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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琦瑶
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男人暴怒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炸开。
“你跟了这么久,朔晗徒弟都收了,你还不如我的夜蝶知道的多!”
女人冷笑一声。
“哟,您这么大能耐,自然是不需要我。”
男人凶狠地拎起了女人的前襟,直直望向她的眼底。
“当年的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女人面不改色。
“就凭一个青芜山出来的小丫头,说明不了什么。”
男人气笑了,猛地放开了女人,颇嫌弃地擦了擦手。
“你可曾见过她的脸?”
女人突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不转睛地盯着殿外。
“有人来了。”
“就是这里了!”于南生开心地指着面前的殿宇,“怎么样?很气派吧?”
灿芜顺着他的手指往前看去,只看见两扇光滑的黑曜石大门正正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又顺着那大门的纹路一路向上,过了半晌才终于看见了一张金灿灿的匾额高悬在七、八丈高的大门上。
整座九宸殿的外墙是一片浓郁的墨黑,好像沉浸在深沉的夜色里似的。然而这外墙的石料又打磨得极其光滑,在灿烂的晨曦下熠熠生辉,应和着屋顶闪闪发亮的姜黄琉璃瓦,仿若擦拭得锃亮的铠甲。
灿芜忙不迭地想往里走,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被南生拽住了衣袖。
“怎么了?”
她十分奇怪地回头看他,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
“不急,我们不从这个门进。”
南生神秘地笑了笑,牵着她的胳膊转身往大门左边走去。
灿芜不明所以,只能迷茫地跟着他。
贴着宫墙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南生终于推开了一道不起眼的小门。
“我师父身体不好,受不住神界的阳光,”他一边走,一边跟灿芜解释,“所以九宸殿的正门是不会轻易开启的,平时我都是走的这个侧门。”
灿芜看着那扇小小的门在身后慢慢地关上,感觉整个明媚的夏日都被关在了身后,一墙之隔,这里似乎已经是阴冷的深秋了。
灿芜左顾右盼了半天,居然惊讶地发现,这高大气派的殿宇竟是没有一扇窗户,唯有的几扇门也紧闭着,不放进一丝一毫的日光。若不是周围燃着的一排排烛火照出了室内的景象,她都怀疑进入了一个地下墓穴。
“你师父真是纯阴体质啊。”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压低了声音,只觉得这殿里格外寒冷。
“也不是这个原因啦,”于南生取下了身边墙上的一盏烛灯托在手里,引着她往一边走去,“她的体质比较特殊,需要静养。”
灿芜不置可否,只得继续跟着南生往前走。
谁知,走着走着,南生突然停住了。
“奇怪了,”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大殿,“我师父居然不在。我刚才明明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来着。”
然而转了一圈,这所殿宇的主人终究没有出现,南生只好十分歉疚地带着灿芜去了通明殿。
刚走到门口,南生突然十分激动地指着正殿门口。
“原来我师父来通明殿了,难怪哪儿都寻不到。”
大殿正中,立着一个黑衣黑裙的女人,正在和灿芜的新师父说话。
“听小徒南生说,陛下新晋收了个徒弟,臣特地来恭喜。”
南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忙拉着灿芜躲到半开的门后。
灿芜却觉得天后这句话好生奇怪,明明自己刚刚才告诉南生拜师的事情,天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谢谢天后关心。”灿芜隐约看见朔晗突然转向了自己,“灿芜,还不出来给代天后娘娘请安!”
他那个“代”字咬得极重,灿芜听着,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安。然而朔晗发现了她,还唤她出来,她于是只好讪讪地去拉于南生,想和他一起从门后走了出来。
谁知,南生竟然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生,你也进来吧。”
女人的声音从殿里传了出来。
南生于是和灿芜一起,进了大殿。
“陛下好,娘娘好。”
灿芜十分谨慎地跟着南生行了礼,偷眼看那位天后娘娘的表情。
谁知,四目相对的一瞬,那位天后娘娘仿佛突然见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物件,整个人怔在了当场。
“荼,荼清?这怎么可能?”
这回轮到灿芜愣怔了,她完全不知道天后到底在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娘娘,我叫灿芜。”
天后又呆了半晌,随即猛地转向朔晗,满脸的不可思议。
“荼清魂魄已散,又不可能转世,她是?”
