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胡晓阳第一句就是问重点，纳闷的问朝湛，“你们来公司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朝湛也奇怪，“你看见我们了？”
　　“看见了，你们出来坐车我正好刚从车上下来，没来得及喊你。”
　　朝湛点点头，“我们来找王海。”
　　胡晓阳了然，“哦，那准没好事。”
　　“嗯，要打官司了。”
　　胡晓阳短暂顿了下，就轻快的说，“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有经验。”
　　朝湛笑，“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胡晓阳也笑，“就是可惜难得碰到，还没时间一起吃个饭，你是要去赶飞机，准备快要开机的新戏了吧？”
　　“是赶飞机，但不是去剧组，是要去跑通告，晚上就点的，现在过去抓紧时间排练。”
　　小郑突然插话问他，“胡晓阳，你最近忙什么呢？”
　　胡晓阳笑了声，“我能忙什么？你以为我今天来公司干嘛？就是聊聊我接下来要忙什么。”
　　小郑一时没说出话，朝湛看了小郑一眼，对胡晓阳说，“不忙也挺好的，有时间可以沉淀自己，什么事情都慢慢来。记得你比很多人优秀的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胡晓阳安静了两秒才故作嫌弃的长长的“咦”了声，“最近又读什么心灵鸡汤了？不过我优秀这事我知道，但是要低调一点。”他忽然对别人打了个招呼，又转而对朝湛说，“我不和你说了啊，我已经到了，下次有机会我去看你，找你吃饭。”
　　“好，等着你。”
　　电话挂断，小郑情不自禁的叹口气，“王海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你怎么不提醒他让他改天再过去？”
　　朝湛看向小郑说，“只要他在公司，这种情况不会少见，而且他比你想象的坚强的多，可以消化。”
　　小郑撇撇嘴，“他再坚强在现在这种几乎完全是依靠公司的情况下，无条件听从公司的安排，不给工作就只能在家待命，还不能做其他的事，他能忍几个月也能忍一年，但是能忍三五年吗？这么好的时间白白浪费，我真搞不懂他怎么还能待下去的，他那时候就应该和你一样自己出去拼，要不是一开始迟疑观望不敢行动，怎么会被公司拖住脚步困住了，王海现在不可能给他好脸色，这几年在网上也没多少他的消息，这和雪藏有什么区别？这几年我要不是担心说你的事会刺激他，也不会都不敢联系他。”
　　朝湛像是明白他会这么想的解释，“你现在从结果出发，觉得离开是对的，但当时感受最大的应该是离开的风险，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不怕不代表他就没有顾虑。”
　　“话是这么说，可他为什么后来不走呢？也不是完全走不掉，他当时是有人气的，也有人找他想另外签影视合约，这么好的机会他给推掉了，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改变他人生轨迹的转折点，却还是留在原地，固步自封。”
　　朝湛对他突然用起了成语笑了下，说，“那个邀约是公司推的，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小郑更激动了，“都这样了还不走？”
　　朝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前因后果，“公司那个时候上了别人的套，和合作的公司结束关系，很久都没法周转，太着急也为了赌一把，和一家影视公司签了对赌协议，要在两年内完成协定的业绩。为了实现它，公司上下所有艺人被要求无条件低价代言，不管什么商业活动代言都来者不拒，没有休息的时间。他们甚至为了增加收入，短期内收了大量练习生收取教学费，推他们上综艺出道，有了点人气后就找门路联系上热门炒绯闻，打开知名度后会有许多广告商和品牌方找上门。”
　　“对啊，那他不是更应该离开吗？他分到的资源可以说没一点用，公司不为他的发展考虑，反而不断压榨他的价值，分道扬镳是唯一的出路。”
　　朝湛淡淡的说，“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高昂的违约费。”
　　小郑一愣，他的确忘了这件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让他们都躲不开的事。
