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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张渺睁开眼,上方白色屋顶出现在面前,有点恍惚。
屋里昏暗,只有穿尾的窗帘缝隙里,透点微弱的光。
坐起身,顺着白滑的腿向上看,没有穿一件衣服。
小巧玲珑,镶嵌着花朵的长剑飞到眼前,阻挡视线,头上红绳系着的小铃铛一跳一跳,围绕着她转悠。
“花盈?!”把它捧在手心,细长食指摸着剑身,悠悠道:“你还在。”
‘那当然。’花盈站立在手心,神气在在,两边红绳叉腰。
她松开剑,用手指敲敲剑身,“花盈,衣服。”
‘好。’花剑甩尾。
白色透着点粉意,裙摆是银丝边的长裙穿在身上。长长秀发被水粉色花朵发簪盘成垂髻,长长的流苏垂下。
洁白的双足立于地面,环顾四周,空气污浊,房间很小,几样家具就把这里填满。
看到书桌上摆放的原主照片,顷刻间,她脑海记忆涌现,看到一个女孩从六岁到二十四岁的人生,也是从天真烂漫到沉默寡言的过程。
她已经是转生多次的人,每次出生都是女婴,就算大多数情况都是刚出去不久被溺死、被扔掉,她也从来不会去夺舍别人,毕竟变成一个小婴儿更好修行。
拿起桌上的相框,又拿起镜子,相互比照。这具身体很好的接纳了她所有修为,被改造了一边。
脸就像扑了淡淡粉的鸡蛋,眼睛闪亮,如冒着冷气的琉璃盏外壁,水珠所折射的光。
“不错。”她拿着相框的手指轻轻一搓边框,相框从上到下,慢慢挥发,变成灰尘飘散空中,“那我就是你了。”
如果哪次转世后,好不容易能活着,张渺的身体都不能承受她的修为,病怏怏的。不管这次夺舍的后果是什么,她都要定这个身体。
‘既然有了修为,我们现在赶快去找师门吧。’花盈上窜下跳,飞到窗户口戳着玻璃,不言而喻,它想出去。
“嗯。”
‘这次我们怎么找?’花盈激动地上下绕圈圈。
“这次不用找了。”张渺红润的唇弯起,清亮的眼睛注入活力,手对花盈摊开:“东西给我。”
花盈吐出绣满富贵花的荷包,张渺长袖甩动,手一抹,消失不见。
灵动地翻开右手,包含大量灵气的珠子浮在手心,周身灵气充盈。
翻开左手,闪亮的魂球被两条链子捆着,也漂浮在手心,弱小可怜。
‘怎么会有两条锁链?!’花盈头上的铃铛疯狂响起。
她呆愣住,之前洋溢着的活力瞬间散去:“不知道。”
师门的功法可以说是当时修行界最好的,入门不像别的门派那么难,只要努力修炼,不怕没结果。
只是它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在答应别人的要求时,会在自身形成一条锁链束缚住,要完成他人的要求才能解开。
可就这一条,师门里所有的人都折在这上面,现在只剩下她。
‘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遇到机会。’
盯着两条链子出神一会儿,她暗自咬牙,眼里透着坚毅:“先不管。”
左手托着自己的魂球,右手拿着乳白色灵珠。
从魂球里分出一根细细的灵力,钻进灵珠,两相连接,灵珠像是忽然打开开关,高高跃起,开始旋转。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看不出它在转动时,周围慢慢形成漩涡通道。
“终于……”她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紧抿双唇,激动使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
闭眼颤巍着深吸口气,睁开眼,里面的疯狂褪去,张渺迫不及待地跨步走了进去。
微凉的清风拂面,山上寂静无声。
这里没有夏日的燥热,却是满眼黄色荒芜。
梯田一样的山体,错落着很多破旧的石头房子。最为广阔、平整的那处,显眼地矗立着一座古式宫殿,上面有好几个楼层,每层屋檐上流苏飘荡,匾额上面写着‘仙’。
可这里一点也不仙。
枯草,枯树,枯水潭,明明是夏季,却像秋季。
以前,站在山门处看不见山顶,现在只要抬头,山顶就像在眼前。
从她转生开始,只要活着,不管是穷是富,她一直在寻找。
穷了,草鞋磨穿,尖锐的石子扎进脚底,鼓起脓血,自己一路乞讨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没有钱治疗,她还是一瘸一拐向前走。
她走过乱葬岗,捡过死人鞋子套在脚上,感染过病毒,整个腿废过,身体饥饿过头,没到冬天死在野兽口下过。
也还做过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身体弱,不能有好婆家,家里的人放弃了她,给点钱让她自生自灭。她就带着自己的一个仆从,挨个山头找,没钱了,写信回去要。可惜,没走多远,开始生病,咳嗽,发烧,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孤坟一座。
那时的她没有怨,没有怒,因为心里有声音告诉她,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它,得到你想要的。
现在,她找到了……找到了……为何自己没有喜悦?少了什么……没有了什么......
澎湃的心情潮水般退去,空气中除了枯叶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裙摆随着风摆动,流苏摇摆着,她站在山边就这么伫立着......
天上的云飘过山头,阳光慢慢照到远处的古殿,折射的光找在张渺脸上,也唤醒了她。
‘主人,你怎么了?’花盈用红绳戳戳她的脸,‘我们不过去吗?’
