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爱

作者:菡萏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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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眸


      在那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苏氏源。
      这样说并不是说苏氏源此人默默无闻、一无是处是个随意被茫茫人海埋没之人。恰恰相反,他非常的出色,不单是成绩好、相貌好、家世好,在学校里个更是公认的具有号召力,有领导才能,极其善于协助老师的学生会干部。他体育出色,是学校篮球队和田径队的主力,平时待人和颜悦色,乐于助人,始终是一付和蔼可亲的样子。
      因此像这样一个人,不被人注意时几乎不可能的。
      但是我与他同班整整一年了,居然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就连对视也没有过。
      这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我叫宁若紫,今年十七岁,就读于霜华高中高二(2)班。认识我的人几乎都认为我有病,就连我的亲身父母也不例外。
      有的时候,我自己也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有病呢?
      十七年的人生以来,我开口说话的纪录寥寥可数,即使是接触最多、最为亲密的父母,我每天会对他们说的话也少得可怜,不,应该是说对他们说话的日子少得可怜。从来没有交过朋友,刚进学校的时候,主动和我说话的同学不少,在一次也没有得到回答之后,他们就一致认为——我有病。
      我初中的班主任是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姑娘,请原谅我用那么轻蔑的语气说起她,事实上许多努力也只有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才会去尝试。她姓许,这位年轻可爱的许老师想尽办法想让我开口,虽然在入学之初,我父母已经亲自登门拜访老师,将我的情况透露给老师。可惜她固执得很,认为我既然不是哑巴,就没有理由不说话。
      开学后,她就开始积极引导我参加各种活动,还不停的在上课时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但是我毫无说话的欲望,正如她所说,我不是哑巴,但是我不想说话的理由是,我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我觉得,人生不是非说话不可的,难道嘴巴的作用除了吃饭喝水之外就是说话吗?可是大多数人嘴里吐出的既不是金口玉言也不是至理名言,甚至都不是善良之语,而都是伤人的话。这样的话,是不是不说也罢?
      每次语文课,她总会叫我起来朗读一段课文,我会依言起立,手捧书本,但是我不是在朗读,而是在默读,在心底默默的朗读,自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呆立良久后,直到所有的同学都不耐烦,她才会微微叹一口气,让我坐下。
      一开始,她以为我愿意起立就已经是一大进步,后来她才发现,我不愿意说话并不代表我很叛逆,相反,我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从小依照父母给予的道路前行,成绩出色,相貌端庄,每天准时回家,回到家按时复习功课,之后便安静的看书,从未有过任何不良嗜好,即使是电视,我也很少观摩,有时父母看的热火朝天,我便在一旁冷冷的瞄几眼。因此,父母对我没有任何不满,以为只是我内向了点,直到一次小学家长会上老师找他们谈话,悄悄地问我是否有病?他们才陡然惊觉,女儿竟然难得开口与他们说话。在学校,更是从未开过金口。
      在我连续几次被叫起朗读默不出声后,许老师又帮我报名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她亲自帮我写好稿子,然后放学后叫我去她的办公室背诵,我照例在心中默默背诵,在她办公室坐上半个小时,然后把稿子放在她的桌上,准备回家。
      “你背出来了?”她有些不确定。
      我点点头,低头整理书包。
      她欣慰的笑笑,“那太好了!你真是聪明啊!我知道你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是吗?”
      我在心里想,大家从来都没有对我寄托过什么希望,一直是你的一厢情愿。
      次日演讲比赛,我按照她的意思,换上一套白色的连衣裙,班级里大多数人都来了,他们不是对演讲比赛本身有兴趣,他们是想来看我这个“准哑巴”,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的。
      主持人点到我的名字后,我不疾不徐地上台了,站在台上,我环顾一下周围,眼望前方,在心中大声演讲起来,声情并茂,自己都有些感动。
      四分钟后,我“讲”完下台,在一群评委老师们惊讶的眼光中,许老师忍不住失声痛哭,全班同学看笑话般的让出一条道,让我离开,我这时候倒是有些同情许老师了,她也是为我好啊,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想借我出名,用温情来治好我这个“准哑巴”。下一次的优秀教师,应该就是这位不厌其烦帮助病人的好老师。
      进入高中后,班主任是个四十几岁的老女人,她正处于更年期,当然无暇顾及我是不是说话,我的档案里不知是被报复还是好心,写上了“轻微自闭症”,她从我一进校,就大声宣扬我有病,要大家多多让我,弄得我比校花还要出名。其实她巴不得人人和我一样,那我们班上的课堂纪律,可以得满分了。
      我没有朋友,虽然我成绩不错,体育也好,但是因为我的不言不语,人人都当我是怪物,更有几个女生怀疑我是否有精神病。
      相比之下,我唯一相熟的应该就是我的同桌苏樱了。
      说来相熟,其实也没有说过话,只是如果她要询问我什么,我会很难得的用“嗯”、“啊”之类的声词来回答,实在被逼得急了,我就写张纸条给她,这样一来,她可以说是我最熟悉、最“好”的朋友了。
      苏樱的名字很美,让人想到古龙名著《绝代双骄》里面驯服小鱼儿的那个聪明绝顶、貌美绝伦的女子。不过让人失望的是,我的同桌苏樱与那个苏樱实在是大相径庭,她相貌普通之极,毫无吸引人之处,说话畏畏缩缩,像是只惊弓之鸟;枯黄的头发扎成马尾,有点不修边幅的感觉,她成绩一般,有时甚至是在中下游徘徊,测验常常要偷看我的试卷才能有个稍微看得入眼的分数。
      她只有名字是美的,她的名字让叫做“柳雪珍”的校花妒忌不已。
      校花也是我们班的,她生的的确很美,肌肤雪白,柳眉美目,身材高挑,脸部轮廓很鲜明,不少外校的登徒子常常在放学后堵在校门口,为的就是看看这位霜华高中第一美女。
      不过校花很厌倦自己的名字,她常常说,雪珍,雪珍,听起来就像是“果珍”似的。
      呵呵!是有点。
      “宁若紫,你难道一点也没发觉吗?”有一天苏樱突然这样对我说,“苏氏源非常注意你啊!”我瞪大眼睛望着她,有点难以置信,注意我?什么意思?