　　“我当时已经另外签了约在拍戏，所以老师才没办法让我回去，尽管这样我也还是公司的人，签约时间没到期限，除了付高昂的违约费没有别的办法。”
　　“那现在呢？虽然有困难，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有办法，只要他说一句话，我就一定会帮他。及时止损，需要看损失了多少，他这几年都被迫耗在那儿，所有的精力都投到里面。我了解他，他心里有道坎让他不甘心就这么走掉。”
　　小郑沉默着不再说话，良久才问，“那最后对赌协议赢了吗？”
　　“输了，除了要拍对方公司手上的几部网剧，还要赔偿七千万。”
　　“那为什么胡晓阳还没有事做？”小郑话音刚落转念就想到了原因，“王海这丫针对他。”
　　朝湛看了小郑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靠在背椅上对向窗户，夏天傍晚的光亮即使闭上眼睛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看似安静的休息，可眉头微蹙却透露了他的不安稳。

　　李文婷回到学校继续学习为了完成期末作业，整天泡在图书馆复习，晚上回去宿舍时去趟超市买袋吐司面包，第二天一早拿去图书馆吃上一天，循环往复，仿佛闭馆修炼的武林人士，任务像通关一样一点一点的完成。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偶尔的休憩看到网上漫天飞的消息，才会从不间断的学习节奏中短暂的抽离出来。
　　网上都已经是开机的路透，关于朝湛，关于梁欢，其他的人都若有若无的忽略了。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都是直接的表示期待支持，甚至还有人为此做了收视预测，等待成为爆款的那一天，李文婷看着却不怎么高兴，隐隐觉得这样不太好。
　　李文婷定格在一张照片上，朝湛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简单的穿了件灰色卫衣，直挺挺的站在人群中央，直直的目视前方，好像不受周围任何干扰。而在视频里他从车上下来往场地一如既往的大步向前走，微微低着头，旁边喧嚣的惊叹声都很快被远远甩在后面。
　　梁欢站在他旁边，始终抿着嘴微笑，有的照片里助理在给她打伞，有的照片里自己举着伞，面对镜头或腼腆或温柔大方的打招呼，几乎没有重复的照片，可李文婷却没看到她身边的圆圆，给梁欢打伞的是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李文婷想应该不会提前辞职吧？
　　翻到下一张照片，画面中央是一个脸生的女生，站在大成旁边，穿的是运动鞋，所以比他矮了一个头，双手撑在额头前挡着阳光，尽管如此，眼睛还是被晃的睁不开，但笑起来却很娇憨灵动，李文婷目光离开手机屏幕想了想，她或许就是那个一直没见过面的角色演员。
　　没多想又翻了一张，吴佳成奇怪的把头发染成了紫色？
　　李文婷奇怪的皱眉，这不是剧本设定啊，下面的评论直接指出他博眼球，李文婷不置可否。看了眼面前的书，关了手机，再看书却始终有些静不下心，半小时后还是没有进入状态。
　　她看了眼手机，拿过来打开推送的的一条营销号内容就是无意看到“朝湛与队友今昔对比”，犹豫了会儿微微皱眉还是点进去看。
　　第一张就是朝湛，和刚才的随意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状态，正式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的做了造型，灯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写着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是从容适应的活动照片。
　　第二张是胡晓阳从机场出来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刚坐进出租车的照片，没有助理，虽然一个人但笑起来并不窘迫，大方的对着记者笑着招手打招呼。
　　下一张是余浩，照片上他正在国外学校上课专注的看向讲台，手上拿着笔，李文婷对他没有多少了解，之前在队里有活动也几乎都是坐在最边上，不喜出头，低调踏实，只是在任沛退团以后，去了国外上学，没再有什么活动，网上都猜测他家里很有钱。
