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黄尚新建的那处酒楼出了人命，我们到达的时候，酒楼已经吸引了许多围观者。死者被放置在一边，有人在清理地上的血迹。
　　黄尚问道：“老崔，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崔描述道：“午膳后，我们都继续干活儿，周安、钱平富和王华锦三人继续挂红绸，正要完的时候，周安就从长梯子上掉了下来。”
　　“午膳你们一起吃的？”
　　“大家都吃的一样，饭菜绝没有问题。”
　　四周的人指指点点，有些聒噪，不知在谈论什么。我看了看容若，他则走到一边去打量着尸体。我跟着过去，他去拉起了我的手问：“你害怕吗？”
　　“不怕，有你在。”
　　我细看了死者周安，他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很健朗。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为何就仓促地离开了人世？
　　“林夕？你看出了端倪？”
　　“我只是在想他的死因。从梯子上摔下来……他这样一个健壮的年轻人，怎么就那样脆弱呢？容若，你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容若细想着，自言自语说道：“阴谋……”
　　不久，楼外来了一位女子，她眼神空洞，首先注意到了屋里地上的血迹，再转过头看到了周安的尸体，她应该是周安的妻子。
　　“周安死了？”周安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最后跪了下去，伸手试探了周安的气息。“死了。”
　　之后，周安妻子哭了起来，什么话都没有，一个劲儿地哭。
　　老崔走到了周安妻子身边说道：“姑娘别激动，我们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您先起来，大冬天的地上冷。”
　　周安妻子擦了一把眼泪，抬头道：“一定是你们故意的。周安早上离家还好好的，怎么会说去就去了……”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将目光落在了钱平富的身上。“是你！人一定是你杀的！肯定是你在他旁边推了他！”
　　钱平富说道：“我没有！王华锦可以作证！”
　　“你为什么要害死周安？就因为我哥强迫了你妹妹？我告诉你，那是你妹自愿的！她本来就是不要脸的臭女人，活该她被人强迫！”周安的妻子很是愤怒，这样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子说起话来确实这般难以入耳。
　　钱平富这时恼羞成怒，走去给了周安妻子一个耳光，狠狠地将她扇倒在地。众人拉走钱平富，而钱平富对周安妻子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是想过让你哥死，但是没想到这回死的是你丈夫。我告诉你，我没有对他做什么，你就是把我告到官府，我还是那一句话！周安现在死了，那是该死，他在外头也没有少干坏事，现在是他罪有应得！”
　　“你住嘴！”周安妻子情绪激动，指着钱平富的脸，“你才是该死！”
　　两人的争吵引起的在场围观人群的谈论，黄尚赶紧让人把钱平富拉开了。
　　黄尚道：“老崔，给周安妻子安排一间客房让她歇着。人命关天，今天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是。”老崔应声后，又对外头的人吼道，“散了！大家都散了！”
　　黄尚又道：“把钱平富和王华锦先关起来。”
　　钱平富道：“黄老板，我没有杀人！你凭什么关我？”
　　黄尚道：“人是不是你杀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要的是证据，待查明真相，我自会放了你们。”
　　周安妻子被一个女仆搀起，可是还没有站稳就差点儿摔倒了，容若立即伸手去扶，她却退缩了半步。
　　我转过身去，走向小贵吩咐他一些事情，可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小贵就低下了头去。我回首看去，对上了容若一张冷脸。
　　其实，我是故意的，因为容若刚刚伸手准备扶周安的妻子。
　　“小贵过来。”容若说，后来对小贵说了一些话，我没听清。
　　小贵点了点头，随即小跑出了屋子，等他走后，我低声问容若：“你让他干什么去了？”
　　“不告诉你。”
　　“也是买药？”
　　“秘密。”
　　楼外的围观群众群散尽了，楼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打扫的仆人。黄尚有些无措，让老崔送真真回黄府了。他走来对我们说道：“也真够倒霉的，眼看新酒楼就成了，却又出了这档子事。”
　　容若说道：“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之后好好安葬周安。”
　　“那是。这酒楼的话……我看还是先算了，死过人的地方，不吉利。”
　　“黄公子的酒楼多得是，少这一处也不算什么。”
