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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初见
随着那句“哥，我爱你……”
你，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离开了憾心的世界。
扶着憾心石，我险些站不住。
前三世和现实的记忆同时涌入，使我头痛欲裂。
当所有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里挤，有一句话，却从大脑的深处，反其道地浮了出来。
“叶小马，等我长大，一定会来找你。”
没错，这正是刚才第四世的离别之前，人工智能向小燕对我说的话。
然而，这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向小燕的小男孩，对我说过的话。
当这句话终于从记忆的深海浮上水面，那些被我忘了的事，那个被我忘了的你，也一一浮现。
——
那也是一个漫天飞舞着樱花的季节。但是，空气里飘着的却不是甜甜的浪漫，而是浓浓的悲伤和厚厚的血腥味。
一周前，我的父亲因为见义勇为，搭上了自己的命。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我正和妈妈一起，在家中等着他回来给我过10岁的生日。
生日蛋糕的蜡烛还来不及点，就换成了根根白烛。
我记得，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叔叔对我们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病人伤得太重，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心跳了。”
我记得，妈妈听完后，便晕在了急诊室的门外。然后来了一群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把她抬去急救了。
我记得，我呆站着，没有哭，没有叫……好像突然离去的不是我的爸爸，被大伙抬走的不是我的妈妈，而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也不是我。
一个穿警服的阿姨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身，牵起了我的一只手。
警察阿姨：“小朋友，你喜欢奥特曼吗？”
我的手上，拿着一个奥特曼的玩偶，那是早上爸爸出门前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嗯。”
手里的玩偶被我不由地握紧，我恍惚看见，收到礼物时原地起跳的自己，还有摸着我的头露出微笑的爸爸。
从接到警察电话跟着妈妈冲出家门起，就一直懵懵的大脑，像被按下了重启的开关，嗡嗡地转了起来。
随后，泪水滑落脸庞，也带走了眼前，那微笑的身影。
警察阿姨：“为什么喜欢呢？”
她拿出纸巾，替我抹着泪。
我：“他……特别厉害，是大英雄。”
警察阿姨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
警察阿姨：“你爸爸也是个大英雄，他是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的，这是特别厉害、特别勇敢的人，才能做到的。你会像他一样勇敢，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么？”
“嗯。”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
五天前，父亲的事迹上了本地电视新闻的头版头条。
新闻画面里，放出了爸爸的照片。他带着笑，像阳光一样温暖，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嗯，爸爸看起来和电视里的超级英雄真的一样呢。
透过新闻报道，我终于知道，警察阿姨说的那个“舍己救人”的故事，是怎么回事了。
爸爸回家的路上，用他的双手，接下了因顽皮不慎坠楼的小孩明明（化名）。孩子得救了，只受了轻伤。爸爸却……
我冲进房间，拿起那个奥特曼的玩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什么超级英雄？简直讨厌透了！为什么要做英雄？为什么……要救别人的小孩？为什么要离开我……
……
三天前，我送走了父亲。
追悼会上来了很多人，一波一波的。
有爸爸生前的好友、工作单位的领导和同事，被救孩子的家长，我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甚至当地政府的领导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长|枪短炮的记者……
记者：“一日长于百年，一瞬凝结永恒。今天，我们在这里，一起送别这位平凡的英雄，伟大的父亲……”
庄重的音乐在礼堂响起，我捧着照片站在正中间，看着他们将爸爸推了进去。
那一刻，我意识到，爸爸，真的走了。
……
今天，我回学校上课了。
一早的升旗仪式上，我作为英雄的儿子，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升旗手。
国歌唱毕，国旗迎风招展。
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介绍了父亲的事迹，勉励大家向致敬英雄，传承不以善小而不为的品格，从平凡的点滴做起，让世界充满爱。
然而，这充满了温馨与爱的世界，只在阳光下存在。
随着夜暮的降临，“妖魔鬼怪”便撕开了虚假的伪装，露出了带血的獠牙。
……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堵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死胡同里。
小霸王A：“哟～这不是英雄的儿子么？”
我：“你们要干什么？”
小霸王B：“没什么，想和你交个朋友嘛。”
我：“让开，我要回家了。”
小霸王头头：“急什么呢？我们，可是受过你爸爸不少的恩惠，一直都想要好好报答他呢。”
我认识这群孩子，他们是学校里高年级的校霸，平日里作恶多端，却因为家中有权有势，学校和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不了也不想管。
他们总是在放学的路上围堵落单的同学，敲诈勒索，无所不为。而爸爸作为这一带的片警，经常和他们打交道。
我：“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让开，我叫人了！”
小霸王头头：“哈哈哈，你叫谁啊？你爸爸么？总是在附近巡逻坏我们好事的家伙，终于被老天收了呢。可惜啊，他护了那么多的人，现在，却护不了他自己的儿子了！”
小霸王头头冲着手下的小弟使了使眼色，我便被一左一右摁着肩膀，压在了墙上。随即，带着风的一记重拳落在了我的肚子上。
