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时间虽然已经到了秋季，但还是有夏季剩余的气息，我走在街上还不时地用袖子擦汗。路过花间阁，我就想起了我的木盒，所以就去我之前的那个房间将木盒拿回了。
　　后来，我又向老板打听打听卖冰的地方，于是买了冰回去，顺便买了些水果。热气难消，就用水果沙冰来驱除吧。
　　回去后，我趁着冰还没化，赶紧加快速度制作水果沙冰。
　　曹公子喜欢在亭子里坐着，所以我端了一碗沙冰去了亭里。他看见我后笑道：“你还有闲心干这些？”
　　“嗯，反正也无事可做。天热，坐在亭子里是凉快，但是绝对没有吃了沙冰凉爽。”
　　我将碗递给了曹公子，然后我就进屋上了楼，另一份是给程公子的。
　　我推门而进，程公子就开口道：“秋季余热未去，无事可做就待在屋内吧。”
　　“你偷听了我们说话？”
　　“自然而然就听到了，为何是偷听？”
　　“呃……余热未去，水果沙冰吃后就不热了。趁着它凉，你尝尝。”
　　程公子好像在写什么东西，我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侧影上。他一表人才，面容姣好，让我想起了前几日在街上的新郎官，可惜我当时没看特别清楚那新郎的样子。他与程公子究竟谁更美呢？或者说难道还有比程公子更美的人？想到这里，我就暗暗笑了。
　　“还有事？”程公子转过来这一说，才把我从思想里揪了回来。
　　“没有，没有。初见时候你借给了我一袋银子，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你。”我说完连忙向门口走去，脸上一阵阵地发烫。
　　“不必了。”
　　我赶紧下了楼，到亭子里却又吹吹风，让风带走我脸上的火热。这时，曹公子无精打采地在思考什么。
　　我看见有棋，忽然笑道：“咱们来下棋怎么样？”
　　曹公子笑了笑，拿了白子，“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方才上楼抹了多少胭脂？”
　　“我……我没有啊，应该是太热了才会这样吧。”这个曹公子也真是的，这下楼上的程公子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就随意落下一颗棋子。
　　“诶，你这第一步就错了吧？”
　　我解释道：“忘记讲了，我们下五子棋，是这样的......五颗同色棋子连在一起就算赢。”我告诉了他五子棋怎么走，他一听便懂。
　　“哦，这简单。”曹公子笑道，开始专心地研究下五子棋。
　　后来的几个回合，都是我赢，曹公子一身焦急，时而冥思苦想，时而抓耳挠腮。
　　“来，该你了，可要看好啊，这回我赢定了。”
　　“曹公子，你走这一步确定吗？”
　　“没错。”
　　“哈，那你输了。”我直接两面夹击，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不一会儿，程公子走了过来说：“我听你们下棋有说有笑的，便过来瞧瞧。”
　　曹公子窘迫道：“程兄快帮我出些主意，这五子棋说来简单，可下着就难了。”
　　我一人对战他们两人，仍然占据上风。
　　曹公子称赞道：“你很聪明，竟然一次都没有输。”
　　“不是我聪明，只是以前经常下五子棋而已，习惯成了自然，所以慢慢的就成了高手。”
　　“你不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吗？怎么还记得以前下过五子棋？”
　　“我也不知道，反正能够记得一些事，至于以前见过哪些人我就全然不知了。”其实，连我自己也很好奇这种选择性失忆，但是却又找不到原因。或许是因为穿越，就连以前的记忆都忘了吧。“在我们那里，有很多你们这里没有的新奇东西。这两个地方，是不同的世界，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来了这里。”
　　曹公子问道：“你的地方很远吗？但是看你这样子，又不像是洋人。”
　　“我当然不是洋人。算了，解释不清，我们还是下棋好了。”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不知道，什么都记不得了，第一次到这地方，遇见的人就是程公子。”这一局，我故意输给了曹兄，心想着吃饭时间到了。“我终于输了，咱们改日再战吧？”
　　不久，就有仆人端了饭菜来摆放在了屋内桌子上。我见程公子给他吩咐了什么，猜想这仆人应该是程公子府上的。
　　饭桌上有酒有菜，我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还是陪他们喝了几杯酒。我说道：“我这样在你们这里白吃白喝，实在心里有愧。两位兄台，你们府上有没有什么活儿可以让我做的？等我以后挣了银子，也好报答你们的恩情。”
