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

　　尹霜也在全季住下，1232。

　　晚上尹霜约尉迟衍去吃饭，尉迟衍说约了其他人。尹霜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声音细细的，“是早上的那个女孩么？”
　　尉迟衍没说话，表示默认。
　　尹霜笑了一声，脸色因为长途跋涉显得莫名惨淡。早上看到女孩的那一刻，她心沉到了冰水里，颤抖着问尉迟衍是不是住这里，女孩说不认识。等她走了，尹霜再去找，尉迟衍衣衫不整地开了门，和那个女孩腻腻歪歪。
　　两个人不过一个月没见，他就有了新恋情，而自己却苦苦陷于过去，不得脱身。

　　尹霜站在门前，屋内有尉迟衍的气息，他向来品味超然，范思哲经典款清新淡雅，跟他整个人一样品味特别。气味里夹着另一个女孩的气味，很淡，但是令尹霜很不舒服。
　　尹霜站在门口，尉迟衍靠在桌上抽烟。抽完最后一根利群，尉迟衍停下手。旁边有一盒茶烟，是尉迟衍买的，给林榛戒烟用。
　　尉迟衍收住手，抬头对尹霜道，“就这样，你回去吧。”

　　尹霜站在门口，看着尉迟衍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抽，捂着眼睛，“你以前不抽烟的。”
　　“嗯。”
　　“你不开心。”
　　尉迟衍坐下，头有点疼。尹霜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林榛给尉迟衍和尹霜留下了充分的时间，晚上七点，尉迟衍给她打电话，她站在图书馆外面看天边的最后一抹橙红。
　　所有艳丽，都将崩塌。

　　“林榛。”尉迟衍喝了点酒，脸烧得通红。他和林榛不一样，林榛连喝酒都是不显山露水的，喝一打青岛纯生脸色都不会变。尉迟衍却不一样，他酒量一般，一喝酒就上脑。
　　“嗯。”
　　林榛靠在墙上，玻璃墙印出她的脸，平静无虞。
　　尉迟衍揉了揉眉头，声音有些苦涩，“你一天没理我了。”
　　林榛蹲下来，笑了笑，“有事么？”
　　“嗯，去吃饭么？”
　　“我吃过了。”

　　尉迟衍躺在床上，头晕乎乎的，“嗯”了一声，“吃过了么？吃了什么？”
　　“和昨天一样。”
　　“好。”
　　尉迟衍对着电话沉默了会儿，也没挂。气氛很奇怪，明明隔一条马路就能见到对方，两个人说起话来却还是像隔了万水千山。

　　沉默了两分钟，林榛打破了平静，“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么？”
　　“嗯。”尉迟衍把头埋在被子里，哼了一声，“我走了你会想我么？”
　　林榛笑了一声，摇摇头，“到底什么事，直说吧。”
　　尉迟衍头发乱糟糟的，还是没听到林榛说出喜欢他的那句话。他揉揉脑袋，有些烦躁，“我得走了。”
　　“嗯。”

　　“……”尉迟衍无语，林榛真不问他去哪？难道是自己一厢情愿，他把林榛当特别，林榛把他当PY？
　　“我回一趟容城把尹霜送回去，这一次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好。”
　　林榛挂了电话，尉迟衍举着手机，对着墙骂了一万句草泥马。他把手机摔在床上，从床上蹦到床下，“好你个林榛，一句话都讨不得你便宜是吧？讨不得，讨不得？这声我想你我迟早有一天得搞到手……”
　　“砰”一声，脚一滑，脑袋顶磕了个大包。

　　林榛在看斯塔克尔伯格模型的时候，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心里纳闷道，难道又感冒了么。

　　尉迟衍走得很利落，就跟他出现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他跟林榛道别后就失去了联系，留在林榛那里的只有两张速写，一张她躺在床上睡觉的，另一张是换了个姿势睡觉的。
　　尉迟衍睡得晚，他见过林榛的睡颜，安静无声，他很喜欢。
　　夜色柔和，灯火漫天。
　　他靠在床上，画出心上人的模样。

　　林榛顺利度过期末。考完试后，宿舍四个人聚一起吃火锅，叶迟巴拉巴拉地吃着肥牛，问道，“林榛，你今年还不回家吗？要去哪里度假？在国内还是国外？”
　　林榛挑着角落里被人遗忘的香菇，“今年回一趟老家。”
　　“嗯？你都两年过年没回去了，今年是有事吗？”周宇楠被辣得满眼泪花，还是止不住在辣锅里挑肉，一边吃一边问。
　　“嗯，今年家里没人照顾，想回去看看。”
　　周宇楠点点头，继续开战。

　　前三个人陆续走了，林榛要把一年的账盘清，比其他人稍微晚一点。理完账后，林榛飞了海南，待了十天。
　　林榛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一个小孩忽然跑过来，递给她一枝玫瑰。
　　“谢谢。”林榛以为是卖花童，把花收了，从手边的手包里掏出一张纸票。小男孩摇摇头，指着远处一个晒太阳的男人说，“是那个叔叔让我给你的，他说想跟你交个朋友。”
　　小男孩说完就跑开了，林榛转头看向男孩所指的方向，一个穿着四角沙滩裤的男人双指贴着嘴唇，朝她飞了一个吻。
　　林榛重新靠回椅子晒太阳，捏着花放在鼻尖嗅了嗅。

