“爱卿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萧纲很不地道的摆出一脸算计的笑脸。
“臣,不敢妄揣圣意!”
老东西,当月老倒是当得很舒坦嘛。
耷拉了眼皮,萧纲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朕这潥阳啊,性情温煦,是个好孩子,可惜啊—”
陈蒨颔首,表示恭听。
“把她嫁给侯景,也是朕的权宜之计,可苦了这孩子!”
说着,萧纲抬起衣袖,抚了抚并无眼泪的眼角,未等陈蒨开口,他复又续言道,
“朕看你是个有能力之人,不知,是否愿意迎娶公主?”
陈蒨不由一怔,果然是拉红线来了,面上却是坦然,
“臣不敢!”
这便是拒绝了?萧纲脸色微变。
“你是嫌公主配不上你么!”虽然的确已经嫁过一次。
可这萧潥阳乃是公主的身份,千金之躯。
“是臣自知浅陋无能,配不上公主,还望圣上三思!”
闻言,萧纲紧了紧袖中的拳头,
他萧梁堂堂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要不是王谦提起此事,他根本没往这边想,可如今,被变相拒绝,骤觉面子上很是挂不住。
沉寂片刻,萧纲忽的一笑,“也罢也罢,只当朕的潥阳与爱卿没有这个缘分了!”
还真是能忍,陈蒨心下冷笑,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却没想,萧纲也非泛泛之辈,这样的事,
却也能隐忍下!思及此,陈蒨不由心中萌生出一丝敬佩。
萧纲便不再言语,望向正在捕蝶的潥阳,嘴角噙笑,就算嫁过人又怎样?她永远都是自己乖巧的女儿。
微一抿茶,这萧纲的心思却是百转千回,潥阳还大上陈蒨好几岁,不嫁过去也好,免得以后未老先衰被嫌弃。
而反观陈蒨,则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纲的反应,生怕有所触犯。
他知道,一旦一朝天子看你不顺眼,你便是作甚麽都是他的逆鳞。
“公主!”见潥阳一个步子没稳,便朝花丛边的池子倒去,一干侍从吓破胆,忙的上前救驾。
却见陈蒨见急,便一格翻旋,轻轻掠过池面,轻轻一登,靠着内力,借力搂住潥阳,然后翻身回到岸上。
潥阳吓得花容失色,惊魂未定的看着救美的英雄,顿然失神,好美的男子!
正当尴尬僵持时,萧纲及其配合地拍了拍掌,“爱卿果然武艺超群!”
继续道,“潥阳!还不谢过陈将军?”
潥阳这才回过神,羞涩的低下头,“谢、谢过将军!”言毕,她双手抱胸,紧了紧手臂。
“公主严重了!这本就是臣子的责任!”
然,还未听到这句话,潥阳便失措的在侍从的簇拥下,回宫换衣去了。
陈蒨复又转身跪下,对着萧纲,“臣有罪!”
萧纲摆了摆手,上前扶起他,“爱卿这又是为何?你救了公主,此乃大功一件!朕要赏!”
眼皮一跳,陈蒨有了不好的预感,“臣不敢!方才搂住公主,实乃从急之举,万望圣上恕罪!”
“无妨无妨!”便是娶了她便是,萧纲心下的主意死灰复燃。
复又礼让几句,陈蒨告了退,萧纲这才放他离去。
待人走远,王谦便从树丛后走出来,跪在萧纲面前。
“你继续说,为何一定要公主嫁给他!”
因着陈蒨到来,是以,萧纲和王谦方才的谈话被迫中断,是以,有了眼前一幕。
虽然没听完,可萧纲一向相信王谦,对他算是言听计从,故而还未商量完,就对陈蒨踢出赐婚一事。
“圣上以为,武定侯可信吗?”
“放肆!侯爷乃国之栋梁,你—”虽然嘴上这么说,然而,老奸巨猾的萧纲心下却仔细考虑起来。
“恕臣斗胆妄言之,”见萧纲默然,似是默许,王谦顿了顿,
续言道,“侯景就是例子。”
“那为何不和定武侯的亲子合婚?”
“皇上认为,上阵靠的是什么?”
父子兵!萧纲恍然大悟。
“如果侯爷真有逆反之心,有了侯景这前车之鉴,他们对公主必然要加倍防范!”
况且,没有儿子会背叛老子的道理,萧纲凛了凛浊黄的眸色,
“和陈将军联姻就不用担心这点么?”
“圣上岂知,”王谦嘴角一扯,满是嘲讽,“正因为他是武定侯爷的侄子,而不是儿子!”
萧纲豁然一笑,因为是侄子,不管对他陈霸先有多大的贡献,都得不到陈霸先的基业,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留给亲子。
换言之,跟着陈霸先是没有前途的,出再多的力,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点了点头,萧纲复言道,“所以,爱卿的意思是,拉拢他陈子华,牵制武定侯?”
“圣明无过圣上!”
“可是—”萧纲皱了皱眉,“朕方才的试探,你也看见了!”
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圣上不必多虑,这便就要看公主自己了,如果公主自己去试一试,或许—”
萧纲了然一笑,点了点头,“顺其自然吧!”
虽然很赞同王谦的谋划,可是,他也真心不愿他的潥阳遇到第二个侯景。
闻此,王谦松了口气,如果不快速出招,先发制人,只怕自己就会被那东西害死!
幸好,陈霸先叔侄俩没告发他,想来,他们也还没搞懂那东西到底是何物。
也对,没有谁会认出那是前齐废帝的私物呢。
思及此,王谦略微安了心,俯身重重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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