      高高大大、非常挺拔的苏氏源此时正从教室外走进来,校服脱下拿在手上,应该是刚刚参加完早晨的田径训练吧,唉!参加什么体育社团就是辛苦啊!
      他仿佛有感应似的转头向我们这里看过来,发现我也望着他,他触电似的连忙将头低下,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他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可能因为视力不是很好的缘故,座位反而在我们靠前的斜对面。
      我摊开书,开始看我的《天使的愤怒》,苏樱又悄悄地说:“以前坐在他前面不觉得,现在坐在他后边,常常看见他有意无意的半转过身子,瞧着我们这里。”
      我头也没有抬,这种似有似无的关注在高中生中不是很常见么?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他之所以关注我,完全可能是因为我的不同常人,我的病。
      毕竟在大多数同学的眼里,我有病,是个病人。
      柳雪珍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叽叽喳喳的走进教室,放下书包便转到苏氏源身边,似乎要问他借作业,苏氏源犹豫了一下,转头向我这里望来,我觉得有点好笑,你看我做什么?这本作业又不是我的。
      柳雪珍见苏氏源踌躇的样子,忍不住一跺脚,有点生气的想走,身后一个男生连忙抽出自己的本子,小心的递上去,柳雪珍一巴掌打落在地,恨恨地说:“要你多管闲事?”那个男生一时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呆立在一旁,十分可怜。
      苏氏源叹了口气,伸手捡起那个男生的本子,“你这个人,人家好心借给你,你干嘛不领情啊?”柳雪珍嫣然一笑,“你给的我才领情。”说完一把抢过他的作业,回到自己座位抄写起来。
      我不由觉得有点好笑,古人说“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不过这位柳大小姐正好相反,她是“宁向曲中求,莫向直中取”。
      柳雪珍就坐在我们身后,她上课时常常喜欢哼点缠绵绯之的歌曲,有时还会眼神迷离的,老师要是上课叫她回答问题,她总是会闹出答非所问的笑话,当然这一点也不影响她成为学校里男生们争相讨好的对象。是啊,女孩子的话,美丽可爱就可以了,别的方面要求那么高做什么呢?有男同学可以帮忙的啊!还记得前不久学工的时候,两个男生争着要帮柳雪珍制作小榔头,互不相让,结果互相拿着小榔头敲对方的头,还险些闹出流血事件来。
      早自习之后是广播体操,大家有气无力地做过之后,顺着大部队一起回到教室开始准备第一节课。走廊里因为挤满了退场的班级,虽然都是往一个方向前进,但仍然是拥挤不堪,走楼梯就像是登山似的,走一步,停一停,我排在较为靠前,跟着前方女孩子的脚步,她走一步我也走一步。
      突然听见前方有人哎呀一声,我之前的女同学似乎被前面的人挤了一下,顿时往我身上倒过来,我伸手扶住她,却冷不防脚下一滑,便要跌倒在楼梯上,身后全是人,可不要被踏死才好。
      我只觉双臂一紧,已经被人牢牢托住,我一转头,只见苏氏源正轻轻放开抓住我的双手,我冲他点点头以示谢意,他微微一笑,轻轻道:“小心啊!”
      我前面被我扶住的女同学转头向我道谢,“谢谢你啊!宁若紫同学!你还挺好的。”我不由苦笑,我还挺好的?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神经病,心理变态,看见别人越倒霉就越开心吗?我不喜欢说话,自然是有我自己充足的理由,可是偏偏这个世界上的人干什么都喜欢编个光面堂皇的解释来昭告天下,要是你不说不去解释,他们就会认为你有不可告人之秘,要不就是不正常。
      唉!我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我真的开口说话,叽叽喳喳,你们可知道将是你们的厄运到来?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课代表没有来,苏氏源捧了一大叠本子过来分发,估计是昨天交上去的练习册,我们数学老师是个五十上下的女人,批改作业的速度奇慢无比,一般都要我们身边放上四本本子,以防哪天她作业改得慢了,连做作业的本子都没有。
      相对而言,练习册就要好很多,老师有练习册的答案,也不用她多费周章。
      苏氏源在每一个小组的头一个人座位前分发作业本,他把属于这个小组的作业全部都堆在第一排,任由第一排传递下去。
      到我们这一组时,他忽然开始一个同学一个同学的分发,我低头在自己的抽屉里寻找着数学课本与相关的笔记,他把练习册放到我的桌上,我顺手一按。
      接触到的却是一只温暖的手。
      我一愣,一抬头,正好遇上他的眼睛。我有些迷惑,竟然一时之间忘记将手挪开,他也没有半点要把手抽掉的意思,直直地望着我。
      身后的柳雪珍突然喊了句,“我的练习册呢?”
      我如梦初醒,连忙将手移开,苏氏源则若无其事,继续向下一排分发。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不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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