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马车上，我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坐着一声不吭。想起柳香白我就是气，萍儿却笑道：“小姐真是能说会道，骂人还可以骂得那么好听。”
　　“给她长个记性，我这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下次再让我遇见，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一脚踹飞！”
　　萍儿哈哈地笑了两声，说道：“小姐的神功，下回让奴婢好好见识见识。”
　　“嗯。”说着说着我也解气了，顺手撩开了帘子又看外面的风景。
　　不久，朗画师从旁边经过，我立即向马车外喊道：“小贵停马！我要下去！”我跳下了马车，朗画师也朝我走了过来。我问道，“朗画师这样子是要出城？”
　　“嗯，城外有一座梨园，如今梨花开得正好，我去那边走走。”
　　我见他随身带了作画的用具，于是道：“不如你坐我的马车吧，反正我也无聊，跟你一起去看看那梨园。”
　　朗画师顿了顿，好像在思索什么，也许是在顾忌我和容若的关系。他皱眉看着我，露出了一种不好意思拒绝的神色。
　　忽然天空飞来了两只鸟儿，我伸出手去，大聪明稳稳地停在了我的手臂上，它嘴里还唠叨着：“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朗画师一把逮住了大聪明，生气道：“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我意识到也许是朗画师邀请了他的心上人，所以刚刚才对我那种态度的，介于我们是朋友，他又不忍心拒绝。后来我笑道：“没关系的，朗画师再见，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刚刚不过一时兴起，多有冒犯。”
　　我转身朝马车走去了，朗画师走近道：“林夕！”
　　我又转回身去，却迎上了朗画师的笑。
　　朗画师嘴角上扬，大聪明扑了扑翅膀飞远了。“一起吧，这次我正好向你讨一副墨宝。”
　　“好，走吧。”
　　我们一起坐上了马车，而萍儿已经提前和小贵坐到了一起，所以我和朗画师在马车里也就陷入了尴尬的场面。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道：“待会儿去了梨园，她不会生气吧？”
　　“她？”朗画师不解问道。
　　“你不是约了你的心上人吗？”我说完后，却见朗画师有些疑惑，所以又解释道，“刚刚大聪明念叨着春心莫共花争发，所以我猜你在梨园约了人。”
　　朗画师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她在心里，无需相约。”
　　“哦，那就好，免得她待会儿见我俩在一起，醋意大发会生你的气的。”
　　“她是一个大度的人，不会生气的。”
　　“爱情面前，谁又是大度的呢？爱是自私的，否则，爱就不是爱了。”我说这话，想起了容若，只要遇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一定会生气。我见朗画师依旧笑容，有些诧异，又问道，“朗画师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爱，可以不自私。”
　　“我一己之见罢了，但是我还从未遇到过不自私的爱。”我嘻嘻笑了，靠在了车壁上。“还有多久到？我先睡一会儿。”
　　“你睡吧，到了梨园我喊你。”
　　倦意袭来，我又忽然想起了之前容若对我说别在其他人面前睡觉，所以我又睁开了眼睛。这时候，朗画师也靠着背后的车壁眯上了眼睛，因此我也就安心地睡了。
　　梦还没有开始梦，我就醒了，不过马车内只有我一人了。我掀开帘子跳到了地上，朗画师走来说道：“你醒了？”
　　“怎么不叫我？不然万一我睡到天黑，你也一直等着？”
　　朗画师只笑着，没有答话，领我走上了小路。
　　脚下的石阶上生出了嫩绿的小草，露水还未干。
　　这满园的梨花，不似梅花那般冷清孤绝，不似桃花那般妖娆动人，却也有她自己的万种风情。
　　“朗画师，这梨园的主人是谁？”
　　“不知道。去年我来这里的时候，梨园也没有人。我见有几处房间，所以还住过一次。后来梨子成熟我也来过，那时有很多人摘梨，好像是这主人请他们来的。不过，这梨园的主人我始终没有见过。”朗画师边走边说，带我来到了一处楼房。“就是这里了。”
　　“那你作画是在园子里，还是楼上？”
　　“站得高，看得远。这次，画远景好了。”
　　这楼房还挺别致，我细细看了看，它的风格让我想起了梅园。莫非……这园子是容若的？
　　后来，我和朗画师去了顶楼，他兴高采烈地拿出了画板和纸笔。不久后，大聪明和小聪明也来了，一会儿在空中飞来飞去，一会儿又在我们身边蹦蹦跳跳。
　　朗画师说道：“林夕，你先画。”
　　“这样吧，同样的景，咱们一起画好了。”我走去了画架旁，拿过了一支笔。“反正景是一样的，咱们一人画一边，如何？”
