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明

　　“噗”吴法脸上满是嘲弄“游鹰也就轻功高些，跑路倒是拿手，真刀实枪过招他能有几分本事。”

　　红衣女子不再搭理他，往下吩咐到：“先试有没有埋伏再进。”

　　一阵悉悉索索声音响起后，几处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

　　探子来回道：“侧门地下都有埋伏，正门没听见什么声响。”

　　吴法冷哼道：“一些流箭而已，带上箭盾冲进去就是了……”话未说完，沈府大门突然打开，里面却黑洞洞的不见一个人影也不见一盏灯。

　　红衣女子打了个手势，手下黑衣人立刻“嗖嗖嗖”射进一批箭矢，又是“咚咚”几声，只有箭矢插入墙壁声音，没有其它任何人声。

　　吴法冷笑道：“装神弄鬼。”说罢便解刀飞身上前，大声道：“沈夫人你若是乖乖把希夷剑交出来，再随我上山做个小妾，我便放过你如何，哈哈哈哈。”

　　他声音传的很远，府内俱听的一清二楚，却还是没有人回应。“滋”的一声，红衣女子擦亮火石燃着几支火把掷向四周。

　　府内瞬间亮起，只见天井木桩上绑着一个人，胸前中了两箭，已经气绝身亡，显然是方才他们为了试探底细射进去引蛇出洞的流箭。那人嘴里被塞了麻核桃，脸已变形，但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他便是游鹰。

　　吴法吃了一惊，正想往前查看，四周突然一晃。

　　他定睛一看，四周歪七正八插着数十根木棍，他直觉不妙，正待飞身而出，一支长剑便冲他面门飞来，生生将他逼回阵中。

　　红衣女子见势不好，右手腰间一抹，转即往飞剑来的方向射出几枚钉状物，那暗器速度极快，呈三角方位散出，顶尖浮着一点赤红色。

　　前方传来“叮叮咚咚”暗器坠地声响，一人慢慢从前厅走出，杏黄道袍，手持拂尘，长眉丹凤，她冷淡开口道：“透骨钉风三娘。”

　　红衣女子正是风三娘，她心下惊骇，从未听过沈家认识什么道教的高手，正欲先试探一番，道姑开口道:“你也一起进来吧。”

　　一柄拂尘和一支长剑浸着雪光攻向风三娘肩颈和腰腹，她疾驶后退，大门已经砰然合上。长剑剑柄撞上石柱后斜刺风三娘后心，风三娘只能向前翻身，却听耳旁风声一动，几只木棍已将她围住。

　　那道姑挥袖一翻，拂尘长剑都回到她手上。

　　吴法已经拿着长刀一通横劈竖斩，那木棍转换快如虚影，仿佛十二道门将他团团围住，他每刀劈下去却都是落空。

　　风三娘陷入这阵中见射出去的透骨钉咚咚都刺在木桩上，伤不到那道姑分毫。只能舍了一身使暗器的本事抽出腰间长鞭抵挡圆棍暗自观察起来。

　　被困的两人此时心头皆是惊骇焦虑，前头却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师伯，这阵法使起来和那书上画的，也不是完全一样，这生门死门的转化可比书上画的还要精彩多了。”

　　“这是自然，书上画的是死的，用起来是活的，困住的人越厉害，生死门转的便越快。这天门阵不过是个困阵，要不了人命，但若是依着困阵再布个天罡北斗剑阵或是五行剑阵，任你是何等的高手，不会破阵，也得丧命于此。”

　　那吴法和风三娘见这个道姑对敌摆阵之时还在分心教导一个小弟子，仿佛捉住他二人不过是给小弟子做个演示，丝毫未把他们放在眼里，身上俱是冷汗涔涔。

　　门外潜伏的黑衣人见两个当家被困，都拔刀冲了进来，登时一片白晃晃的刀光和凌乱的脚步包围了天井。

　　前厅大门打开，沈家和其它世家援助的弟子举剑而出，八人一阵分站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个方位，举剑便攻，分进合击，霎时间全是刀光剑影，落马坡众多手下逐渐被密似合缝包围起来，各个方向都是快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原本五六十人只剩二十来个还在负隅顽抗。

　　吴法当初因为守不住少林的清规戒律被逐下师门，下山之后他便投靠了大苍寨做绿林大汉，一身伏魔刀的功夫在那百越之地威风的紧，不曾受过重创。

　　他本就是个雷霆脾气，此番被困在十二都天门阵，遭人如此轻蔑，更是怒不可遏，气血上涌，手上长刀舞的愈来愈快。

　　同被困在阵中的风三娘见还要提防吴法的已经毫无章法的刀，心中颇为恼怒。

　　她并不是对阵法一窍不通，而是已经看出了门道。她趁吴法不注意，用暗器打中了他的穴位。吴法甫一停招，阵法就慢了下来。

　　风三娘再迅速掷出十二个方位的透骨钉，十枚均中在木桩上，只余两个方向射了出去。她立即将不动弹的吴法抛向一个方向，四周木桩立马靠拢。

　　风三娘当机立断，往另一个方向施展轻功，在生门转化之前终于飞身而出。那吴法却因被封穴丢向死门毫无还手能力，被数根木桩击中，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风三娘心知今日遇上强敌，从怀里掏出霹雳火弹，飞速掷出，弹药烟雾极大且带毒，众人连忙掩住口鼻后退，她便趁此机会逃了出去。