结结实实的疼痛从小腹中间炸开，我睁大了双眼，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我可以叫谁呢？谁又会来救我呢？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爸爸不在了”的意思，就是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他都不会再出现了。
更多的拳脚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却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去反击。任凭肉|体上的疼痛淹没自己，好像这样，心里的委屈和痛就感觉不到了。
小男孩：“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清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密集地落在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
从已经被打肿的眼睛缝隙里，我看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向我走来。
小霸王A：“小朋友，哥哥劝你少管闲事，赶紧回家抱着妈妈吃奶吧。”
小男孩却没有被这恶狠狠的恐吓吓破胆，继续一步步地向我走近。
小男孩：“你们放开他，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要脸么？”
“哈？”小霸王三人组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小霸王头头：“你这是要英雄救美吗？行，我成全你。小朋友，不自量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接下来，在我俩被揍到鼻青脸肿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警察终于赶到了。
小霸王们被带走了。
我俩，则一起被送去了医院。
暂时得救了。
救护车上，我端详着这个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骑士”，他的眼睛是青的，嘴角是破的，脸颊是肿的……
我：“为什么要出手帮我？”
小男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得了吧你。你看看自己，那么小一点儿，还拔刀相助，刀呢？在哪儿呢？”
小男孩：“硬实力不济，可以智取。”
我：“所以是你报的警？”
小男孩：“嗯，我还拍照发了微博。”
我打开手机，看到了微博推送的本地热搜第一名#英雄儿子的下场#
小男孩：“那些恶霸不好对付，得给警察施加点压力。”
我：“既然报警了，为什么还要跳出来逞强呢，也不见你有多厉害，还被揍成了这样。”
小男孩：“被揍没什么的，我皮实。他们揍了我，你就少挨一半嘛。以后……我都会保护你的。”
眼前的小男孩，个子到我下巴，细胳膊，细腿，说着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逗我。
我：“说大话前，先看看自己的寒碜样子好嘛？”
我推了他一把。他却开心地笑了。
我：“喂，我们以前认识么？”
小男孩：“呒……不认识。”
我：“那你为什么宁愿自己挨揍，也要来帮我？”
小男孩：“额……是我们有缘呗，以后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我：“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小男孩：“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很奇怪吗？”
听到这话，我不知为何抬起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把细皮嫩肉捏成了鬼哭狼嚎。
我：“……嗯！奇～怪～啊～哈哈哈哈～～”
我：“诶，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啊？”
我：“不是要交朋友嘛？名字，总要告诉我吧～”
小男孩：“哦……向……小燕。”
我：“噗～～难怪你吞吞吐吐的，这根本就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向小燕：“不许笑，你又叫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我：“我呀～～～我叫～叶～小～马～是不是和你配一对～”
向小燕：“你！还是在笑我吧。”
我：“没有～有么？哼呒～真没有～”
我也笑了。自从老爸去世，我就没有这样笑过了。
……
后来，每天放学，我们都会见面，一起玩一会儿。
我：“诶，你多大啊？”
向小燕：“8岁。”
我：“哦～那比我小呀，你得叫我哥呢～”
向小燕：“切～我比你小不明显吗？非要问了年龄才能确定？”
我：“是啊～你看起来，老气横秋的～哪像我，活泼可爱。”
向小燕：“哦～那你可以叫我哥，我不介意。”
我：“嘿，占我便宜，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你：“哈哈哈～～～哈哈～～～叶小马，以后哥哥罩你哦～～”
……
就这样，我被向小燕“罩”了两年。
虽然两年里，他干架的功夫没什么长进，到后来，还是靠我自己把他们打跑了。
但是，在他的笼罩下，那两年，是老爸离开之后，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向小燕，明天，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向小燕：“为啥呀？”
我：“我要搬家了，我妈妈……改嫁了。”
向小燕：“哦……那……挺好的吧？”
我：“我不想要新爸爸！也不想……和你分开。”
向小燕：“那，你到了新家，给我写信，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可以去找你啦。”
我：“嗯，我给你写。但是，你可能来不了。新家在外地，你还是个小孩儿，怎么能跑这么远呢？”
向小燕：“那……叶小马，等我长大，一定会来找你。”
之后，我写过一封信给他，却没有收到回信，也再也没有一个叫向小燕的人来找过我。
渐渐地，我就把他忘了。
但他，没有忘了我。也没有食言。
他长大了，便真的来了我身边。
依言，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你。
我，全都想起来了。
“啪！”我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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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第四篇完结，全文过半，两位主角现实中的恩怨纠葛正慢慢展开，第五世开始就要加快节奏咯，千万别错过yo～
第五世是电竞背景的玄幻剧本，期待你们的继续光临。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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