　　“哪里哪里，纳兰公子说笑了，在你面前，我们就是小巫见大巫。”黄尚恭敬有礼，请我们上楼。“纳兰公子，说来我正想跟明大人谈一笔生意，既然有幸遇见了你，不如咱们好好聊聊如何？”
　　“你要找我阿玛直接去明府便是，我对你们的生意没有兴趣。”
　　“纳兰公子不听听，怎么就知道不感兴趣呢？”
　　“是什么？”
　　黄尚说了三个字：“香醉苑。”
　　我好奇道：“香醉苑不是妓院吗？黄公子想干什么？你要去逛妓院，可别带坏容若。”
　　“香醉苑背后的主人就是纳兰公子，那地方，我想他应该比我还熟悉吧？”
　　“什么？”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容若，惊得瞬间不知东南西北。“容若？黄公子说的是真的？”
　　容若点了点头说：“嗯。”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
　　黄尚先走了一步，说道：“你们慢聊，我在茶厅等着。”
　　长廊下，我还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容若。他问道：“是什么？”
　　“是那种人。”
　　“哪种人？”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
　　我继续慢走着，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也会去妓院消遣？”
　　“不会。”
　　我低头一笑，实在想不出容若逛妓院的样子，若他真的去了，那些妓女会不会个个儿都看得垂涎三尺？我笑着笑着却笑出了声。容若紧了紧我的手，问道：“好笑吗？”
　　“好笑，我在想你是怎么逛妓院的。”
　　“想看的话，晚上回别院我亲自扮给你看。”
　　我抬头望去，只说：“你无耻……”
　　容若微微一笑，拉上我去了茶厅。黄尚已命人备好了茶水，正等我们过去。茶桌上摆放了好几种茶，我闻了闻，笑意丛生。
　　我笑道：“有我最喜欢的兰花茶和茉莉花茶。”
　　黄尚赞叹道：“林姑娘好眼力，竟然一闻就知道了。”
　　“这只能说茶是好茶了，若是一些次品，可就难闻了。”
　　“难闻，一语双关……林姑娘倒是一个风趣之人！”黄尚呵呵地笑了两声，我和容若择位而坐，他又开口道，“纳兰公子，香醉苑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此事我们之后再议。”
　　我觉得容若这么说是想故意瞒着我什么，所以我也就没有再去深究。我给他倒了一杯兰花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黄尚则是喝着酒。
　　我道：“黄公子竟如此爱酒。”
　　“男人嘛……自然是爱酒的，只不过爱美酒更爱美人。”
　　黄尚将杯中的酒饮尽，他那话让我想起了容若。
　　容若在生命的末路上，也是喝醉了一次酒，而那次醉后却永远成了诀别。七日不汗而亡，在醉梦中与世长辞。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他醉酒之后就走到了命终？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忽然，容若的手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我这才回神过来一笑。我问道：“黄公子，上次你给我说的生意，不会也是香醉苑吧？”
　　“林姑娘真乃神人，竟然猜到了我心中所想。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还没有回答，茶厅的帘子就被小贵撩开了，他凑到容若的耳边说了什么，还给了一包东西。我疑惑地看着容若的表情，瞬间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因为他露出了隐隐的笑。
　　后来，我听到了容若对小贵说：“这东西你先收好，之后自有用处。”
　　听了这话，我更加疑惑了，转眼看了看黄尚的神情，他一脸疑惑，但却是一脸笑。不会真的如黄尚所说，男人爱酒，也爱美人，那么容若会不会对我做什么？听到这里，我不禁轻轻一个哆嗦。
　　帘外，老崔走了进来说：“东家，周安妻子晕了，这……该如何是好？”
　　容若抢先问道：“晕了？”
　　老崔确定道：“是，在客房哭晕了。”
　　黄尚道：“快请大夫。周安在这酒楼出了事，可不能再让他妻子有什么闪失。”
　　容若又道：“去膳房给周夫人做些好菜吧，她哭了那么久身体受不住。等她醒了就把饭菜端去客房，让她多吃点儿。”说完，用眼睛示意了小贵。
　　我更加疑惑，容若不会是想让小贵给周安妻子下药吧？难道他要杀人灭口？但是没理由啊。又或者，容若看上了周安妻子？之前，她跪在周安尸体旁起身的时候，容若主动搀了她一把，虽然她退缩了。刚刚老崔前来禀报说她晕倒了，容若却抢先问道，后来又关切地让膳房给她做饭。周安妻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确实是男子喜欢的类型，她长得还算标志，哭起来简直就是梨花带雨来形容，确实还是惹人怜爱。
　　我怔怔地看着容若，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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