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我淋了雨又生了一场病，回别院养了几日。不过，在萍儿的照顾下，我恢复得很快了。
　　这天，容若有差事远行，我送他出院子，可是难舍难分。
　　“容若，我……”
　　此时此刻，正如柳永的那句诗：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快。”
　　“差事完。”容若将我揽到了怀里，俯身在我的眉心印了一吻。“等我。”
　　“我舍不得你走。”
　　大黑在旁边躁动了一身，容若笑了笑说：“大黑都在催我了。夕儿，该放手了。”
　　我踮起脚尖，在容若的唇角回了一吻。转身离去的瞬间，我泣如雨下，无奈小跑着回了楼上。
　　道房间后，我站在窗前看，视野里再没有容若和大黑的影子了，依稀只有马蹄声越来越远。
　　没有容若在的日子，时间是黯淡的，我待在别院无聊，只好站在窗前看风景。
　　院里也有一树梨花，那一树花影净白如水、纤尘不染。
　　容若果真是个爱花爱草之人，与我一样。这个别院，融入了我心中的两种感情，一是对“程兄”的喜欢，二是对容若的爱，想来都让人发笑。
　　我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景色，这时候的皑皑白雪早已没了。视野中的青翠更加浓郁，天空中还有燕子飞来飞去。
　　忽然，房门开了，我以为是容若，没想到却是萍儿。
　　萍儿拿了一封信递来说道：“黄公子给的。”
　　“我还以为是容若呢，空欢喜一场。”我皱了皱眉，打开了信，原来是黄老板约我去自助餐馆。
　　这个黄尚速度倒是挺快，没多久就让人打理好了一处酒楼。
　　我换上了男装和萍儿一同坐上了小贵的马车，马儿奔驰如风。
　　窗外的绿浓了不少，鸟儿的声音也多了不少，果然春来，万物都复苏了。萍儿也和我一样看着窗外，我瞥见了她难得的笑容。
　　我打趣说：“萍儿，你可有心上人？得空我去给你说媒。”
　　“没。”萍儿有些脸红，没看我的眼睛。
　　“长这么大，你没有喜欢过别人吗？你别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谈情说爱天经地义。你若是遇上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早点儿给你置办嫁妆，一定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奴婢不过是个下人，不值得小姐一番费心。”
　　“我把你当妹妹看的。”我面对萍儿正经说道，拉过了她的手。“我没什么兄弟姐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信任的人就是容若，还有你。我希望你将来能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归宿。”
　　萍儿笑了笑说：“主子是主子，仆人是仆人，不管怎么说，主仆终究有别。谢谢小姐关心，奴婢会尽心侍奉主子的。”
　　“那好吧，我也就不勉强了。”我松开了萍儿的手，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良久，萍儿问道：“小姐，你和杜公子不是兄妹吗？”
　　“别提他了。从今往后，我跟他不会再来往了。我们不是兄妹，缘分到此为止。”我手肘靠在窗框上，用手拖着下巴，目光朝向了窗外。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对杜元嵩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我们之间像是好朋友，但又超越了好朋友。我怕有一天他真的对我生出了别样之情，那时候他想带走我和容若拔刀相向。与其那样，还不如我和杜元嵩早早地了断。
　　不久后，我们来到了新阳街，小贵一声吁马后，我和萍儿一起出了马车。
　　黄尚身边这次又换了一个美人，这女子妖娆多姿竟然让我一时都震惊了。我回神过来笑道：“黄老板这么快就把店子打理好了？真让人佩服之至啊！”
　　“林老板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吧，前头不远。”黄尚拉着他的美人爱不释手，一脸得意。
　　我在旁边与他们隔了一步走着，萍儿跟在我后边。
　　我们经过了新风味，这一处酒楼的生意也还不错。我们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新酒楼，酒楼名字叫新风韵。我抬头看了看牌匾，那字迹有些熟悉，遂笑道：“这名字起得很有韵味。”
　　黄尚揽着他的美人，笑呵呵地说道：“我哪儿有那才思，不过是请纳兰公子写的。”
　　“嗯，风韵，确实风韵。”我看了看黄尚身边的美人，“风韵”二字最适合她不过了。
　　这美人笑靥如花，说道：“林姑娘女扮男装倒是让人好一番遐想。”
　　“姑娘这等风韵，才是让人好一番遐想，黄老板你说是吧？”我看了看黄尚，他的脸上只有得意，如今美人在握，当然春风得意了。
　　“嗯，那是那是，都让人一番遐想。香白可别打趣林老板了，到时候你老主子饶不了你。”
