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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正如伊戈尔所说的，尤拉的确没想清楚这一点。
“这很难想通吗？”伊戈尔蹙眉，“我的确不喜欢你，特别是你的平民身份。”
伊戈尔的话语一顿，“但是今天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问题。”
这不矛盾，他从来是非都很分明。讨厌尤拉是事实，但今日之事是尤拉遭受不公平待遇也是事实。讨厌人归讨厌人，但是还是要就事论事。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尤拉高看了一眼，他讨厌和喜欢都放在明面上表现，从上次舞会上当着莉莉娅的面，伊戈尔就给他下马威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一些。他没有有些贵族两面派的作风，当着莉莉娅对他友善，再在私下对他恐吓威胁。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的态度表现得清楚明白。
尤拉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莉莉娅愿意和他做朋友，因为他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换句话来说，他本来就是被宠大的，所以习惯性任性自我了一些，但他骨子里是干净纯粹赤诚的，这样的人和同样单纯美好的莉莉娅做朋友，也不知道是伊戈尔和莉莉娅谁更幸运一些。
伊戈尔见尤拉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道，“我不喜欢你，但坦白来讲，我刚才也听了你的演奏。”
“怎么说呢……”伊戈尔沉思了片刻，“很新颖的作曲，你自己编的？”
尤拉点点头，“词是莉拉作的。”
“叫得倒是亲昵。”伊戈尔的表情有些不虞，但还是没有深究这件事，接着道，“今天你的演奏没有问题，作曲也没有问题，你应该和我争第一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不是你和我争第一，这个第一得起来也没有意思。”
毕竟是柴可夫斯基先生赞誉过的人，哪怕他不认同柴可夫斯基先生所说，尤拉的水平在他之上，但和尤拉做最后的争夺，才是他的心之所向。
伊戈尔认可尤拉的演奏，包括他今天的作曲，这种编曲不同于古典音乐，它的可传播性很强，这是一个跨时代的作品！
只是，不该在这种场合表演，在一堆的老古董，沉迷于古典音乐而不屑于其他音乐的人面前表演。今天他们只是把不悦写在脸上，有鲁宾斯坦先生来调解，这群人暂时还没有说什么重话，但要是在没有鲁宾斯坦先生的场合又该怎么办？
伊戈尔怀疑，尤拉是早就料到了结局，不然他怎么能这么坦率就接受了这点？如若是他，可真得闹得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吧。
“你对这种音乐还有什么看法吗？”尤拉没有去关心比赛的结果，反而去问伊戈尔对于这种音乐的看法。
伊戈尔淡淡道，“与众不同。”过了两秒又继续补充道，“但要大众接受一个全新的事物不是一件易事。”
如果连音乐界的老前辈都不认可，这种新生音乐的发展必将收到阻拦，可是就今天尤拉的演奏情况来看，他创作的音乐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些老教授们的墨守陈规，他们太固执了，很难让这些人打破自己之前的认知，去接受一个全新又四不像的东西。
除非……
伊戈尔语速缓和，慢慢道来，“除非你能遇见一位贵人，不然以你的能力，好作品在你手上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谢谢你。”
这是尤拉第二次对伊戈尔道谢，今天他的举动已经让尤拉大有改观。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给你这些建议的。”伊戈尔嗤笑，“我只是不想看莉拉一起参与的作品就这样埋没了。”
伊戈尔自认为说得够冷酷，但在尤拉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小傲娇。
“不过话说回来。”伊戈尔从上到下扫视了尤拉一遍，“你和我了解到的平民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极度反感平民的小市民作风，偷奸耍滑，阿谀奉承，但从今天看到尤拉没有获奖却没有愤世嫉俗，反而在他都为尤拉抱不平的时候，尤拉本人能稳如泰山地问他对这种新生音乐的看法，而且他极其有勇气，伊戈尔之前觉得尤拉可能是不懂规则，才选择在这种比赛中选择这样一首从未耳闻过的风格的曲子，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清醒，也极其了解评委们喜欢哪种音乐的风格，只是他没有去做。
他选了最难的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那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尤拉的脸上也罕见地在身为情敌的人面前露出浅笑。
