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一个傲娇少爷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付月白自认为她脾气本身就不算好，被裴存愫一而再再而三冷脸，付月白气到不想说话。

　　她烦躁的拿手掌在脸旁边扇了扇风，看着裴存愫的眼睛有些郁闷：“我问问你，咱俩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聊聊天么。”

　　裴存愫垂着眼盯了会儿掌心，应该是在自己自己调整情绪。

　　付月白耷拉着眼抠着桌角，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付月白自暴自弃的觉得他们两个不说话的时候气氛还比说话时候和谐一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他们两个应该不是天生一对，还少了两个字，应该是天生一对冤家。

　　她回想了一下，没觉得她也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脾气也有点上来了，皱着眉抱怨了句。

　　“你可真缺心眼额，难得遇见我这种命中难得的贵人，还这种态度。”

　　裴存愫本来飘远的思绪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来，听到她的话，鼓了鼓脸颊，莫名想笑。

　　他伸直了一双长腿，抬眼看付月白，看见她瘪着嘴垂着眼的样子，忽而觉得自己前几次有点较真了。

　　“那我跟你道个歉吧。”

　　本来在心里说着埋怨的话的付月白一愣，差点咬了舌头 ：“啊？”

　　裴存愫轻嗤一声，抬手状似不经意的摸了摸鼻子。

　　“我说，道歉啊。”

　　*

　　付月白离开邀夜的时候还不算很晚，裴存愫从包厢里出来走到后面工作间，里面一个人正调整着衣领，见裴存愫进来，扫了他一眼，从镜子里看着他，阴阳怪气的开口。

　　“哟，这么早收工啊。”

　　裴存愫没理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洗着手。

　　对方松松领带，看到镜子里裴存愫那张被无数人明里暗里欣羡过的脸，心里还是不服气：“有些人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所以就懒得搭理我们了？”

　　水龙头被修长的手指轻轻关上，裴存愫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侧脸斜他一眼，忽而一笑：“你这是推销自己推销不出去，想来捆绑我一起销售？”

　　“放屁！”他脸色一变，拳头立马攥紧了，刚往前走一步就被人从背后箍住了。

　　后面一个高个子男生露出头来，带着笑把那男生往外拖，一边打着圆场：“哎哎哎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旁边个子比他矮小瘦弱一点的男生凑到裴存愫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他。

　　“裴哥，你别搭理他，他就是嫉妒你，你有的他都没有，你知道他盯付家小公主盯了多久了嘛，结果你一出手，他就立马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男生说的眉飞色舞，裴存愫听的想笑，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从旁边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来把手擦干净，擦完后把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时，忽然抬头问他一句：“我平时是不是挺难相处的？”

　　“啊？”小男生被他问的一呆，差点脱出肯定，又及时刹了车，讪笑两声，“怎么会呢裴哥，你人帅，说什么都对。”

　　裴存愫看他心虚的眼神，配合的点头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和他错身而过。

　　大厦楼下门口停着一堆豪车，裴存愫穿着单薄的衣裳，神情淡漠的从中间穿过。

　　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吹得他外套鼓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腕白净细长。

　　街上没什么人了，裴存愫沿墙走着，影子时隐时现，路面上的树干枝丫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野兽，一点点撕扯着他的前路。

　　他走过大街小巷，最后停留在一家医院门口。

　　里面亮着一盏灯，不远处还有和衣而睡的醉汉。

　　这是城市里很破败的一角，和远处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存愫推门进去之前，最后回头看了眼他来时的路。

　　黝黑一片，像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原来他来自那里。

　　心情突然又有点低沉起来。

　　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段，小医院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出来上洗手间的人，带着一身消毒水味和裴存愫擦肩而过。

　　裴存愫上了三楼，最后停在一间微掩着的门后面。

　　他安静站了一会儿，再抬起眼睛时，眼里深沉的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刻意摆上来的笑。

　　他推门进去，正和靠窗床位上的妇人视线交错。

　　靠门的老太太已经睡下了，裴存愫没出声，勾着唇无声的用口型叫她。

　　“妈。”

　　妇人脸上浮起浅浅的一个笑，眉宇间的郁气被这个笑冲淡不少，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柔从容，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母亲无二。

　　母子二人都想把最好的状态呈现给对方，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没点破。

　　裴存愫绕开地上胡乱摆放着的椅子凳子，走到窗边确认了一下窗子有没有关好。

　　裴母仰头看着裴存愫侧身的背影，很高，却似乎一天比一天消瘦。

　　她觉得喉咙发痒，硬生生把咳嗽压下去，淡笑着小声叮嘱他。

　　“晚上风凉，出门多穿点。”