　　原来这美人叫香白，果然她身上很香，皮肤又白，这名字倒也挺适合她。
　　“她是东家的人？那可真不简单了。”香白淡淡一笑，挽着黄尚的手进了酒楼。
　　我也迈步进了酒楼，一进门就目睹了喜庆的装帧。火锅香味早就在肺腑间窜来窜去，越往里走，香味越浓。
　　还不到饭点，吃火锅的人已经有好几桌了，楼上的包厢也有人吵闹的声音。这家自助餐馆的总体设计还算让人满意，唯独色调有些暖了。
　　黄尚回头对我说道：“林老板，这火锅香味还行吧？”
　　“嗯，你多加了东西在里面提味，这香气闻起来跟我之前炒的料不太一样。”
　　“好眼力，好眼力。”
　　“应该是好鼻子。”我哈哈地笑道，“其实，看也看得出来，颜色也略有不同。我看着酒楼应该是前两日就开业了吧？效果如何？”
　　“林老板自己看看便知道如何了。走吧，咱们先去茶厅喝茶聊一聊。之前我还说了一桩生意，说是开春之后再谈，林老板不会忘了吧？”
　　“不会不会，我也正好有生意给你说。”
　　我们去了顶楼上的一处雅厅，这次我没有要茶喝，免得到时候又惹出了事端。不过，我看着黄尚和香白喝酒，于是想起了一件事，所以问道：“黄老板，那一批苹果醋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出窖。到时候醋成了，我还得找你，这卖不卖得出去还是一个问题。这京城啊，大家都没有喝过苹果醋，就是皇帝恐怕也不曾尝过。所以说，这新鲜玩意儿，不知道最后结果会如何……”黄尚思索的样子，饮了一口酒，喝了之后，香白又给他斟满了。
　　我答道：“等醋好了，我自有办法，黄老板就不必担心了。”
　　“好好，那就多谢了，我敬你一杯。”
　　“嗯，你随意，我就不喝了。”
　　黄尚将酒一饮而尽，又说道：“林老板，我给你说的这桩生意是关于香醉苑的。”
　　旁边香白一听是香醉苑，抬手就在黄尚胸膛上打了一巴掌，生气说道：“哼，又想买一个真真回来！”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黄尚赶紧拉住了香白，低声下气地说道：“香香别生气，我不过是跟林老板谈生意，哪会有那些心思？快坐下快坐下。”他又凑近香白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什么，香白随即一笑，这才作罢回到了原位。
　　香白恨了一眼黄尚，“看在银子的份儿上，这次我便饶了你。”
　　黄尚乐开了花，揽着香白的腰。
　　我问道：“黄老板的心思多，我可赶不上。香醉苑那地方，我应该没什么帮得了忙的吧？”
　　香白看着我忽然一笑，说道：“林姑娘若是进了香醉苑，一定是头牌。”
　　“你怎么能够拿林老板瞎说？”黄尚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香白，后又对我说，“林老板别介怀，香白喝了酒胡言乱语。”
　　“我是实话实说，没有胡言乱语。”
　　黄尚打趣香白说道：“你还说？待会出门小心你的舌头。”
　　“东家可舍不得割我的舌头呢。”
　　香白口中的这个东家应该是容若，听到这里我就有些吃醋了，她那一句话多少有些歧义，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柳香白，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拿我的银子总得卖乖吧？”
　　“好了好了，我不想别人便是了。”柳香白淡然一笑，“方才说到醋，我看你还没去醋窖，却生生地掉进了醋罐子里了。”
　　我接话道：“原来香白姑娘姓柳，柳香白，这名字起得真好。柳姑娘细腰如柳，浑身又芳香四溢，肤白貌美，不愧是妓女，名字倒是贴切。”我话音刚落，对面两人都齐齐地看了过来，不明所以。我又冷笑道，“柳香白，柳如是的柳，李香君的香，寇白门的白，秦淮八艳中的八个妓女，柳姑娘一人就占了三个。香醉苑里，真可谓群芳争妍，而柳姑娘一人独领风骚哇。”我纯粹是挖苦柳香白而已，谁让她刚刚在我面前炫耀容若对她的感情的。说了这话后，我瞬间就消了一些怒气。
　　柳香白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最后也没有回答我的话。黄尚也没有管太多，直接切入了生意的话题。“林老板也知道，香醉苑的赌场是个大头，不知你可有更赚钱的法子？”
　　“当然有，改日我把法子写出来给你。分成照旧，银子五五开。”
　　“林老板果然爽快！黄某感激不尽！”
　　我站起来说道：“那就这样，先把赌场这件事办妥，之后我再给你说另一桩生意。”
　　黄尚好奇道：“林老板不愧是满腹生意经，不妨先透露透露？”
　　“也是香醉苑。”
　　一听香醉苑，黄尚眼睛都红了，笑道：“好，好！”
　　“我先走一步，失陪了。”
　　我心里愤愤不平，匆匆离开了包厢，走在廊下看了看酒楼。这才不一会儿的时间，楼里已经挤满了人，小厮们忙来忙去的招呼客人。我得意地笑了笑，跟萍儿一起出了新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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