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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白
无辜？
你还好意思无辜！
对着那水汪汪的眸子，傅清止丝毫不怜惜，挥下去就是一棒，喝道：“去去去！”
立时，小狗蹦起来，散落了一身的小白菜叶子，瞪大一双眸子，仿佛难以置信似的。这时候，棒子才落在它……身前的空地上，砸出了一个浅坑。应该也是被吓到了，小狗怔在原地，竟还不逃远。
凛冽的寒风之中，傅清止脸颊上挂得极其牢靠的面纱都摇摇欲坠。她用力地吸了吸被冻住的鼻涕，没性子跟它继续耗下去，眼神厉狠地瞪着它，举起棒子，大声斥道：“走！”
小狗仍是不动。
估摸着是彻底懵了，可真下手去打它……上辈子，这辈子，傅清止还从没亲手打过人和狗呢。
一向都有人代劳。
不管了，傅清止眨了眨冰涩的眼睛，手指搓一搓木棒子，最后通告道：“你再不走，我可真打了，真不是吓唬你！”
“哒哒哒，哒……”
整个黑夜里只剩下傅清止一人举着棒子傻站着。
难不成是她的小白菜根沾上了那日女子的仙气，所以，小狗吃了也更能通人性？
还没来得及仔细瞎想，傅清止觉得脚腕处一阵一阵愈发强烈的麻疼，赶紧半瘸拐着回屋，掀开裤腿一看……两颗红裸裸的牙齿印，狗齿印！
佛诫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放狗一命自是……七日不得安宁。
“窸窸。”“窣窣。”“咔咔。”“咔嚓咔嚓。”
这几日，无论白天黑夜，无时无刻傅清止的耳边不在隐约响着这几个音律。一撇头看向收好的白菜堆，初时还能清楚地辨析那灰不溜秋土不啦叽的小狗在不在那白菜堆里，现下却是已如同那幻声般，那团灰时无刻不在了。
第七日，它又准点而来。
傅清止堵在它的去路上，但奈何对方身子小，找空一钻便要越过了傅清止去。
堵住门，傅清止当然也是早试过的，但她这边还没关上门呢，小狗早就溜出门去没影了。
死马当活马医，傅清止严肃道：“我们谈谈吧，小狗。”
果然，小狗竟当真刹住了蹄子，转过脑袋看向傅清止，一副听懂了的样子。蹄子还仍朝着门的方向，随时准备开溜。
对着一只狗正经地谈判，傅清止突然有些紧张。但现在的情况是，这狗比全后宫的女人加起来还难对付。
首先，她清了清嗓子，“咳，住在屋外头冷吧？想睡在屋里吧？”
小狗转头，转向了傅清止的破棉被。
欺，欺人太甚！
但是……傅清止自也是没有法子了，才会异想天开到与一只狗谈判。一来，这被它吃掉的白菜根是少，被它来回跑、偷糟蹋的白菜才是多，倒不如她直接喂养它来的实在；二来，她几日没睡到安稳觉了，着实没精力与耐力同它接着斗智斗勇了，三来，最可怕的是，这小狗一日一日地以傅清止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大！若它继续这样长下去，长得比她还大，到时候她拿几个门闩子怕也会对付不了它。
“咳……”傅清止不由又清了下嗓子，看向破棉被，温柔地笑道，“你想盖棉被啊，当然可以啊，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
边说，傅清止边试探着慢慢蹲下身子，缓缓伸出手，抚上小狗的头顶。
小狗没有躲！头还反倒在傅清止的手里拱来拱去，一副极其舒适的样子。
傅清止轻轻地顺着它的毛，开始循循善诱，“以后我养你好不好呀，我养你的话，你就能有暖和和的棉被盖，不用偷就有白菜根吃，还能有肉吃呢。”
狗应该是喜欢吃肉的吧？
果然，小狗一听到“肉”字，整条狗身子都在她的手底下喜悦地颤动。
“偶尔。”傅清止诚实地补充道，“偶尔，我还也许能给你煮好吃的白菜根吃。你要是想盖棉被，想吃好吃的的话，就舔一舔我的耳朵。”
