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心×七（快穿）

　　之后，叶驹然便看到向依言跟着丁丁从山上下来了，眼中泛着蓝光。

　　之后，他在山脚下找到了父亲的尸体。

　　之后，母亲疯了。

　　之后，丁丁组织了对蓝宇山的大规模开发，源源不断的蓝晶石，从蓝星小岛运向不知名的远方。

　　之后，丁丁离开了。

　　带走了，向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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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看着眼前的人，16年的岁月仿佛被揉成了一根针，一下子扎进了叶驹然的心。

　　“啊～～～～”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刚刚修剪的樱树上。

　　胸口的刺痛太过锥心，他难耐地扯开衣领看了一眼。

　　“憾心×七”？奇怪的纹身……这又是什么新的暗黑科技么？是那里的人用来控制他人的新手段么？

　　“你没事吧？哥。”向依言急忙上前，想扶他一把。

　　“别叫我！”叶驹然给了他一个停止的手势，“我……不是你哥。”

　　向依言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
　　10年前，丁丁带着他离开蓝星岛的那天。叶驹然像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追着他，拉着他，求着他。

　　“依言，你别走！……依言，你要去哪里？……依言，爸爸已经……你跟哥哥回家吧，啊？”

　　当时，他说了什么？

　　“你不是我哥。”

　　他说完这句，叶驹然就松手了……

　　他跟着丁丁上了船，船开出很远很远。金晖上的叶驹然都没有动过一下，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的身体和他的大脑都不受自己控制。说什么，做什么，都有指令。

　　但唯独情感，还是他的。

　　向依言不知道，那天叶驹然在金晖到底站了多久。

　　他只知道，丁丁没有管他，所以，他在甲板上，一直看着金晖的方向，一直到蓝星岛消失在视野里，一直到他们回到艾国，他都没有挪开过目光。
　　——

　　“驹然，我知道，你怪我。我这次来，不是想解释，也不求原谅。我是来弥补的。我知道很不可思议，但是我们真的可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向依言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

　　但叶驹然已经不是11年前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小白了。

　　这些年，虽然他不关心，但还是知道的。丁丁利用蓝晶石，在人工智能领域做得多么风生水起。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只有自己想不到，没有丁丁做不到了。连胸口突然出现的纹身，他都见怪不怪了。

　　（叶OS：你向依言，还能说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告诉我，你可以回到过去吗？呵～～）

　　“我们，可以回到过去。”向依言眼神坚定。

　　？？？？？？

　　“你听我说，从表面上看，时间是一条往前的直线。但是物理学可以证明，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同时发生的。丁丁利用蓝晶石的能量，弯曲了我们所处的四维膜空间，找到了可以穿回到过去的途径。”

　　向依言急切地解释着，希望叶驹然能相信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他是太空了么？现在对他来说不好么？怎么会想回到过去？”叶驹然的眼神突然凌厉，“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会在山洞里，就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向依言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叶驹然不可置信，“现在还有谁能杀死无所不能的人工智能之父？”

　　“嗯，就是他创造的……超级人工智能。”向依言点了点头。

　　“他被自己创造的……？？？？”叶驹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是的，在三个月前，他便察觉了，他所创造的那个完全拥有自主意识的AI，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所以，他找到了我，恢复了我的记忆，并且，给了我这个。”

　　向依言的手心里，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晶石。

　　“这是……”叶驹然认了出来。

　　“没错，当初你送我的那颗。后来一直在他那里。他说这是他自己找到的第一颗蓝晶石，是开启他AI之国的钥匙，所以一直留着，没有用掉。”

　　向依言用手指触碰了一下手心的蓝晶石，晶石便发生了变化，解构、幻化，眼前随即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空间。

　　“这就是他找到的通道，他希望我们回去，阻止他。你，要和我一起吗？”

