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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华贵的建筑上，曲面与雕花形成了巨大的空间感，这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从彼得大帝打开通往欧洲的窗口后，俄国已经逐渐流行这种风格的建筑，城市里尤其以圣彼得堡为典型。
尤拉看着面前这栋豪华气派的建筑，沉思了一秒，还是走了进去。
这里是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行政楼，尤拉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而现在那位贵人就正在这里等他。
大门敞开，抬眼就能望见里面细腻又柔和的装饰，海草和蚌壳是其主旋律，配以精致奢华，活力中又不失庄严的壁画，美得更是不可一世。这里不像是一栋普通的行政楼，更像是华丽的教堂，给人以美的视觉体验。
尤拉走进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强健，身着华美贵族服饰的男人背对着他，细细地一口一口地品尝着雪茄，烟草的香味顺着鼻翼灌入了他的咽喉。
“尊敬的陛下，您好。”
尤拉率先开了口，他的话音落下，背对着他正在欣赏室内建筑的男人缓缓地转过了身，他的神情并没尤拉想象中的那么严肃，反而带着和蔼的微笑。
男人开口了，眼里带着一丝好奇的探究，“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分明提醒了其他人，不要把他的身份告诉给面前这个少年。
“有人向我提出了这个大胆的猜想。”
事实证明，伊戈尔猜得不错，哪怕这事看起来就像天方夜谭，是如此地不可信，但当见到这个人的背影，那种天生散发出的上位者的气息，就已经让尤拉确定了这位贵人的真实身份。
尤拉突然想起了伊戈尔神秘兮兮地对他说，“如果真的是沙皇陛下，那你可就发达了。”他虽这样说，但语气里没有半分嫉妒和羡慕，沙皇对于其他人来说还很遥远，但对于伊戈尔来说，相比起来就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说完伊戈尔还语气轻蔑道，“不过你可别觉得发达后就真的能事事顺心如意了，音乐这条路是走不到头的，尤其你还只是个平民，什么都没有，你的竞争力并不算很大。”
虽然他的话毫不客气，说出来的内容也不是那么悦耳，但不可否认也算得上是忠言了，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
从第一次见伊戈尔的面开始，他似乎一直对他这样，说话带有敌意，哪怕现在他都已经说明了不屑于去和尤拉一个平民争取莉莉娅的爱，伊戈尔对他说话时，话里带着的刺却也半分都没有少。尽管这样，尤拉却也不生气，自从发掘出伊戈尔只是嘴巴毒了一些，说话不那么中肯，但本质上是善良的，尤拉对他的戒备心倒也没那么重了，听他说话也可以心平气和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大胆的猜想？”男人听了尤拉的话也笑了一声，“有趣。”
“那你也来猜想一下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他慢慢地走近了尤拉几步，成熟男人的威压却也没有把尤拉吓到，他不卑不亢，“没有猜到，但应该是和刚才的表演有关系。”
“这是自然。”沙皇轻笑，也不再迂回了，直接了当地说明了来找尤拉的目的，“我找你来是想让你成为我女儿玛丽莎的专属钢琴老师。”
玛丽莎？这是面前的男人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最喜欢的女儿玛丽亚公主。只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连名声都没有的钢琴家，怎么有资格成为公主的专属钢琴老师？
倒也不是尤拉妄自菲薄，只是玛丽亚公主的受宠人尽皆知，因为如今的沙皇陛下亚历山大二世共有六子，四子二女，其中一个女儿亚历山德拉，也就是丽娜公主早在六岁的时候就因为患上脑膜炎不幸离世，如今的玛丽亚公主算是沙皇唯一的女儿。
而在俄国这片广袤的人才辈出的土地上孕育了多少杰出的音乐家，为什么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钢琴家就会被看上了眼？只因为那首曲子吗？
亚历山大二世看出了尤拉有些纠结的神情，眉头微皱，“你不愿意？”
“乐意至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也亲自来找他谈这件事，尤拉觉得自己再拒绝也说不过去。
尤拉的肯定回答让亚历山大二世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了松懈，他脸上又恢复了慈祥与温和，“看你的神情，你似乎是对于我找你来教我女儿钢琴这件事感到迷惑？”
尤拉愣了愣，点了点头。
亚历山大二世轻笑，回忆起自己的女儿眼里又满是温柔，“玛丽莎从小就喜欢钢琴，我为她也请了不少著名的钢琴家来进行教导。”
除了皇宫里的御用钢琴家，其余各地有名的，包括是其他国家的，他都花大价钱请了过来。