傅清止没养过狗，只记得在闲书中看到过，狗一般只会舔主人的耳廓，舔人耳廓便是它示好的意思。
掠起发丝，侧脸，换张脸。尽管戴了面纱，傅清止还是有意识地选择了将半张完好的没有伤痕的脸对向小狗。小心地将耳朵放到狗头前，一有不测，随时准备撤耳朵。
没不测，小狗没准备再给她留牙齿印。但，它好像也没有要舔她的意思。
傅清止舔着脸，蹲着身子，腿都有些发麻了，脑子却反倒好像清楚了。
她现在是在干嘛！跟一条狗谈……
傅清止感觉到了！
一条软湿的滑溜溜的舌头从她耳廓间扫过，隐隐还带着白菜的清香味。
小狗真舔它了！
傅清止激动地收头，看向小狗。小狗圆溜溜的眼珠子正看着她骨碌骨碌打转，尾巴高兴地摇晃着，脑袋还凑到了她的脸前、鼻子旁亲昵地拱动。
有一瞬间，这双纯稚的眸子倒令傅清止想起了陈妍儿，不过，下一瞬间，傅清止便被灰不溜秋身上的各色味道熏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灰。”傅清止后撤半步，努力温柔如慈祥的母亲般按住小灰狗的脑袋，“我们先去洗个澡吧。”
手底下，狗身子完全没有挣扎，似乎为表高兴，身子还在傅清止的掌心内蹭了两下，顺带着蹭脏了她的掌心。
约莫是她猜错了，狗并不讨厌洗澡？傅清止试探着放开手，小狗没有动，打好水，拿来盆子，小狗还一直规规矩矩地待在原地。
这般的规矩，傅清止放下盆，还没来得及欣慰，便只看到一团灰影从自己面前闪过，紧接着扑通一声，她被溅了一身的水……所幸，她打的是温水。
“小灰！”
傅清止一声怒喝，抹掉眼睛上的水，瞪向水盆，正欲恐吓，却突然发现，小灰不是小灰了。小狗在脸盆里各种翻滚，水成了灰黑色，倒更衬得它毛如白雪。小狗满意地从水盆中跳出来，跳到傅清止身边，舔了舔自己雪白的爪子，又讨好地舔了舔傅清止的手指。
傅清止离近了清楚看它，黑色的大眼睛如同杏仁一般，三角的小耳朵直直地立着，小鼻子又圆又黑，尤其是那一身蓬松的被毛，纯白，极美。
有些像，像只小狐狸！
这样的狗身子才配得上那样的狗眼睛。下意识地，傅清止便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对着这样漂亮又可爱的雪白一团，她的气有些发不出来了。小狗又拽着傅清止的手往它肚皮上放，似乎是要她摸它的意思。身体先于脑子行动，在傅清止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然在上下抚摩它的肚皮了。
它的肚皮暖暖的，滑滑的，甚是好摸。再一瞥小狗，眯着眼睛，咧着嘴似乎还在笑，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
傅清止想，得给它取个名字呀，不能再叫它小灰了，那就……“我以后叫你小白，可好？”
突然，“小白”圆瞪了眼睛，从傅清止的手下一跃而起，摇头晃身子，狂吠不止。
不知道是异常满意的开心，还是异常不满意的生气......总之，是非常的不正常。
傅清止的耳朵都快被它吵裂开了，忙道：“好好好，不叫你小白。”
瞬间，小狗安静了下来。低垂着脑袋，耷拉着尾巴，看着便是满到溢出来的抑郁与难过。
傅清止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虚，莫非这小狗是感受到了她取名字的敷衍？
小灰，小白......
认真思索了一番，傅清止朝小狗道：“别难过了，我又给你重新想了个好名字，跟我姓，就叫……傅小白，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还得叫傅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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