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长孙皇后

　　东宫。夜

　　从武德九年玄武门后，李世民被封太子开始，李承乾随父母迁入东宫，到现在已经是第8个年头了。

　　李承乾站在桌边，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位女子的模样。

　　称心端了碗羹汤过来，“殿下，听侍从说，您今日没怎么进食，多少吃点吧。”李承乾放下了笔，从称心手中接过碗，称心看着他的画，“殿下，娘娘今日请了老夫人进宫，是打算着要为您选妃？”

　　李承乾舀了几口汤，“嗯。前日母后来东宫和我说了，称心，我要成婚了。”他看了一眼称心，继续说，“也不全是为了那个谣言，今年我十六，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我只怕害了人家姑娘，称心，说不定，明日我就不是太子了。”

　　称心赶忙打断太子，“殿下不可胡说，陛下与娘娘都是信任殿下的。”

　　李承乾微微苦笑了一下，“你也不必宽慰我，我知道，陛下早起了废太子的心，这些年他一直宠着老三老四，若不是母后一直护着，我早就，早就····不是这个太子了。”

　　李承乾看着画中的女子，不禁想起了那日。

　　贞观六年，关中大旱，李世民派太子李承乾前往赈灾，命太子师王珪随行。一去两月，却接到侍卫奏报，皇后生产不顺，病情不好。一时着急，未行禀奏就赶回长安去了。一路换马不换人，人困马乏，谁知一不留神摔下马来，伤了脚。正好苏家去城郊佛寺拜香，路过此地，见有人摔在路边，赶忙空了辆马车，扶着李承乾上了车，直接去了医馆。李承乾心急赶路，让医官稍稍处理了伤口后就继续赶路回长安了。

　　立政殿

　　李承乾赶到的时候，我正昏睡着。

　　那日生兕子的时候，实在是凶险，差点就撑不过去了。幸而太医妙手回春，这才把我从死神手上抢了回来。但身子着实是伤着了，那几日一直昏睡着，身上没一点气力，一日十二个时辰，每日清醒着的就一两个时辰。

　　承乾到了之后就一直守在我旁边，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既高兴又心疼。我赶忙问他是不是伤着哪了，他说一切都好，宽着我的心。后来我才知道，承乾赶路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伤着脚了。

　　太医说，脚伤没有及时处理得当，怕是会留下病根。

　　到现在已经一年了，承乾的脚仍旧没完全好，留下了伤残。他本就沉闷，现在又留下了足疾，因无旨私自回京被陛下训斥，更加自卑。陛下又因他“纵情声色，狎戏户奴”的传闻，对他大加指责，命他在东宫思过，父子俩也不肯好好一起说说话，关系越来越紧张。

　　李承乾回到东宫后，命人去查了那日助他的人。

　　那日，他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可碍着母亲的病，不得不急着赶回长安。但当他得知是苏家的人的时候，李承乾心中一紧，苏家，偏偏她是苏家的人。

　　她的祖父苏夔是前隋尚书左仆射、邳国公苏威之子，苏家当年也算是名门望族，但在武德四年，当时秦王李世民平定王世充，在东都皇宫阊阖门内理政。苏威请求拜见，自称年老有病不能下拜。

　　但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派人责备他说：“你是隋朝宰辅，国家政治昏聩你不能匡救，遂使生灵涂炭，国君被弑杀，国家灭亡。你见到李密、王充，都要拜伏舞蹈行君臣大礼。如今你既然老病，那就不劳烦相见了。”

　　不久，潜回到长安，到朝廷请求拜见，还是未被允许。苏家由此败落，但最要不得的是得罪了陛下，陛下又怎能容忍苏家的女儿成为太子妃呢。

　　过了几日。立政殿

　　这日，李泰过来请安，他到的时候，承乾和丽质都在了。

　　“怎的来晚了，可是被什么事缠住了？”那日请母亲进宫商议承乾的婚事后，李泰这几日越发的不对劲了。

　　“母后，哥哥是被婉儿姐姐缠住了。”丽质看到李泰害羞的低下了头，不禁打趣道。

　　“什么婉儿姐姐，是哪家的姑娘？”

　　李泰见事情瞒不住，就直说了，“是那日去给皇爷爷请安，在大安宫里见着的。”

　　“宫里的？”我一惊，大安宫里的不是宫女就是太上皇的嫔妃，这孩子莫不是看上了小宫女。

　　李泰见我似乎有些误会，赶紧解释，“她是工部阎立德的长女，之前尹太妃请了阎立德、阎立本两兄弟去大安宫绘图，儿子正巧去请安，便见着了。”

　　李泰说着，脸不知不觉越发的红了。

　　我见他害羞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不向父皇母后请旨，去阎家提亲？”