　　程公子还是那一副淡然的样子，说道：“不必了。”
　　曹公子说：“程兄有的是银子，你就放心好了，不必发愁。”
　　我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富贵子弟，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不然整日闲着也是闲着，纯属虚度光阴了。”
　　程公子道：“这样吧，你平日就负责打扫这处别院。佣钱，我按月给你。”
　　“好，谢谢程公子。月钱有多少？”
　　“你想要多少？”
　　“我……其实我对你们这地方的金钱没什么概念，所以你就随意好了。”
　　“每日十两，月钱三百，如何？”
　　我细想了一下，三百两好像已经挺多的了，于是满心地答应了。我端起酒杯道：“那就谢谢程公子了，我敬你一杯！”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笑道，“公子二字听起来挺生疏，要不我也就称你程兄好了，曹公子我换作曹兄，你们觉得怎么样？”
　　曹公子道：“好啊。你看起来小小年纪，肯定比我小，反正你没有名字，我便称你一声三弟吧？”
　　“这个注意好。来，曹兄，我再敬你一杯！”后来我多喝了几杯酒就有些醉了，嘴里也咕噜咕噜地说醉话。“来，两位兄台，多谢你们的收留，等我的两个愿望实现了，我就离开不再打扰你们了。干杯，我敬你们。”
　　“你醉了，三弟。”曹兄的脸颊微红，喝了应该也有不少。
　　“不，曹兄，你醉了，我与程兄再喝。来，程兄，你我一醉方休。”我感觉晕乎乎的，但是再喝两杯应该不成问题。
　　“别喝了，醉酒伤身。”程兄夺走了我的酒杯，喝完了其中的酒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程兄，你喝我的酒干嘛，程兄，你......”
　　我们都好像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的我全然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隐约觉得有人抱起了我，然后将我放到了床上替我盖上了被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头很痛，猛然发现躺在我的小屋子里，衣服完好无损。我被吓得一身冷汗，幸好他们都是正人君子，不然后果难以设想。
　　目前，我对两位兄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们一样心善，但是区别就在于程公子总会莫名地给人一股淡淡的忧愁之感，也不知他可有什么忧愁。或许只是我一己之见吧，谁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经历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呢。况且在这世界来了那么久，我一心只想两件事。一是，我必须找到我的行李箱；二是，找机会见一见仰慕许久的纳兰。
　　叶公子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就他的样貌和言谈举止来看，挺符合纳兰的个性。最关键的是，他姓叶，叶赫那拉的叶，而纳兰就是叶赫那拉的汉姓简称。这个叶公子，我得找到他问个清楚才是。
　　所以，我再次到了街上晃悠。不过，我在街上游荡了大半天也没有看见叶公子的人影，看见的倒是宋哥店子里人进人出，生意倒还是不错。
　　我正准备抬步离开，后面却传来叫我的声音。“裴公子，裴公子，我们掌柜正要找你呢！”
　　“宋哥找我有什么事？”
　　“公子请到店里说。”
　　“好！”我跟着小厮去了宋哥店子，进去就看见了宋哥的一张难过的脸。“宋哥，怎么了？”
　　“裴兄，你这法子好是好，但是如今赚的钱是越来越少了，照这样下去，一定会亏啊！”
　　“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买米送面。主要是买的人太多了，亏空自然越来越大。”
　　“照理说不会亏啊……那你赶紧先关店如何？”
　　“不行，就算我现在关店，之前我放消息出去说先暂时大卖一天。可这放出去的消息泼出去的水，我们做生意肯定不能说话不作数。我方才算了一笔账，今日这一批粮食卖完，恐怕我们就要亏十万两银子。”宋哥焦急地说，手足无措的样子。
　　“什么？十万？那……我……”
　　宋哥见我慌张的样子，对旁边小厮说，“把账本拿来给裴兄看看。”
　　我接过账本，看着上面密密的小字，顿时我心乱如麻。“宋哥，你们这里给仆人拿的月钱是多少？”
　　“每月二两。”
　　二两……程兄给我的竟然是每天十两，我每月就算有三百两，一年才三千两，我要赔十万的话，那也得跟着程兄干活干三十年！三十年啊！