“论演奏技巧，我的小玛丽莎学习了这么多年，才华也出众，必定也不输于你。”
尤拉点头。
自己的路子野，比不上这种专业的系统性的钢琴学习。以前父母尚在，钢琴入门的时候，他尚且还有钢琴老师来手把手进行教导，可是后来独生一人的时候，钢琴又作为赖以生存的工具，那时候需要的对钢琴演奏水平的要求就更高，但他没有了老师，只能自己对着钢琴独自琢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带有自己的强烈风格的演奏方式。
尽管如此，对于那种专业的，由许多老钢琴家总结下来的科学性钢琴技巧的学习一直是尤拉心里的一项遗憾，如今来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学习钢琴，也是为了更系统性地将这些技巧学一遍，从而更加精进自己的能力。
亚历山大二世的视线在尤拉的脸上逡巡，“尽管如此，可是她说她现在遇见了瓶颈期，需要一位与众不同的钢琴家来对她进行点拨。”
钢琴家好找，与众不同的钢琴家可就真难办了，但女儿的请求他也不好拒绝，刚好又听见这边音乐学院要举办比赛，想了想，亚历山大二世还是放下了繁重的政务，出了一次宫殿，来听听这些新生苗子的演奏。
那些老钢琴家水平高是没错，但终归是老了，总是在原地踏步，这场年轻人之间的表演中或许能收获到惊喜。
起初，亚历山大二世听得都觉得无趣了，千篇一律的陈词滥调，虽然经典作品听多了也不觉得枯燥，但毕竟还是太普通了，算不上什么与众不同，还好后期听了尤拉的演奏才让他眼前一亮。
尤拉有些明白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亚历山大二世只希望他能打破玛丽亚公主现在遇见的僵局，这就足够了，她不需要他去教太多，她需要的是突破自己，彻底融会贯通的那个点。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点拨到玛丽亚公主，但尤拉还是觉得不妨一试。
亚历山大二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他没有半分沙皇的架子，眉眼里都是暖意。亚历山大笑着拍了拍尤拉的肩膀，“你的技巧不一样，你的音乐也不一样。”
所以你完全有资格来教我的女儿。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亚历山大二世顿了顿，突然岔开了话题，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看看你周围的这一切，你知道这是什么建筑风格吗？”
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尤拉还是做了回答，“室外巴洛克风格，室内洛可可式风格。”
点点头，亚历山大二世继续问，“那你觉得这建筑如何？”
“非常好！”尤拉好不吝惜赞扬。
这栋建筑很得尤拉的心意，外部结构是几何感强烈的巴洛克风格，室内装饰则是奢华中又不失细腻的洛可可式风格。室内室外皆是视觉盛宴！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选你的原因。”亚历山大二世慢慢解释，“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重彩色，强调空间感，而洛可可风格的建筑讲究细腻和奢华。两者相结合，将美演绎到了极致。”
尤拉点头附和。
亚历山大二世继续道，“可是这再往前推个一百年，仅仅一百年，这种风格的建筑在俄国是从未有过。在引进这种风格建筑的初期，保守派坚持古典风格建筑，而摒弃这种外来的风格，但到后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它，到现在，这种风格成为了彼得堡建筑的主流。”
他认真地看向尤拉，“你喜欢这种风格，对它高度赞赏，说明你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度是很高的，包括你的音乐，也是新生事物的一种体现。”
他的演奏在这场比赛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却极为生动地展现音乐的魅力。这种风格的音乐或许没有古典音乐的历史厚重感，但却比古典音乐来得更能吸引人的注意。
实在是很有意思，亚历山大二世一下明白了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想要寻找与众不同的钢琴家，而台上那个专注演奏，沉迷其中的少年就正是他要找的人。
他这样一说，尤拉明白了亚历山大二世的用意，作为一位父亲，他想为女儿寻觅合适的音乐家，而作为一位伟大的沙皇，他兴奋于为自己的国家发掘到了这样的瑰宝，极具创新性，能对音乐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人。
尤拉的这一场演奏带来的不仅是演奏，更是面前的亚历山大二世想为国家挖掘创新性人才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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