　　李泰抬头看了一眼承乾，“太子尚未娶亲，儿臣先于太子册妃，这·这于礼不合。”

　　与礼不合

　　在那日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承乾，正好赶上现在，“乾儿，你弟弟妹妹可都超了你了，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李承乾先是顿了一下，思索了一番，起身郑重的行了礼，“儿臣请父皇母后做主。”

　　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先让青雀和丽质回去，把承乾单独留了下来。“你与我说实话，那是谁家的女儿？”

　　“是苏家长女。”

　　李承乾知道瞒不住了，正好说出来，先探探母亲的口风。

　　“苏家？哪个苏家？” 李承乾跪了下来，慢悠悠的回道，“她的曾祖父是苏威。去岁，娘生兕子那会，儿子从关中赶回，中途摔下了马，是她救了儿子。”

　　苏威，这孩子偏偏喜欢上苏家的女儿。

　　承乾走了之后，我吩咐人备步辇，去了甘露殿。在去的路上，我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他这性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甘露殿

　　“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端了碗汤过去，见他在看折子，他抬头放下笔接过了汤碗，喝了一口，“纾儿的手艺越发展进了。”

　　“陛下打趣臣妾了，这汤是御膳房上呈的，臣妾不过奉上，怎的还成了首功。”

　　听卫威说陛下已经看了一个时辰的折子，累得紧，我也正好与他说些话解解乏。

　　我见他吃了不少汤，心情不错，直言了承乾的事。

　　他在听见苏家的时候，眉头一紧，放下了汤碗。

　　我见情势不对，“哪就这么严重了。二哥，若你顾忌着苏家，承乾也真喜欢那孩子，等他娶了太子妃，再收了也就是了。又何必这么上火。”

　　李世民也觉着自己急了些，“可他，他明明知道朕与苏威有过过节，他又这般，故意与朕作对，是想故意给朕难堪吗？”

　　我听他这话，想忍着，却还是笑了出来。

　　大业十三年，阴德妃的父亲阴世师阻止李渊攻破长安，阴世师杀李渊的第五子李智云、还命人掘了李家祖坟。长安城破之后被抄家，家眷皆没入掖庭，可阴世师的女儿却进了秦王府。杨淑妃还是隋炀帝女，甚至还纳了巢王妃杨氏。

　　“我与你说话呢，你笑什么？”他看我在憋着笑，忍不住问了。

　　我整了整神态，“这话从陛下嘴里说出来，臣妾怎么就觉着这么好笑呢。当年的阴妃、杨妃是怎么进门的，陛下都忘啦？若非也是故意给父皇难堪？”

　　提起旧事，李世民也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当年我收了她们俩，为秦王府拢了多少人心啊。如今到好，成了我不敬父皇，贪恋美色了。不过话说回来，朕倒是也听人说起过，苏家有一女儿小小年纪花鸟画得很是不错。只可惜，苏威，若她不是苏家的女儿，到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李世民说着说着，深色缓和了不少，不过还是忌惮着苏威的事，“不说承乾了，今日青雀在我那也提了工部阎立德的女儿。”

　　“他们俩倒是说好了。”李世民顿了顿，吃了口茶，“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儿子都要娶媳妇，女儿都要出嫁了。你抽空，传她们俩进宫瞧瞧。昨儿太医署呈了父皇的脉案，不大好。”

　　“诶。”

　　数日后，我在宫中小宴上见到了她们俩。

　　立政殿。夜

　　李世民知道今日我办了宫宴，处理完公务就赶忙过来问问。

　　“快说说今儿见着了没？”

　　“今日，我特地请了各王公大臣的夫人及小姐入宫赴宴，他们倒也知道是在为皇子择妃，都是精心打扮来的。我见了她们俩，容貌倒不是那么出众，倒是性情瞧着挺不错的，懂礼也通诗书。难怪乾儿和青雀会看上她们。”我便帮着他脱去外衣边说，“那日在甘露殿听陛下说起过苏家女儿的画，今儿我也算亲眼见着了。花鸟确实是不错，就是总感觉缺了些大气，不如阎家女儿的。”

　　“阎立德、阎立本两兄弟可是国朝画手，她从小耳濡目染，只是学到了不少的。苏家毕竟这么些年败落了，她缺了点世家的大气也是情理之中。”李世民换上了常服，一时松快了不少。

　　“二哥，这是不记恨苏威了？”宫女从我手中接过外衣，退了出去。

　　“苏威已死，当年之事，就算是过去了。说真的，若不是承乾这，朕都快忘了苏家的那桩子事了。再说你瞧着好的人，必然不会差。朕明日便让太常寺为太子和魏王问卜，他们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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