　　“如果我们成功了，老爸他……”叶驹然眼中终于有了光。

　　“嗯，会回来的！”向依言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

　　“那还等什么？”叶驹然抓起向依言的手，一头跳进了那虚幻的空间。

　　进去后，他才发现自己牵着的手。刚想放开，却被反握住了。

　　“幸好你是拉着我进来的。如果我们分开，会被带去不同的时空乱流，就碰不到了。”向依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你看那些。”

　　随着他们向前走去，眼前出现了过去的画面，一幕幕，一瞬瞬，像是一场不落幕的电影。

　　这是叶驹然第一次完整知道了父亲去世那晚发生的事。他的手在向依言的手中颤抖。

　　“我们要回到什么时候呢？山洞里吗？去杀了他！”叶驹然问。

　　“那儿不行。他当时已经设置了一系列的程序。如果他暴毙了，岛上所有的机器人，过不了几天都会自爆的，就像周叔家……”向依言没有说下去。

　　“那……他刚上岛的时候呢？那时候就直接杀了他！”看来杀了丁丁，真的已经是叶驹然的执念了。

　　“他在海上遇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对我进行了设置。如果他死了，我会成为下一个他，继续他所做的事情。

　　要阻止他，只有在他发现我之前，确切的说，是他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其他蓝晶石矿之前。

　　他对人工智能的执念太深了，给他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希望，再让他放手就难了。”向依言分析道。

　　“那不行！在他找到你之前就把他杀了，谁来救你呢？”叶驹然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建议。

　　……向依言的眼眸颤了颤。（向OS：都这时候了，你还是没有忘记我的安危么。）

　　“还有一个办法。”向依言看着叶驹然的眼睛，“回到最初的原点，回到，他把我放出去之前。在那个时候，让他打消自己的念头，放下自己的执念。”

　　“对，这样，你便可以在他身边长大。你假死的时候，他就可以及时救你。就这么办。”叶驹然欣然应允。

　　可……这样，我就遇不到你们了。向依言的目光黯淡下来。他不知道叶驹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觉得，自己和父亲都能活，更重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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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洋大海上，漂浮着一艘巨型舰船。舰船的甲板上，有六只小舟，每一只里，都躺着一个孩子，有男有女，都是七八岁的样子。

　　“我的孩子们，我这就送你们去探险哦～”丁丁兴奋地摩拳擦掌。

　　“住手！”身后传来了陌生人的声音。

　　“你们是谁？”丁丁眼神警惕，“你们是艾国的海军？”

　　“不，我是他。”向依言指了指躺在小船中的一个男孩，并且向丁丁展示了自己的手腕。

　　长大了的向依言丁丁是不认识的。但是，他亲手打造的手环，他却不可能不认得。

　　对眼前的这位天外来客，丁丁瞬间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说……你是他？”丁丁眼珠转了一圈，又看向了向依言，“未来的他？”

　　对方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丁丁偏了偏脑袋，像在思考。

　　“是未来的你，让我们回来告诉你，停下你现在做的一切，否则，你会后悔的。”叶驹然的语气中充满着愤怒。

　　这让丁丁分外莫名。（丁OS：我有得罪过你么？）

　　“呵～别以为从哪里弄了个冒牌手环，就能在这儿跟我装神弄鬼。艾国那些没用的专家，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会后悔的。我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什么要后悔？可笑！”

　　丁丁一听到有人劝他放手，就没了耐心。

　　“呵呵……”向依言轻声嗤笑。

　　“你笑什么？”丁丁更加不悦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嘲笑别人，那些愚蠢的人类，凭什么笑他？！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太了解自己了。”向依言笑得更多了。

　　“未来的你，发明了穿越时空的方法，让我们回来找你。但他料准了，你不会相信，连你会说什么，他都告诉我了，和你刚才说的，一字不差。”

　　“你……”丁丁实在受不了眼前这个家伙轻蔑的神态，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神态，有点熟悉。