“不可能！”伊戈尔回答得也坚决，“我是不会和一个平民做朋友的。”
哪怕他再不一样，平民就是平民，他一定还有许多自己没发生的陋习。
被拒绝也不恼，尤拉问起了关于莉莉娅的问题，“你也喜欢莉拉？”
不在莉莉娅面前，他的喜欢二字也能坦率被说出了。
“也？”伊戈尔瞥了尤拉一眼，冷笑声道，“我就知道你对她是怀有心思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不了了。”
莉莉娅在爱情方面极度不敏锐，发现不了自己喜欢别人，也发现不了别人喜欢自己。
可这不怪她，她同龄的没几个女孩，大家都在迷迷糊糊地探索爱，自顾不暇，更别说在方面来为莉莉娅指导指导了。她所有对爱情的理解都来自于法国文学里的爱情故事，但毕竟没有实践经验，书里的故事又良莠不齐，所以未来所有在爱情方面的领悟都需要她自己一点一点来摸索。
尤拉敞怀一笑，“我们公平竞争。”
虽然他只能允许自己是最后的赢家。
“不用了。”伊戈尔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对于爱情都这么迟钝，“她也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莉莉娅心里没人的时候他走不进去，现在她心里有人了，他更是没有什么希望。
况且，在爱情方面，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可以追求莉莉娅，但他不屑于制造误会，趁虚而入了。
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里轮得到其他妖怪来反对，不是吗？
他喜欢莉莉娅，所以想把她珍藏在心底。
尤拉一瞬间被伊戈尔的这种自我牺牲精神给感动了，或许说自我牺牲都不太恰当，他只是过于清醒，在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努力争取，在知道不可能的时候又敢于放弃。
有的人表面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骨子里是温柔的；有的人表面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却有蛇蝎心肠。
伊戈尔是前者，他虽然说话不顾及他人感受，但小缺点掩盖不了大智慧，这些从他对朋友的赤诚热心就可以看出。他的身份就给了他任性的权利，他不是不会和别人好好交往，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又或者他觉得值不值得。
他活得肆意而放纵！
“尤拉！”
“戈里亚！”
尤拉还没回答看没看出来的问题，莉莉娅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根本顾不得两人之间诡异的和谐气氛，莉莉娅喘着粗气地开口，“父亲和几位评委都一致说尤拉这次没有获奖。”
哪怕连参与奖都不配拥有，这次也是绝无仅有了。
“怎么能这样！”连伊戈尔都在为尤拉抱不平。他就算不喜欢尤拉，但这种事，该给的奖也必须给啊，尤拉他们下场去后台了不知道，但他哪能不知道尤拉那一曲结束后，被老师叫下一个选手入场的中间时刻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明明观众们都是一致好评，因为音乐本身存在的目的就是给人以感受到美的体验，而如今尤拉的确给大家带来了这种感受，怎么能因为几个评委腐化守旧的老思想而被打压呢？
音乐需要活力，音乐需要创新！
一味地停留在原地就是退步！
“没事。”尤拉淡淡地道。
他的反应倒是没有把莉莉娅的激情打消退，她放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地说，“虽然没有奖，但还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
伊戈尔撇撇嘴，“如果在这个比赛里面连一个人人皆有的普通参与奖都拿不到，这不止不是荣誉，更是污点，对未来发展的影响很大，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在伊戈尔看来，尤拉的钢琴家生涯已经算断送一半了，因为这完全就是一局死棋，落子无悔，尤拉甚至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谈好消息？还有什么好消息能够拯救他？
不，等等。
好消息？！
伊戈尔突然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不会吧？”
已经死了的局，唯贵人可破。
可是贵人可遇而不可得，能被他伊戈尔称为贵人的也只有那一位，只是能入这位贵人的眼，这得是积了什么德，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吧！
这实在太令人惊奇了，伊戈尔甚至有些不敢去证实自己的猜想。
但如果是真的，那尤拉以后必定顺风顺水，钢琴家这条路上的障碍就算被一扫而空了，就连整个俄国都可以横着走。
可是真是他想的那位吗？如果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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