　　男人又抽了支白玫瑰带过来，他在林榛的椅子前俯身，把花递给她，“最美的花自然与最美的人相配。”
　　男人三十左右，体格健硕匀称，身材如同雕塑般标准，浑身上下散着男性的魅力。林榛取下帽子，伸手把花接过，“谢谢。”
　　男人伸手，自我介绍道，“成绍，你可以叫我成哥，或者绍哥。”
　　林榛把两支玫瑰放在一起插在沙堆里，也伸手，“杨榛。”
　　“不知道杨小姐是否愿意赏个脸吃顿饭？”
　　林榛起身，把两支花从地上抽起来，“叫我小榛就好。”

　　两个人去就近的饭店吃海鲜，林榛挑着喜欢的吃了点，成绍细心地帮她剥虾，林榛伸出碗去接，成绍却躲过，“小榛你这样吃可就没意思了。”
　　林榛托着下巴看他，喝了点红酒，温度有点高，她的脸微微泛红，在旖旎的灯光下万分迷人，含苞待放。
　　“来，我喂你。”成绍将虾肉蘸了一点酱，林榛张嘴吃了，舔了一下嘴唇，歪着头看他。
　　成绍喜欢这种直接的女孩，他又拿了一颗葡萄，林榛张嘴要吃，他抽回手扔进自己嘴里，“好甜。”

　　林榛扑了个空，笑着伸手自己去拿，却被成绍握住手，“来，我喂你。”
　　包厢内灯光温柔，林榛的眼神也变得温柔，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托着腮，声音也柔和起来，“好。”
　　成绍咬着葡萄，低下头去吻林榛。
　　林榛伸手搁在他胸口上，推住他，“不想吃葡萄。”
　　“那想吃什么？”成绍眯着眼看她。
　　“想吃……”林榛歪头想了一下，笑着说，“樱桃。”
　　“……”成绍摇摇头，“我问问服务员。”林榛趴在桌子上，嘴角勾了一个笑。
　　服务员进来说暂时没有樱桃，不过可以去不远处的水果超市去买，成绍看一眼林榛，她歪着脸，“那去买吧。”

　　服务员退了出去，成绍好气又好笑，“还想吃什么，一并买了。”
　　林榛摇摇头。
　　“什么都不想吃？”成绍伸手去捏她的脸
　　林榛捂着脸笑，“等我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林榛在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脸色发红的自己，又冲了两分钟的冷水。她擦干水，低手看了下手表，七点。打开手机，订了一张十点的机票。
　　玩得差不多要懂得收手，否则容易过火。
　　走到前台，林榛把用餐的费用付了，跟服务员说，十分钟后去桃花厅跟里面的男人说谢谢他的陪伴，顺便让他以后注意一点，别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林榛回酒店冲了个冷水澡，火气压得差不多。她吃东西向来不多，酒也只喝了一点点，所以药物作用不大。林榛换了套衣服，把行李拿上，打了辆车去机场。

　　成绍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林榛回来，他刚要起身，服务员进来，把林榛的原话转达给他。成绍愣了一下，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性格还挺烈。”
　　成绍靠在椅子上，酒精和药物的作用着实让人不好受。他给袁飞打了个电话，“小袁，把周围酒店都查一遍，找一个叫杨榛的人。”
　　成绍回了酒店，躺在床上等袁飞的消息。袁飞调查了所有的在住记录，并没有这个人，他给成绍回电话，“成总，没有这个人。”
　　成绍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接着找。”
　　“找了几遍了，真没有叫杨榛的……”袁飞知道成绍的尿性，他试探性地，“成总，您看要是来不及，要不要换其他人？”
　　成绍冷笑一声，袁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道歉，“成总，对不起，我再找找。”

　　林榛上了飞机，看着凤凰机场周围绚丽的灯光，微微闭上眼。
　　夜深人静，孑然一人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挂念的那个人。以前是秦子昱，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尉迟衍。

　　飞机落地，容城的凌晨依旧流光溢彩。林榛在附近的酒店住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翻着手机，打开和尉迟衍的对话框。里面最后的对话消息是期末考试结束，尉迟衍给她发了一句“假期愉快”，林榛不咸不淡地回复一句，“好的，谢谢”。
　　自始至终，林榛都没有对尉迟衍动心思。她的感情过于珍贵，也许是早期所有的情绪消耗完，也许是所遇之人皆不□□付真心，林榛很理智地管住自己的小想法。
　　她知道，尉迟衍跟她，中间隔了很多东西。比如他可能未曾放下的尹霜，比如他张狂桀骜的性格。她所拥有的太少了，少到一手都能抓得齐，她不喜欢冒险，拿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去赌。
　　和尉迟衍，只该走肾，无需交心。

　　林榛躺在床上翻了几圈，想着尉迟衍可能在做什么。他喜欢晚睡，是不是现在还没睡，如果没睡，那在做什么。
　　林榛趴在枕头上想了一会儿，给尉迟衍转过去一千块。
　　尉迟衍在准备一个个人小型画展，五个月前就做了策划，四月份会在容城市星空美术馆开办，后来因为他的私人原因耽搁了。尉迟衍回来后，一方面疲于应对尹霜的追根究底，另一方面又找不到冷若冰雪的林榛，索性与外隔绝，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了工作里。
　　尉迟衍放下笔，看到林榛发来的转账信息，“嗯？”
　　“欠你五千，我的店关了，手头上没那么多钱，先还你一千。”

　　尉迟衍歪了一下嘴角，脱了外面的白色大褂，躺在床上。他亲了一口手机，“可终于是等到你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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