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尽

作者:襟香sp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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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来到御花园的花应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终于逃离了那个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晚宴。

      要不是陛下宣布晚宴结束,还不一定要闷到什么时候呢,还好羽陌没来,否则,她应该得郁闷得不行吧。

      她失笑的摇摇头,入宫这么久了,还没有来逛过御花园,想必晚上也别有一番风情吧,念及此,便有了夜游御花园的冲动。

      放下搭在茯苓手上的手,对她说到:“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逛逛。”

      茯苓略有些犹疑,圣女出了事可不是她能担待的。

      许是看出了身边人的为难,花应休说到:“无事,我只是想在御花园透透气,一会便回去了”

      见她态度坚决茯苓也不好多说,只得称是退下。

      看着远去的茯苓,花应休才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了。

      叶秋宛在御花园见到花应休的场景,让她多年以后想起来也不禁赞叹和惋惜。

      月色下,刚刚还在晚宴上不假辞色的圣女,此刻宛若一个孩子一样在花丛里扑腾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蓝装映惊鸿,萤火照佳人。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神色略有黯淡。

      顾子归也未曾想过,能在御花园碰见花应休,看着眼前的人儿,刚刚因为父皇训诫的紧绷的神色,也放松了几分,摇头笑了笑,不管平日里再如何老成,现下也不过十二三岁,玩心四起的年龄罢了,还真是一个孩子。

      也是,她比上羽陌还要小上几岁呢。想到羽陌,他脸色不算太好。

      在百璃山不好吗,为何要入宫?荣华富贵当真如此吸引你吗?

      想到此处,他便没了欣赏的心思,转身便走了,“走吧,该回东宫了。”走了几步,见身旁的人还驻在原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殿下,您先回宫吧,秋宛一会便回。”

      顾子归看了眼远处的花应休,再看了一眼叶秋宛,不发一语,往东宫走去。

      看见远去的顾子归,叶秋宛缓了一口气,她也不知为何,特别想和花应休亲近,许是因为她明媚动人,也许是因为太子对她三番五次的破例,刚刚太子的神色,她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为何太子会认识圣女,但是,这样的太子真的是有人情味多了。

      只是还未上前和花应休打招呼,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便打破了不远处的美景。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圣女啊,这翩翩做舞的姿态是跳给谁看呢?”

      珍妃也有些气恼,本来她见宴会后太子往御花园来,想着偶遇一番,但是没曾想被这个贱蹄子提前了,又一想到宴会上太子为她辩解便更是气恼。

      虽然早已入宫为妃,但是对于太子,大魏的女人恐怕都是有心追求的吧,她也不例外,想到此处,她就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又出言讥讽道“果然是乡野村姑,跳起舞来也是有一股子俗气。”

      花应休本来听见珍妃的声音的时候就略有蹙眉,一见她如此说话,心中更是烦躁,本不想搭理她,正想离去,一道清新爽利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了,“珍妃娘娘所言差矣,臣妾就觉着圣女舞姿如仙女下凡,况且,圣女乃是天选之女,岂是珍妃娘娘和我等平民可以比拟的。”

      是叶秋宛,花应休和叶秋宛点头致意,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他不在吗,内心有些失落。

      珍妃看见叶秋宛出现,神色一变,这叶秋宛虽说只是侧妃,但是在太子面前还是有几分宠爱的,若她给太子告状,后果可不太好,念及此,轻哼一声,一甩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方才多谢侧妃帮我解围,不知如何感谢?”见珍妃走后,花应休才放下心,她可不想今日再出事端了。

      对叶秋宛微微一俯首,以示感谢。

      叶秋宛见花应休给她俯礼,有些惊慌,忙将她扶起,这份礼她可受不起“圣女不必多谢举手之劳而已。”

      见她如此,花应休也不好继续做这番姿态,便说到:“侧妃何须如此多礼,叫我应休即可。”

      叶秋宛见她并无作假的样子,心中对她倒是多了几分欢喜:“应休亦是,以后唤我秋宛便可。今日天色已晚,不便与应休多说,若是改日有空可来东宫寻我,我必好茶相迎。”

      花应休并未推辞,初来乍到,人家刚刚才帮过自己,只是一叙,倒也没什么,而且,她也想去看看他住的地方。

      叶秋宛并未多加逗留,到了一声下次再见后,便转身向东宫走去。花应休见她远去,也回了栖花殿。

      只是她未看见,在她们走后有一个人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凝望了许久眼中满是欢喜又有着微不可观的落寞。

      花应休回到寝宫,却发现茯苓守在殿外,神色不明,欲言又止,带着疑惑和警惕进入殿内,却发现一个黑衣人站在殿中,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原本背对她的黑衣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揭下头上的帏帽。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花应休也一眼认出眼前相处多年的人,

      有些震愣,但不过一瞬,略一俯首,轻轻唤到

      “伯父。”

      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女子轻声的话语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羽亥见到眼前的人颇有些感慨,她入宫后,他曾修书一封给顾莫清,提了除勾魂殿以外唯一的条件。

      他能帮她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只是希望,他走之后,她能待羽陌能好些。

      而后自嘲一笑,他想就算不这样,她也会好好待羽陌的,这孩子,虽然性子沉稳冷淡了些,但是重情重义,不然也不会二话不说就答应入宫,毕竟血蛊之痛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

      叹了一口气,往前扶起花应休“未歇,近日可好?”

      花应休知道羽亥进宫绝不是为了看她,毕竟深宫之中,即使有皇帝庇护,也不好就这样直接进宫来找她,一旦被人抓住轻则拘禁,重则被以刺客之名杀无赦,毕竟当今大魏帝也不算什么正人君子。

      只是既然羽亥未提,她也不会主动去提,只是规规矩矩的回应着:“回伯父,未歇一切都好。”

      羽亥点点头“那便好。你可知伯父进宫所谓何事?”