　　“宋哥，你等等，我去看一下金哥那边情况如何。你放心，这法子是我出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今日亏的十万，我尽快想办法还你。”我放下了账本跑了出去，匆忙转角到了金哥的店子。
　　金哥见我跑来，迅速开口道：“裴兄你来的正好，我们这里已经在亏了！才赚了一些银子，谁知亏的比赚的还快！”
　　“怎么会这样？照理说，你这里应该不会亏啊？”
　　“就是因为生意好，我多请了佣人，现在秋后都是农忙时节，佣金自然给得高些。所以……”
　　“那你现在能不能关店不卖？”
　　“这……之前粮食已经运到了后院的粮仓，你说不卖，客人翻墙去后院自然一看便知。咱们生意人，最重要的是实诚，就算亏，我也不能关店不卖啊。”
　　我现在感到了无比紧张，“这批货卖完，大约会亏多少？”
　　“至少十万。”
　　“十万，又是十万，那就是六十年。”
　　“你说什么？”
　　我勉强保持沉静，思想早就跑到了天边。“没什么。金哥放心，你亏的银子，我一定想办法补回来。”
　　我还没有走，李化书就进了门。“你在这儿正好，我就不问金宝光了！”
　　我看李化书的样子就知道此事不好，所以问道：“你们店是不是也亏了？”
　　“那还用说！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什么破法子，我忙里忙外累死累活，谁知道却亏了！现在这批粮食卖了，亏的多是不多，但亏的是东家的银子，现在他找我赔钱，那我肯定找你！”李化书愤愤的，但是他说的确实有理，我又无法辩驳。
　　“多少？”
　　“不多，就十万！”
　　“又是十万，那就是九十年了。”我欲哭无泪，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什么九十年！快点儿还钱！没钱，今天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我正在为还钱的事情而担心，谁知刘哥也来了。他直接冲进房门到了我面前说道：“兄弟你把我害苦了啊！十万两，我这后半辈子哪里挣得了十万？”
　　“又是十万，那就是一百二十年……”我真的想挖个坑跳下去了，一百二十年，我岂不是到死都还不了这个钱了。“大家别担心，我慢慢还。”
　　李化书没有好脸色，怒道：“什么慢慢还！现在你不给这个钱，就休想离开！”
　　我争辩道：“可是我现在哪里找得到那么多银子？等宽限几天，我去找人借！”
　　刘哥似乎突然有了主意，说道：“这样，我这边去给东家说一声，让他宽限几日。你先去找银子，给我写个契约就成。”
　　李化书说：“写卖身契！”
　　我反抗道：“什么？凭什么写卖身契？我说了会还钱就一定会还，卖身契我不写！”
　　“不写？不写那咱们就衙门见！如果不私了，那就让青天大老爷作个决断！”
　　我细想了一番，要是他们东家是个无赖，那我岂不是把自己搭进了牢房？有钱人一定是官官相护，一定会给衙门串通好，到时候吃亏的人肯定是我，这笔账我心里还是清楚。于是我说道：“卖身契就卖身契，反正等我以后还了你们银子，卖身契自然就不作数了！”
　　我真是举步维艰啊，如今最快的赚钱办法只有靠程兄给我的月钱，即使如此，我还要跟着他工作一百二十年才可以拿回我的卖身契！出了这件事后，我终于知道生意不那么好做了，也体会到了古人那种身受禁锢的感觉。自己的心还是自由的，可是偏偏被一纸约定给束缚。
　　我走在路上，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别院。
　　曹兄见我回来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做生意亏了，现在欠债四十万。”
　　“四十万？那可不是小数目啊……”曹兄惊讶说道，“就算按照程兄给你的月例来算，你至少也得在这儿待上百年之久。我倒是可以借给你一笔银子，但是四十万……确实有些棘手……”
　　“不用了，就算你借给我二十万，我还是要在这里待五六十年，这跟一百年没什么差别。”
　　“我去找程兄，让他想想办法！”
　　我抓住了曹兄的衣袖，“不要！反正我欠谁都一样。你们已经帮助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让你们为难。一百年也没什么，这样我就有理由活得更久了，想来倒也是件好事。祸兮福所倚嘛……谁不想长命百岁呢？”
　　“你这人倒是想得开，亏了这么竟还能笑得出来！”
　　“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为何不笑着过好每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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