　　“原来还可以这样。”
　　后来，我们各站一边，执笔而画。面对眼前同样的景色，我们的心境终归是不同的。不过，我们合作完成的这一幅画，最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毫无违和感。
　　大聪明忽地飞过来在画上轻啄了一下，白纸黑墨上就出现了一点红。朗画师用画笔将那一点红修饰了半分，我笑道：“大聪明还真是聪明，都知道现在太阳落山了呢。只可惜今日阴天，没有夕阳。”我抬头看向远处，入眼只有青山绿水白梨花。
　　小聪明扑着翅膀叫道：“夕阳西下几时回？”
　　大聪明也从画架上飞到了空中，嘴里嘟囔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后来，它又落到我的肩上，说了一个“夕”字。
　　朗画师在一旁笑道：“它知道你的名字。”
　　“嗯，夕阳的夕。”
　　小聪明落到了朗画师的头上，看着外面的景色道：“下雨了，下雨了。”
　　大聪明嚷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顿时，大风忽起，吹来了一片细雨。我赶紧拿起了画架上的画，生怕被雨弄湿了。我说道：“朗画师，咱们离开这里吧，免得雨大了，路不好走。”
　　我的话音刚落，天边传来了雷鸣。忽然，大雨倾盆，如天空中落下的石子。
　　朗画师看着外边的雨，皱起了眉头说道：“看来这次又得在这里留宿一晚了。上回我来，也是这番遭遇，巧也不巧，天公真是不作美。”
　　“说明你会选日子呗。”我看着雨笑了，“朗画师，楼下应该不止一间屋子吧？”
　　“不止。”
　　“那就好。走吧，楼下躲雨去。不然，我们在这天台再多待一会儿恐怕都会被淋湿。”我将手里的画给了朗画师，“这画你留着好了。”
　　雨越下越大，我们这回好像是真的要留宿了。烟雨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将梨园笼罩了起来。我和朗画师下楼，各自选了一间屋子暂时歇着等雨停。
　　小贵和萍儿也同我们在一起，我让小贵去了朗画师那边，萍儿则跟我待在一个屋子。
　　我见天色不早，对萍儿说道：“萍儿，你在这楼里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
　　“奴婢已经看过来了，膳房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的话那就不妙了。”我瞟了一眼窗外的雨，“要是雨停，我们明日就可以回去，饿一晚上倒是不成问题。要是这雨一直不停，我们肯定就饿死在这儿了。欸，对了，容若不是在我身边安排了暗卫嘛，咱们先等等，说不定暗卫会给咱们送吃的过来。”想到这里我就不那么悲观了，顿时心里舒坦了许多。
　　不过，结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很久后，依然没有神秘人给我们送吃的来。
　　萍儿道：“小姐，我去外边找点儿野菜回来。”
　　“站住。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就是落汤鸡，回来还是落汤鸡。一去一回，你会生病的。先不管了，明日再看情况。”我走到了床边，脱了衣裳。“你和我一起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饿肚子了。”
　　我还没有爬上床，忽然门开了，萍儿飞速冲到门边。
　　“朗画师，小姐睡下了。”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朗画师关上了门，在门外说道，“我煮了一些汤，你们下楼喝点儿暖暖身吧。”
　　“汤？”我诧异道，自言自语，后又迅速起身穿衣裳。“难道朗画师是神仙？”
　　萍儿说道：“奴婢也不知，但是这楼里确实没什么可以吃的。”
　　我穿戴好之后，匆匆跑下了楼，看见了朗画师如常的笑容，而他的衣裳却一点儿没有湿。屋子里，一股没有褪去的鱼腥。
　　“朗画师，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弄的汤来？”
　　朗画师笑了笑，看着停在桌上的两只聪明。
　　我走过去坐在了桌旁，两只聪明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我接过朗画师盛来的鱼汤，心里一阵暖和。
　　我伸手在两只鸟儿的羽毛上顺了顺，笑道：“你们俩怎会如此聪明？”
　　大聪明说道：“聪明自有聪明主。”
　　小聪明也跟着嚷道：“聪明自有聪明路。”
　　我夸赞道：“是啊，聪明主子收了两只聪明鸟，聪明鸟找到了聪明路。”
　　朗画师催促道：“林夕，喝汤吧，免得冷了。”
　　“好，谢谢你，朗画师。”
　　“还是谢两只聪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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