      花应休摇摇头“未歇不知。”

      羽亥略一叹气“皇室那边传话给我,说为保持血蛊的纯净,到用的时候不出一丝差错,让我每月都向你体内注入新的血蛊。只是...”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花应休,欲言又止,花应休见到他这样便明白,这个法子怕是不太容易,对她的伤害估计也不可估量,只是答应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况且,就算她不想那又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默了一阵,她状似无谓的说到,“伯父但说无妨,我既已决定入宫,便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勾魂殿对我大恩,唯有如此方可还清。”

      听见她这么说,羽亥才继续说到“种入新的血蛊,看似容易,但是一人体内只能留有一只蛊虫,所以每种一次蛊,得先行放血,然后内力催动让新入的蛊虫压制另一只,为保安全,我每三个月才会给你注入新的蛊虫,只是,每个月都需要给你注入内力,让新的蛊虫能够完全抑制以前得虫蛊,而且这个内力是加入了一些秘法的,每注入一次,你就得受剥皮抽筋之痛。”

      花应休听着,脸色有些沉重,但是还是说到:“那伯父便开始吧。”

      羽亥说得没错,刚刚进入状态放血时,其实她没有什么感觉,等到注入内力的时候,她全身突然燥热起来,体内的蛊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在她的经络里来回游窜,那疼痛感,让她觉得可能剥皮抽筋也不过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疼痛却丝毫未减,等到一切结束,她才有些撑不住的晕了过去,晕过去前,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还好不是羽陌,不然她可能就受不了了。

      羽亥看着眼前晕过去的花应休,虽然是他让她代替自己女儿入宫的,但是今日这副场景,让他生出了一些愧疚与震惊,愧疚的是若不是他的私心,她本可以一直是百璃山的医师,无忧无虑,不染尘世,震惊的是注入内力的这个痛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毕竟他的父亲便是因为这个死的,她能坚持到最后才堪堪晕过去,心智也是十分坚定了。

      他走去床边,将被子拿过来盖在她的身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带上帷帽走出了栖花殿。

      一直守在外面的茯苓,看见黑衣人走后,便急急忙忙冲入了殿内,当她看到满池的鲜血和晕倒在旁的花应休时,也是一个震愣,但是还是急急忙忙的将花应休整理了一下,扶着她去了床榻,探了一下鼻息,发现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圣女可不能出事,毕竟,计划还没有开始,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她都小命不保。

      想起刚刚擦她身子的时候,端出去的一盆血水,略有些心疼,叹了口气,吹灭了蜡烛,轻轻的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回到勾魂殿的羽亥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略一思量,让人去把羽陌叫了过来,他时日已经不多了,有些事情陌儿得知道了。

      等到羽陌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桌前将近日来,勾魂殿的账本看完了。

      “见过爹爹,不知道爹爹找我有什么事。”语气有些冷淡。

      羽亥抿了抿嘴,有些无奈,自从未歇进宫后,羽陌就没有给过他一天好脸色。

      看着远远的站在门口的自家女儿,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走近一点,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羽陌虽然生气他给未歇种血蛊,但是,毕竟是从小就十分宠爱她的爹爹,虽然有些扭捏但是还是往跟前凑了凑。

      看着她靠近自己,羽亥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丫头啊,若是有一天没有了自己的庇护,她一个人怎么在这险恶的江湖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羽亥抽回了手,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今日我叫你前来是有要事和你相说,关于血蛊。”

      听见血蛊二字,羽陌正了正刚刚还随意站立的身子,紧紧的看着羽亥,示意他继续。

      书桌上的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映照在窗户上,等到蝉鸣风静,等到月落西山,等到天边的鱼肚白慢慢出现,窗户上的影子,才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从羽亥房里出来后,羽陌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走着,她想起刚刚爹爹告诉她的那番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未歇走后,她和落辰不是没有猜过她进宫的原因,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未歇是为了勾魂才进宫的。

      最让她心绪不宁的是爹爹告诉她,以后每月都要用秘法去折磨未歇,并且这个任务要交给她来完成。

      羽陌抬头,望着天上的皎月,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日后,她该如何面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处处维护她的未歇?

      突然,她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刚刚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格外的想见到他。

      “落辰,落辰快开门,快出来”因为跑得有点急,气息不太稳,但她没有管,而是一下下用力的敲着北落辰的房门。

      “谁呀,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迷糊的,略带恼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显然是被打断了睡眠,生气呢。

      北落辰打开大门,便见到羽陌站在门外,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看上去十分狼狈,不过他没有注意到,而是有些责怪地看着眼前的人,“羽陌啊,怎么了,这大半夜的。”

      但是他没有等来回答,而是等来了两坛子十里香,他有点疑惑,这丫头不是从来都滴酒不沾吗,更不要说有天下第一醉美称的十里香了。

      正想阻止她打开酒坛,却听见羽陌有些失落的话语:“落辰,陪我喝酒吧。”

      北落辰有些震愣,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今晚有点不对劲,看见她低落的神情,他敛了敛衣服,没有说话,接过一坛十里香,直接拉着她便去院子里了。

      看着羽陌不要命似的往肚子里灌酒,阻止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后,他索性不管了,也抱着酒坛子猛灌起来。

      他或许知道她今晚为什么这么反常,是想起未歇了吧,或者说是想起了从前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他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

      摩罗在不远处看着半醉半醒的羽陌,内心有些抽痛,他都知道,他知道她的不易与心酸,却也知道未歇进宫的真正原因,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好好的守着她。

      殿主说得对,未歇进宫的缘由,不是羽陌可以承受的,如今这样便是很好了。便如此守着吧。
      月色依旧,只是徒增两个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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