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风和日丽的天让人觉得是春季到了，然而却不知要迎来一个萧瑟的秋。
　　终于到了打猎的日子，我们骑马飞奔在路上，嗒嗒的马蹄声清晰可闻。路上我观察了一下，还是有流落的百姓，或许是因为前次地震将他们的房屋摧毁了吧。
　　他俩在前面，也在看路边的境况。每每我们疾驰而过，路上的人就以一种羡慕的眼光盯着。
　　我见程兄往地上扔了什么东西，往回看了看才想明白他扔了一些碎银。真是好善良的人呐，心怀百姓……
　　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们就先开始搭建营帐，但是营帐搭建好之后他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独自在营帐里极其无趣，所以打算去外面转悠转悠。
　　我问帐外的仆人：“程公子和曹公子他们去哪儿了？”
　　“奴才不知。”
　　“好吧，那我就随处转转。”
　　林子里的树木很茂密，草丛、灌木、荆棘很繁盛，时而还会传出几声鸟叫。我跟着声音寻找，漫步在林子里。
　　我走了一会儿，看见了穿梭在林子的程兄，但是眨眼之际，他就策马跑走了。之后，我也看见过曹兄。他们骑马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御风而行。我边走边笑，忽然有了想法。
　　我坐下来用笔画画，等他们打猎结束，我就将画送给他们。
　　我画策马奔腾的程兄，也画了笑容可亲的曹兄。最后画好了之后，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盖上笔盖，合上了书页。
　　忽然，我觉得这个林子的氛围很熟悉，就像是那日我逃亡的时候去过的那个山林。还有那位首领看着我笑，笑得有些诡异。
　　我又摊开本子作画，画那个首领，那个离奇的笑脸。
　　我自言自语道：“终于画好了，走咯……”我站起身笑了笑，可瞬间一阵轻风吹来，窜出个什么东西，从身边溜走了。
　　“嗖——噌——”三支箭冲向我，当我闭眼的那刻，出现了一个人影子飞了过来用剑砍断了其中一支。一睁眼，我的帽子被打落，左肩的衣服被划破。我感觉顿时感到一丝疼痛，但我意识到我还活着。我被吓得魂飞魄散，看着肩上的血直往下流。
　　“黄——黄公子。”曹兄的声音。
　　对面不远处站着的很像上回我在山林中碰到的那位首领，他身旁站着曹兄。而我身旁站着的，是程兄，他撕破衣服用布条帮我止血，我还是恍恍惚惚的在恐惧中没有出来。对面的那头领看着曹兄慌张的神情，再看看程兄泰然自若的举止，于是问道：“你们认识？”
　　“表妹生性贪玩，这次狩猎非嚷着要来，惊到了黄公子，还请黄公子见谅。”程兄很淡定。
　　“哦……令妹看着很是眼熟。”
　　我也假装淡定地说：“公子哪里的话？府上守卫森严，要想溜出门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不曾见过公子，公子肯定认错人了。”我担心他俩都搭不上话来就回答了。我怕他再打量我，便慢慢地低下了头。
　　“呃，是吗？”
　　这时候多亏曹兄来解围，“黄公子，我听说这山林里野鹿经常出没，要不今日咱们也猎一头？”
　　“好，走。”
　　他们走后，独留我和程兄在原处。程兄看着我的伤，可我的伤口并没有疼痛感。
　　“谢谢程兄，只可惜坏了你这一身好衣裳。”
　　“你这伤，还得重新找大夫看看。”程兄捡起了我的帽子戴在了我头上，“走吧，先回帐。”
　　我尴尬笑道：“这就是你们瞒着我的打猎？也不过如此嘛，就普普通通的事情，之前干嘛还藏着掖着不说？”
　　“因为打猎有时候也很危险，不适合女子。”
　　“程兄把我当男子看就好了，反正我们三还结拜成了兄弟呢。其实说实话，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男儿身。”
　　“为什么？”
　　“因为女子重情，易感易伤。”
　　“那这么说来，你在感什么，又伤什么？”
　　“我没有，因为我不是女子。”我一脸窃笑，进了营帐。
　　程兄在帐外说：“小贵，去请个大夫来。”
　　“程兄！”我朝外面喊道，“这点小伤罢了，不用费神，还麻烦大夫跑一趟。”
　　程兄进帐道：“你都说了是小伤，又怎么会费神呢？”
　　不久，大夫就提了药箱匆匆过来了，他进门准备对程兄行礼。程兄及时说道：“张大夫不必多礼，先来替我表妹看看伤势如何。”
　　“是。”大夫恭敬有礼，拆开了我手上的布条。“姑娘只是受了点儿外伤，并无大碍，奴才这就开一帖药。”
　　我细细想了想，为什么这个大夫要自称奴才？莫非程兄家里非常有权势？我疑惑地看着程兄，而他也以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表妹怎么了？哪里不适？”