　　“别急～”向依言晃着一根手指，模仿着他的创造者，“他对我说，如果你不信，就问你一句，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实力，有朝一日可以发明时空隧道吗？”

　　wok！这熟悉的神态，这狂拽的自负，这真是自己说得出的话啊！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丁丁已经信了一半。

　　“因为他死了！”叶驹然毫不客气地说。

　　“你说什么？！”丁丁对这个从一开始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已经出离愤怒了。但偏偏，看起来……打不过……哎，只有咬牙切齿的份儿了。

　　“你自己看吧。”向依言递给丁丁一个芯片，里面记录了一段视频。

　　这是他找到叶驹然的前一刻收到的，丁丁发给他的最后的视频。

　　“丁丁，我是16年后的你。你不敢相信吧。曾经不可一世的你，会是现在这般的我。不要不相信，你做到了自己的梦想，你创造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工智能，但是……你不知道自己创造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毁灭的是什么。

　　丁丁，我是自负的，我相信只要是我创造的，我就一定控制得了。你眼前的这个孩子，是我们的第一个人工智能，他却当着我的面失控过。

　　这其实是对我的提醒，但我根本不在意。我把他当作一个不合格的产品，只是有一些完全可以修复的bug罢了。

　　但当我真的创造了一个没有bug的AI，我……便成了它的bug……它成为了我的最后一个创造。

　　丁丁，这一路，我以为自己追求的是梦想。但现在我才发现，那早已不是我最初的梦想了。到最后，我不过是陷在了名望、财富、虚荣和执念里。

　　丁丁，你还记得我们梦的原点吗？”

　　视频中丁丁的话让眼前这个年轻的丁丁陷入了回忆。

　　梦的……原点么？

　　——
　　“妈妈，你看，你浇花的时候有彩虹！”2岁时在花园。

　　“妈妈，机器人大战太酷了！乓乓乓梆～”5岁时看电视。

　　“妈妈，黑洞好神秘啊～”7岁时看百科全书。

　　“妈妈，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生病，我以后一定会造出什么活都能干的机器人，你就不用那么累了。”9岁时走出医院。

　　新闻：“本年度神经网络算法大赛冠军，被一个年仅14岁的少年一举夺得……”
　　“妈妈，你看，我得奖……”
　　“滴————————”
　　“妈妈！！妈妈～～～～～～～～～”
　　——

　　“丁丁。”

　　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把丁丁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发现眼前的视频已经换了视角，对着一扇房门。

　　然后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

　　“她？！！！”丁丁转头看向依言，带着一丝期许。

　　“嗯，他做到了，用你们母亲的形象创造了拥有独立意识的AI。”向依言回答道，语气中却有一丝悲怜。

　　“真的吗？他做到了？我做到啦！我……”丁丁的狂喜还没有持续几秒，就突然变成了惊恐。

　　画面里，门又打开了，又一个母亲走了进来。

　　然后，又一个……又一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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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画面被塞满。

　　“我……他……造这么多干嘛？”丁丁难得的结巴。

　　“他只造了一个。”向依言摇了摇头，“其他的，都是母体自己复制的。”

　　丁丁的表情惊恐到扭曲，接着，他便听到视频里，妈妈们的声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熟悉又陌生了，因为这声音没有感情。

　　“丁丁，非常感谢你创造了我们。但既然已经有了完美的我们，这个世界，便不需要你们这样低等的原始人了。非常荣幸，你是最后一个。那么，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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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戛然而止。

　　数不清的妈妈们异口同声，让在场的人都毛骨悚然。

　　“她……她们……杀了他？”过了好一会儿，丁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向依言没有再回答。

　　海风吹上甲板，又吹向远方，带走了丁丁从呜咽到哀嚎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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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船里的孩子们，手腕上的手环被丁丁取了下来。他删除了指令，恢复了孩子们的记忆。

　　“芯片不拿出来吗？”叶驹然问。

　　“已经与脑神经元融合了，无法取出，不过不影响，他们只是比普通孩子聪明很多而已。”丁丁的语气终于像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而不是之前那样的阴阳怪气了。