脸色的戳人的触感让张渺感到一点慰藉,“到我脖子上来,要过去了。”
‘好。’花盈头上的红绳绕过她修长的脖颈,牢牢系住。
抛开心中的失落,她撑起墨梅伞,腾空向前疾飞。
银色长袍边在枯草从穿过,激起阵阵草屑,宛如黄色蝴蝶在撒着黄色花蜜。
轻点脚尖,灰尘圆滑退开,落在殿前。
向着殿门,踏出每一步,都“轰”一声,像是擂鼓,震地地面飞沙走石,好像在预示着它主人的回归。
推开厚重殿门,吱呀声在宫殿里回荡,里面黑洞洞的。
一直平静无波的灵珠像是有了指引,径直飞进大殿。
殿内正中间有一个高台,灵珠飞过去,高台顶部自动打开,灵珠飞了进去。
等侯很久,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可以了?”张渺紧盯着石台。
忽然,外面的那些枯草枯树开始摇摆,由慢到快,然后疯狂舞动,砂石、落叶规律旋转,速度非常之快。
‘轰’低沉的声音从石台发出,以大殿为中心,层层灵气四散出去。
张渺直直站稳,衣服、头发、流苏发簪都向着一边飘动。
花草树木、石头房屋、山峰飞石像是被水洗刷一边,焕发生机。
虽不知之前的失落到底为何,但徜徉在灵气充足的师门里,她觉得值了。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张渺紧皱眉头,抬手空中一点,通道开启,随即人没入门内。
“张渺!”
刚回到房间,男人的大嗓门穿透房门传入自己的耳朵。
她沉着脸,边开卧室的门,边把手在脖子前一抹,一甩,花盈变大。
手持剑,来到客厅,冷凝着脸问:“谁?”
“TMD你觉得我是谁?”外面的人不耐烦地高喊,“我是你爸。快开门,你做的好事,你怂什么?!”
“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那就直接断绝关系。”门外的人继续高喊。
眼睛低垂,把声音在脑子里过一遍,是记忆里父亲的声音。她缩小花盈,剑柄上的红绳当成链子,继续挂在脖子上。
“老张,你好好说,渺渺她不会的,肯定是弄错了。”门外,温柔的女性声音安抚道。
“弄错了?三百六十八万啊,不是十几二十万。要债的都上门了,还准确的说了她名字、住址。我宁愿是错的,那能吗?这让我在街坊邻居面前还有什么脸?!”
张渺漠然地打开门,就见房门口站着一个面红耳赤的老男人,一个满脸忧愁的妇女。
那男人是原主的父亲张建,那个妇女是原主母亲陈玲玉。
“你看你穿的什么?”张建瞪着眼,脖子上的筋暴起,手指着她的脸:“脸化成这样干什么?勾引谁!你钱都花在脸上了是吧?”
陈玲玉只是用手虚空摆动几下,语气弱了不少:“老张,话别说那么难听……”
“难听?!你知道这衣服多贵?你知道把脸化的真漂亮要多少贵重化妆品吗?三百六十多万呐,就买这些东西?”张建越说越急眼。
陈玲玉看了眼张渺,僵硬的脸上硬是挤点笑容道:“不怕,渺渺她有能力又漂亮……”
“漂亮个屁!”他指着张渺的手指抖了抖,“就她以前的鬼样子,是个男人谁看上她?”
“老张……”
嘈杂的声音已经让张渺心里不耐烦,她沉声打断:“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张建红着脸反问:“你问我干什么?”
“别气,我们好好说。”陈玲玉急忙拉着他,转头对张渺严厉道:“渺渺,你主动认个错,以后改。”
“认错?以后改?可笑!”张建口水飞溅,“这么大的事认个错就完了?谁帮她还?我他妈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陈玲玉的眼神瞬间慌乱:“老张!”手紧紧拽住他。
张建甩开陈玲玉的手,脸上隐隐露出狂喜:“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爸,你爱去哪去哪,你爱怎么花钱怎么花,只要你离我家!”
说完,转身打开门离开。
“老张……”陈玲玉颤抖中没拉住他,看着张渺那张沉默又化妆的脸,是又害怕又气:“你到底怎么了?以前都很听话的,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从张建说不是亲爸的开始,张渺就怀疑迷茫着,听见亲妈这样的话,刚想说什么,对方没给机会。
“你是女孩子啊,怎么就能借那么多债?工作也不去找,你弟弟以后是不用你给钱,那你也不能拖后腿啊。”
陈玲玉继续道:“你二十五了,每次让你相亲都让别人嫌弃,要是你早打扮成现在这样,早就嫁了。工作也不找,还有花那些钱买这些没用的,我……”
“你走不走?”房外张建高声喊:“不走就别回家了!”
“来了!”陈玲玉抿了抿嘴,“你真给你爸丢人。”丢下这一句就走了。
大门关上,屋里安静了。
她茫然着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她所知道的信息和他们说的对不上。
她的记忆是,原主二十四岁,刚毕业没多久。
而且,她从来不知道,现在的父亲不是亲的。
还有欠债,一点印象没有。
‘嗡嗡~’空旷的屋子里响起沉闷的声音。
循着声音走进卧室,桌上有个黑色块状,‘嗡嗡嗡嗡~’声音一直持续。
张渺拿起来,习惯性地右手拇指按在屏幕上,手机亮了。
里面来了十几条短信,每一条都是欠钱催债的。
‘主人,上面是什么?’花盈伸直自己的剑尾,凑上去看。
“嗯,欠了……很多的钱。”
条数太多,让有点茫然的张渺不得不拿过笔和本子,把这所有数加起来,共欠三百六十几万,看时间也就这一年之内借的,但她真的不记得。
‘你好穷啊。’
“不是我,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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