　　最后一张不是任沛，而是他们一起刚出道的合照，李文婷了然。
　　那时候是他们团的巅峰时期，个人活动也很多，最后传出来的版本是任沛突然威胁马上就要录制的节目加钱，随后就有许许多多“知情人”透露任沛耍大牌，任沛的口碑一时间跌倒谷底，队里其他人，朝湛还好，因为粉丝基础当时大量涌入，他的基础也是最稳固的，但胡晓阳，余浩平白挨了很多骂，最后任沛彻底退团，真实的版本没有确定，但大家愿意相信哪个就确定哪个，所以大家各有各的看法，当时聊到也能聊很久，李文婷当时虽然每天准备高考但耳濡目染，也可以说知道了个大概。
　　就算是过去三年，大家还是能拿出来说上一说，网络是有记忆的，点赞评论转发都是流量，加起来过了四十万的数据证实了这一点，李文婷看了眼时间，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平时都是食堂最忙的时候，但学校已经考试结束的很多学生都已经离开了，就算是这个点食堂也有些冷清。她想了想，最后一顿就不要再吃面包了，去吃点正餐，到食堂买了份面条，吃了第一口就油腻的吃不下，勉强吃了两口就草草结束。
　　回到宿舍，陈雅欣不在，应该还在图书馆。李文婷收拾行李，睡了会儿赶去考试，下午四点半考完最后一门，李文婷不到四点就交了卷，把暂时放在老师办公室的行李拿出来，在路上等校车，却意外的看到李让，李让也吃惊的问她，“怪不得这么早就交卷，你要回家？”
　　“不是，去实习。”
　　“你今天就去啊？才考完最后一门呢，不放松放松？”
　　李文婷摇头，“我过去学习学习，勤能补拙。”
　　李让夸张的说，“不愧是我们班的三好学生，学霸。”
　　行李都放在校车后面绑着，但是回家的人一般都还会背个包，可他一身轻松，李文婷问他，“你也提前交卷了，去哪儿啊？”
　　“和我几个哥们准备一起出去吃饭，聚个餐唱个歌，庆祝放假。”
　　李文婷笑笑，问，“然后呢？你暑假要干什么？”
　　他轻松的说，“去我爸公司呗，其实我本来是想找我哥，但是他不理我，我就想算了，反正我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李文婷点头，觉得宋然不理他是对的。
　　李让却很显然搞错她的意思了，“你也这么觉得吧，有眼光，比我哥有眼光的多。”
　　李文婷配合的扯了个笑脸，他却突然不怀好意的挑挑眉，煞有其事的没有任何预兆的说，“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李文婷错愕的问，“怎么提到这个了？”
　　李让理所当然的说，“我着急啊，我哥不谈恋爱我就没有嫂子，没有嫂子，我哪儿来双倍的零花钱？”
　　李文婷皱眉，“什么？”
　　“这你别管，你就说你觉得我哥怎么样吧。”
　　李文婷无奈的看他，“挺好，但是我对他没感觉，他对我也是，你不要总胡乱说一些有的没的，弄得我们都不自在，他想谈恋爱的时候自然会谈，你觉得你插手他就能交到女朋友了？你别的本事不行，但是这方面弄巧成拙的数都数不过来，上个星期表白的那个男生有女朋友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别的女生表白，当场戳破，女生以为你煽动全班合起伙来骗她，男生以为是你告的密，最后两个人都和你闹翻，你吃力不讨好，还不长记性？相信我，这方面，你真的不要再勉强，也不要再盲目自信。”
　　李文婷专注投入的忘了顾及李让之外的人，虽然声音不大，但他们因为都在低头玩手机，很安静，所以各自默默地竖着耳朵，精彩处一点也没有错过。
　　李让愣愣的，好半天才结巴的说出一句，“我就问了你一句觉得，觉得我哥怎么样，你怎么把，把我老底都掀出来了？”
　　李文婷看向周围，也有些不好意思，没说什么，李让却莫名缺心眼一根筋的还在坚持，“可是你都大三了，还没谈恋爱，终生遗憾啊！而且我哥性格好模样好工作稳定，这在相亲市场都是最吃香的哪一种，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最关键的就是他真的是个好人。”
　　李文婷无奈的说，“你还是好人呢。”
　　他眉头扬起来，半为难办吃惊的说，“难不成你还想和我谈恋爱，那不太好吧，我这算不算挖人墙角，还是我亲表哥的，不大厚道。”
　　“李让。”
　　“嗯。”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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