　　裴存愫“嗯”了一声，拉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床边。

　　裴母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忽然笑起来。

　　“我们存愫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她的目光从他乌黑的头发滑到瘦削的下巴，看起来格外心满意足，“今天隔壁房的小姑娘过来跟我打听你，还要送咱们一堆水果吃的，我没要，这哪能要啊，跟收嫁妆似的。”

　　裴存愫听着她的玩笑话，无奈的笑着皱眉：“真有您的，全天下都是您儿媳妇。”

　　裴母挺高兴的同意道：“这可不是么？从小到大，追我儿子的人加起来都能组个学校了吧？就你小学，每次回家兜里满满当当都是零食，学校老师还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校园霸凌别的小朋友。”

　　裴存愫敲敲床板，带着笑提醒她：“夸张了。”

　　他们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往下聊，裴母今天精神头很好，拉着他家长里短说了不少话。裴存愫陪着她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不见不耐烦。

　　裴母的语速很慢，每句话的尾音都是柔和的，没有人在她面前还能保持咄咄逼人的语气，都会不自觉把声音降下来。

　　也就是这样一个女子，面对着那些亲戚的冷眼嘲讽，甚至是侮辱责骂，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寸步不移地站在裴存愫前面，那温柔流淌的河川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高墙，无声却有力量。

　　似乎是发现了裴存愫的走神，裴母笑了笑，掩住嘴打了个呵欠。

　　“不聊了，睡觉吧。”

　　“好。”

　　裴存愫起身想要去展开折叠床，裴母却又忽然叫住他。

　　“存愫。”

　　裴存愫停下脚步，侧过脸来：“嗯？”

　　裴母笑着把手从被子底下拿出来，举在半空中朝他伸着。

　　“好久没牵牵你的手了，给妈妈牵一下。”

　　裴存愫眼里漾开无奈的笑意，折回来握住她的手。

　　裴母拉住他的手仔细看着，裴存愫看的好笑，晃了晃手，问她：“这是算命呢？”

　　“哎，别动。”裴母另一只手虚虚的打了他一下，半晌抬起头来，笑眯了眼，“我们存愫啊，命好，命里有贵人，生命线还特长，一看就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原本是一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话，但是裴存愫却捕捉到两个词，饶有兴味的重复：“贵人？”

　　他说完，明知不可能，却莫名其妙的接了句：“你俩商量好了？”

　　“什么？”裴母愣了。

　　旁边睡熟的奶奶翻了个身，裴存愫轻咳一声，没看裴母：“没什么。”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儿子，裴母一看就觉得有事情，但是又知道裴存愫不想说的事她怎么都套不出来，干脆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松开了裴存愫的手，笑着挥手赶他。

　　“行了行了，都握出汗了，不早了，快睡觉吧。”

　　裴存愫手臂垂在身侧，抬脚却是往门外走。

　　“去趟洗手间。”

　　他其实没去洗手间。

　　裴存愫出了门，又想刚才一样虚掩上房门，抬脚走到不远处的座椅上，敞着腿坐下。

　　他打开微信，第一眼就看见“付月白”那个花里胡哨的头像，手指点了几下进了她的朋友圈。

　　里面各种表情包夹杂着生活照，裴存愫往下翻了翻，又忽然想到最顶上似乎是她最新发了一条，又调回去看。

　　一看时间，果然是不久前才发。

　　配图是一本书，被她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贴纸上去。

　　“哪怕今天大赦天下，付亭梁也必须死！”

　　后面还有三个省略号，裴存愫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的点进去。

　　长长一段空格下面，被某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加了一句。

　　“唉，我发现我脾气真的太好了，就算有些人每次都能把我气得半死，但是只要道个歉，我也就原谅他了。”

　　不远处卫生间传来隐约的冲水声，无人的走廊格外寂寥，外面还有风声呜咽，树影在黑夜里影影绰绰，并不是一副能让人觉得开心的景象。

　　但是裴存愫盯着看了一会儿，蓦地想起昏暗包厢里付月白抱怨的话语，挑挑眉嗤笑一声：“不就是个傻子吗，扯的贵人。”

　　裴存愫起身往回走，路过楼梯口，余光看见里面火光一明一灭。

　　里面经常有租不起床位的人凑合着过夜，裴存愫抬脚走进去，门口坐着一个大叔，手上打火机哗擦两下，冒出一点火光。

　　对方听见他的脚步声，以为是来警告他不准在医院抽烟的医护人员，慌忙地说：“没抽烟，就打个火。”

　　“嗯。”裴存愫看他两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又转身往回走。

　　他第一次看到这些人，内心里还有过一阵悲哀。后来悲哀没了，因为他觉得他也没什么资格可怜别人。

　　但是每次看到还有人和他一样挣扎着生活，确实会感觉到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困顿久了，他都快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什么选了这么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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