　　“呃，没有没有，谢谢表哥。”我赶紧转变了神情，将目光挪到了太医身上。
　　后来，太医起身说道：“这是药方，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劳烦张大夫。”程兄将药方给了他的随侍，“小贵，去抓药。”
　　我目送张大夫的背影离开，后问道：“程兄，这大夫是你们府上的吗？为何他要自称奴才？”
　　“张大夫是黄公子府上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普通的大夫也不必自称奴才。”
　　我话音刚落不久，曹兄慌忙地进了帐，关切道：“你的伤没事吧？”
　　“失血不多，无碍。”程兄不等我说，就抢着答了。
　　“刚刚多谢曹兄解围，否则再下去，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黄公子的话了。不过，这个黄公子，我确实是见过的。”
　　“你还能见着他？莫不是又在说玩笑话吧？”曹兄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们真的见过？”程兄也怀疑地看着我。
　　“对啊，上次我误打误撞到了山上，黄公子还说那是围场，看在我不知道的份儿上并没有为难我。他跟我见过的叶公子很像，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人了。等之后，我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后来，他们继续去狩猎了，我独自走向烧烤的地方。火堆很旺，暖意浓浓。这次手臂受伤，没有跟着他们去林子里打猎蛮可惜的。我着手料理火上的烤肉，不一会儿便闻到阵阵香味，抿了抿嘴。他们还没有回来，我真想独自一人把这烤肉吃掉。
　　“看我们带回了什么？”曹兄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他们三人各拿着一些猎物放到了地上。
　　“烤肉熟了，就等着你们呢。”我向那些猎物走去，“这只鸟好漂亮，真是可怜。”
　　程兄走近，蹲下瞧了瞧这只鸟，然后就去了账内。另外两位兄台就坐到了火堆旁的石头上，我站起身，准备去分配烤熟的肉。我还没走过去，程兄就返回了，拿着一些药物和绷带。我接了过来，给那小鸟包扎受伤的腿。
　　“好了，谢谢程兄，你们先吃烤肉吧，我去将它放了再回来。”
　　他“嗯”了一声就朝火堆走了过去。
　　我把小鸟放生后就返回原地，火势依然很旺，但唯独不见他们。这时，他们已经在最大的那个营帐里谈笑了。
　　我撇开帘子进帐，黄公子笑道：“你来了，坐。”
　　“好，谢谢。”
　　我坐下不久，看这样子，原来我们不仅吃烤肉的，还有正餐可用。黄公子示了示意，仆人们接二连三地端上了许多菜，富家子弟就是这般浪费粮食的么？
　　我有些生气：“我们在这里吃饕餮大宴，外面却有很多灾民正在忍饥挨饿。九月地震不久，黄公子若是有多余的粮食，就去帮帮那些灾民吧。”
　　“表妹不懂礼数，还请黄公子多加海涵。”程兄坐在我的旁边，他暗地里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埋着头，不再言语。
　　“无妨无妨。令妹所言极是。”黄公子笑道，对着我又说，“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心怀百姓，来，我敬你一杯。”
　　我端着杯子，也只好迎上一笑。
　　“表妹，你以茶代酒即可。”程兄倒了一杯茶递给我，“这酒烈，你受不住，我替你喝吧。”
　　“你们俩喝怎么成啊，要不就我们四人一起干了吧？”曹兄举着酒杯说道，有意缓解这情形。
　　“好，平日难得一聚，我们干。”黄公子喜笑颜开，似乎很高兴。
　　接着我们四人就一饮而尽了，后来的气氛一直都是不尴不尬的。
　　吃完后，仆人们随即收拾了桌面。我明白，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所以我就说道，“黄公子，刚刚是我失礼了，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黄公子挑眉一笑：“那你怎么个赔法？”
　　我想了一瞬：“我……跳支舞吧……”
　　我准备起身时程兄却说：“表妹忘了你手上的伤么？”
　　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就只好说：“哦，这我倒是真忘了。”可我不能煞了别人的兴致，迫于无奈我只好说，“这样吧，那我们玩五子棋如何？或者扑克牌？一定让黄公子尽兴。”