朔晗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青芜山的一只花妖。”
天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朔晗。
“如此看来,我今天要祝贺你双喜临门了,朔晗。快一千年了,看来我也得准备一下天后交接的事宜了。”
灿芜听得一头雾水,只听到了天后对于朔晗的称呼。
朔晗。
这是他的名字吗?灿芜默默地想,他好像还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她呢。
“琦瑶,你想多了。”朔晗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天后的肩膀,“你代理天后职责八百年,这九重天上没有谁比你更胜任这份职务。”
琦瑶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是啊,我也只是胜任这份职务了,并不适合这个角色。”她突然柔柔地看向灿芜,目光柔软地能掐出水来,“你说呢,小姑娘?”
灿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忙去拽南生的衣袖,却意外地发现南生浑身紧绷,双拳紧握,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娘娘,”灿芜咽了一口吐沫,怯怯地开口,“我不过是一只修为尚浅的小妖,哪能置喙神族大事。这种事情,自然是陛下看得最清。”
她向朔晗投去求助的眼神,一双水润的桃花眼楚楚可怜,像一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小鹿。
“是啊,”朔晗没有看灿芜,反而深深地看着琦瑶,声音低沉有磁性,“没有谁比我更知道你的重要性。”
“真是的!”琦瑶忽地满脸娇嗔,“你又调笑我了朔晗。”
“怎么会?”朔晗无辜地摊手,“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调笑我们九重天上最有权势的琦瑶殿下。”
琦瑶娇笑着轻锤朔晗的肩膀,随即转身欲走。
灿芜觉得身旁的南生绷得更紧了,像一张拉得极满的弓,很快就要断掉了似的。
“那么,通天大会还要拜托我们最最重要的琦瑶殿下多费神儿了。”
朔晗对着琦瑶的背影说。
琦瑶微微侧身,绽放出一个极尽妩媚的笑容,袅袅婷婷地走了。
临走前,不忘向身后的弟子招了招手。
“南生,我们回家了。”
大殿里只剩了灿芜和她的新师父,她竟一时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朔晗倒是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腰间的佩剑。
“寒烟把画影给你了?”
灿芜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把画影解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恋恋不舍地捧到了朔晗的面前。
然而他并没有接。
“既然画影认了你作主人,那么在你炼出自己的兵器前,就先用着吧。”
灿芜猛地抬头看他,激动得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真的么?!可这是先战神的遗物,我也可以用么?”
朔晗深深地看向她手里的剑。
“反正她现在不在,你就代她保管好这把她视之如命的剑吧。”
灿芜默默看了看手中的剑,垂下了手,转而看向眼前沉默的他,突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孤单。
“师……父,”她十分生硬地叫出了这两个字,却见朔晗眼神微动,饶有兴致地挑眉看着她,“这把画影,之前坏掉了么?”
“是啊,九百九十年前就死了。”
朔晗的声音平静无波。
“可是,现在为什么……”
灿芜十分好奇地抚摸着画影剑鞘上的花纹,目光顺着花纹的走向在剑身上游走。
“是你把她召唤回来的。”朔晗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是这九百九十年来第一个拔出她的人。”
他没有再看她,转身往殿外走去。
“诶!等一下!不要走!”
自从灿芜上了这九重天,每天都生出好多疑问压在心口。这些疑问像是山顶滚下来的碎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最能解答她疑问的人,却似乎一直在躲着她。她实在不想被问题压垮,便拼尽全力吼了出来。
“你为什么对我用大梦三生阵?”
面前的背影倏地停住了,却并没有回头。
灿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短暂的静默中尤为响亮。
“你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似乎并没有十分吃惊。
“是啊,我都知道了。”灿芜强撑着颤抖的声音大声回复,似乎能借此掩盖锣鼓般的心跳声,“你带我入神界,本不是为了带我拜师。你令追花、逐蝶带我泡药泉,其实亦是为了大梦三生阵。你既留下了我,必是在阵里看到了什么。加之天后娘娘也把我认成了别人,我到底,和你们神界有什么瓜葛?”
她的声音像飞溅的水珠,一颗颗撞在他的背上,却似乎尽数跌进了一块硕大的棉花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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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呼~我又爬回来写文儿啦!最近即将新开一个现言,所以这篇更得慢了点。以后就会恢复更新啦!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