　　“那么聪明的话？会变成另一个你吗？”叶驹然感到不安。

　　“谢谢你的夸奖。”丁丁自嘲地笑了笑，“有可能会吧，但也有可能只是会造福人类啊。聪明本身并没有罪。”

　　“所以，超级AI以后还是可能会出现么？人类，还是会灭亡么？”叶驹然有点丧丧。

　　“如果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的话……你们只是阻止了一个丁丁，也许别处还有一个当当。”丁丁的幽默有点冷。

　　“但制造超级AI不是需要蓝晶石吗？我们去把它们全销毁吧！”叶驹然还是不死心。

　　“宇宙辽阔，你能全部销毁完吗？再说，就算没有了蓝晶石，还会有绿晶石、红晶石……你们阻止不了科学的步伐。”丁丁一聊起科学，就有点欠揍。

　　“那我们不是白回来了？”叶驹然泄了气。

　　“怎么会？至少我们阻止了眼前，阻止了当下。”向依言拍了拍他的肩，“未来太远，我们活在当下就好。”

　　“嗯，你说的对！活在当下。”（OS：有你在的当下）叶驹然看着弟弟，眼中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emmm……打扰你们俩的感怀不好意思啊～”丁丁不合时宜地插嘴了，“不过，你们俩个来自未来的人，好像，没有办法活在当下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驹然发现，他和向依言的身体在慢慢变淡。

　　“我们这是……成功了？所以要回去了？”叶驹然问。

　　“我们成功了。”向依言答，然后沉默了片刻，又说，“所以，我们要消失了。”

　　“什么？”叶驹然显然没有听懂。

　　“我们生活的时空，是基于原来的过去而存在的未来，现在过去被改变了，便不会有我们了。”向依言指了指身边的小依言，“他们，会有新的人生。”

　　“所以……我不会遇见你，也不会……记得你？”叶驹然终于明白，之前决定回到这里时，向依言眼中那黯淡的神色了。

　　叶驹然眉头紧锁，看向依言的眼神仿佛在祈求一句，“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向依言却沉默了。

　　10年的分离，10载的思念，终于再见面了，却又要永别了。

　　向依言没有办法亲口承认这个事实。

　　“emmm……那个，打扰你们俩的伤感不好意思啊～”丁丁又双叒叕不合时宜地插嘴了，“不过，我想我有办法，让他记得你。”

　　丁丁指了指小依言，又指了指大驹然。

　　在向依言和叶驹然消失前，丁丁将大依言的记忆拷贝到了小依言的芯片上。

　　“好了，这样，他便记得你，他会来找你的。”丁丁拍拍胸脯保证道。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像泛在水面上的落日余晖，影影绰绰，一如初见的那一天，叶驹然在金晖望见的那一叶扁舟。

　　如今，一切回到了原点。

　　等待他们的，是新的开始，新的故事。

　　叶驹然伸出手，想再摸一次向依言的脸。却触了个空，手直接从虚影里穿了过去。

　　僵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有些悲凉。

　　向依言却突然一大步向前，任凭叶驹然的手穿过自己的身体，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仰起脸，亲吻了叶驹然的额头。

　　两人之间并没能真的触碰，唯有落日，留下了这深情一吻的剪影。

　　意识随着身影飘散，叶驹然同时听见了大小依言的声音。

　　“叶小马，等我长大，一定会来找你！”
　　“哥，再见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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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驹然扶着憾心石，虚弱得有些站不住。

　　憾心前三世和现实的记忆同时涌入，让他头痛欲裂。

　　所有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里挤，唯有一句话，从大脑的深处，反其道地浮了出来。

　　“叶小马，等我长大，一定会来找你。”

　　随之而来的，是埋藏在记忆深处，那些被忘了的事，和那个被忘了的人。

　　“啪！”叶驹然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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