　　“扑克牌？”黄公子有些诧异。
　　“嗯。”
　　我向黄公子介绍了扑克牌，他一直饶有兴致地听我说。后来，我、黄公子、曹兄，我们三人一起玩扑克牌，程兄对这个倒是不感兴趣。我们玩了几局后，我就把位置让给了程兄离开了，毕竟我一个女子掺在其中，他们也不容易讨论他们的事情。
　　秋季果然是一个伤心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是伤感的味道。我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然界的更迭感到些许无奈罢了。就算黄公子是叶公子，他也不是我要找的纳兰了。不知何时才能够得偿所愿，我边走边想，将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怎么哭了？”黄公子从对面走来，递给了我手帕。
　　“呃，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不知该怎样解释，目光落在了一些仆人们那里，“……你看，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些残羹剩饭都被置之不理了。如果我们能够每次少一些花样，就能够多一些粮食去救济那些穷苦人了。”幸好，我找到了托词，不过内心真的是挺可惜那些没吃完的饭菜的。
　　“原来你是为此伤心的。”黄公子也随着我的目光而去，“你言之有理，我记下了。”
　　我用他给的手帕擦了擦眼泪，手帕上的香沁人心脾，其角落有一“叶”字，于是我笑着说道，“‘萧萧黄叶闭疏窗’，黄公子，你叫黄叶对么？”
　　他也笑了笑，“你叫我叶公子便可。”
　　“你害得我好一番思索。早知道你们是同一人，我就不必想那么久了。”
　　“你不是也骗了我吗？我们扯平了。”
　　我笑了笑，“叶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你方才不是说了我的名字么？”
　　“哦……”我揣好了他给我的手帕，一同往帐内走去。如果他叫“黄叶”，那么他就真的不是我要找的人了。“好，我记住了，萧萧黄叶闭疏窗。对了叶公子，之前我给你说的那个卖粮之事，你是不是告诉了别人？”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倒觉得你那法子挺新，一般人恐怕是想不出来的。听说后来有店就是那么卖粮的，不知情况如何。林子里凉，咱们回帐吧？”
　　我们一同返回了营帐，我见曹兄和程兄在讨论什么，桌上还摆设了许多山川河流的模型。“你们在看什么呀？”
　　曹兄卷起地图笑道：“没什么……”
　　“关心战事，忧国忧民，这是匹夫之责，曹兄不必遮掩。”我倒了一杯茶喝，又说道，“放心好了，清军早已胜券在握，没什么好担忧的。如今汉中已经拿下，速进四川，直捣穷追，勿使敌寇占据险要。此后吴军必定溃散动摇，我军尽快进兵，之后奋威将军王进宝率部速攻武关，吴部大将王屏会藩撤向广元。陕西提督赵良栋分别克取甘肃阶州、徽州，兵进四川，再直进保宁。这样，年初赵、王两人拿下绵竹、成都、保宁不在话下，最迟二月大局将定。”
　　还好我之前在网上看了看关于三藩的事儿，要不然我什么也答不上。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忽然感觉不应该说那么多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曹兄诧异道。
　　黄公子笑道：“女诸葛果真是女诸葛。”
　　“黄公子过奖了。我……我胡诌的，你们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你有经商之才，就连战术也有一番见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没有没有，瞎说罢了。不过，清军大胜的确是形式所致，也是民心所向。我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就不在此打扰你们了。”我赶紧逃离这地方，回到了自己的小帐篷。
　　清朝发生的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让别人发现我的怪异，他们自会认我是个怪异的人。所以，在这个世界，我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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