　　雾散之后，沈二太爷和沈姝都走了出来，静濯袍袖一挥，那十二根圆棍便都歪倒在地，一旁的沈家弟子将里面不省人事的吴法试了鼻息回道：“家主，这贼子还没死。”

　　沈姝冷笑道：“没死才好，先关在柴房。”

　　一旁沈二太爷拱手向静濯道：“此番多谢静濯师父伸出援手，制住贼人，否则沈家必再遭劫难。”

　　静濯摆摆手：“恶贼猖狂，有义之士皆得而诛之，沈公无需挂怀。”她说完又低头望着明容问道：“方才那风三娘破阵你可瞧清楚了。”

　　明容欢快的点着小脑袋，兴致勃勃的讲了一遍。

　　静濯见她讲的丝毫不差点点头欣慰道：“今日那天门阵虽说我只使出了六分的功夫，但你刚入此门没多久，能瞧清楚已是十分难得。你既有此天赋便不应浪费，回山之后，我便收你入门下，随我研习罢。”

　　原来静濯与沈家人早已商议，今日放一人回去报信，故而没在阵上使出十成的功力，让那风三娘才有机破阵。这也是故意叫那落马坡上的人知道沈家有了强援，不敢再跑来青城作乱，给沈家些许休整时日。

　　此间事了，静濯便不欲再行逗留，沈家人后续的打算不该是她要再多管的事，将那八卦剑阵给沈家的弟子们讲的纯熟之后便带着明容明安向沈府众人起身告辞。

　　沈烨安排几个机灵的丫鬟收拾准备马车上行囊饮食，这番在静濯几人在沈府盘桓都是由他安排人伺候饮食起居，他待人接物恭敬守礼，饶是静濯这般冷面不爱夸人的性格，也忍不住赞了他一句。

　　明容捧着一本八卦图演，乖巧牵着明安站在一旁，个子小小还没有马车轱辘高。头上用一根简朴至极的木簪子束着一个小道髻，一身青色道袍衬着她像小仙童一般。

　　众丫鬟都十分舍不得这么个精致可爱的小人儿，前两天知道她要走还特地带她去看了青州府的庙会，今日更是给她准备了好些零嘴和小玩意，哄着她再多讲几句话。

　　几个碧绿衣衫的小丫鬟蹲下身笑嘻嘻和明荣说道：“明容小师父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府上玩呀，姐姐们再带你去看庙街耍把戏好不好。”

　　明容是第一次看庙会，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主街上放着七十二个装着豆油的小碗，摆成九行长龙的样式，几个人头戴獠牙面具，手上拿着小鼓锣钹手舞足蹈。另一头搭着大台子唱戏，演的那出‘白娘子斗法海’，刀马旦同几个武生打的分外精彩，明安这般安静的性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明容仰着头欢快道：“好呀，庙会好看极了。”她倏忽想到自己似乎不能做主什么时候下山，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又垂下一点，低声道，“就是不知道静濯师伯什么时候再带我来了。”

　　明安看她因为马上要回山有些闷闷不乐，想引开她的注意，温声哄她：“回去之后明容演一遍那白娘子打退法海给师父看，师父看了肯定高兴呢。”

　　旁边丫鬟们也嘻嘻打岔：“小明容会演那白娘子了莫？我们可不信，那刀马旦可是青州出了名的功夫漂亮呢？是不是明安师父给你吹牛呀，快快给姐姐们看一看。”

　　明容声音稚嫩，认真辩解道；“没有吹牛，我会的。”说罢便松开明安的手，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作剑，有模有样的舞了起来。

　　一旁的静濯沈烨也被这边笑声吸引，望了过来，沈晔自是熟悉那庙街的戏，见明容比划的和那白娘子斗武时一模一样，奇道：“静濯师父，这小孩是戏班子出身？演的和那刀马旦一模一样。”

　　静濯没有去看过，只是询问沈晔道；“真的一模一样吗？”

　　沈晔爽朗一笑：“我是从小爱看戏的，那白娘子斗法海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却实是一模一样，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也练这么好，要是在戏班子里，以后肯定……”

　　他话未说完，才想到唱戏属于三教九流，静濯身怀绝艺，说她身边的小弟子去唱戏可能要惹恼她了，正想道歉，却发现静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言辞不妥，只是定定看着明容在那边比划，向来冷淡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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