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挽思

　　窗外“沙沙”的声音不间断响起，林挽秋被吵醒了，朝窗外一看，原来是下雨了，路面湿漉漉的，雨水从天空倾泻下来，在她的眼前下着，下着。
　　身边已经没有了季司的身影，林挽秋抓了抓头发，摸索着手机，已经早上八点了。
　　昨天一整天林挽秋都心不在焉的，冯卓突然间出了车祸，最后之际给林挽秋打了这样一个电话，她虽查到了冯卓家的地址，但没有贸然前往，如果要杀他的人真是周珩宇，那她不能打草惊蛇。
　　林挽秋开车到了律所，刚出停车场便被两个魁梧的黑衣男子拦住了去路，看上去像是私人保镖。
　　“林律师，我们周总想见你。”对方开口。
　　周总？周珩宇吗？
　　“我不认识什么周总。”林挽秋平静地答。
　　“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黑衣男子逼近。
　　林挽秋皱了皱眉，她深知和他们耗费口舌完全起不了作用，“跟你们走可以，但我要先去律所请假。”
　　“打电话也可以请假。”
　　林挽秋也没坚持，她并不是去请假的，只是想去看一下季雨在不在，她想和他商量一下要不要调查冯卓的案子。
　　她给季雨打了电话，没有打通。她转而给季司打了电话，没想到季司很快就接了。
　　“在忙吗？”林挽秋温柔地问。
　　“不是很忙，想我了？”
　　林挽秋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对呀，我还想问你，你知道季雨去哪了吗？我很久没在律所看到他了。”
　　“他上周出国了。”季司回答得很快，“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挂了电话后，林挽秋恢复平常的冷漠，她对着黑衣人说：“走吧。”
　　既然周珩宇找上她了，那她正好去会会他。

　　如今的周氏集团比三年前更为风光，周氏的主要业务在房地产一块，而旗下又有服装、影视、娱乐等子公司，周珩宇的名字在商界也是令人敬畏的，年纪轻轻就让周氏集团成为扬清的龙头企业，就是久经商场的老商人也会敬他三分。
　　林挽秋进了大堂就打量了一下，装修得比三年前更富丽堂皇了，办公楼也多出了一幢，整个集团的占地抵得上一个购物中心。
　　林挽秋跟着黑衣男乘坐直达梯上去，进了周珩宇办公室就看到他斜坐在总裁椅上抽烟，一副□□大佬的样子。
　　“林律师，好久不见。”周珩宇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林挽秋，又看向别处。
　　“周总找我，所为何事？”林挽秋走到周珩宇面前，淡淡道。
　　林挽秋第一次仔细看周珩宇的脸，三年前的印象已经淡出了记忆。
　　桃花眼，眉毛很浓，眼尾有泪痣，异常妖冶，如同蝴蝶飞过。鼻翼上一颗圆环鼻钉，天生一副清秀样貌，却因为眸光太烈，凭生出几分狷狂。林挽秋觉得他像是鹰，随性振翅，狷介恣肆。
　　“前天晚上，冯卓给林律师打了电话，所为何事？”周珩宇学着林挽秋的语气，带着点痞气。
　　林挽秋没想到周珩宇这么直接，轻笑着回：“周总神通广大，既然能查到通话记录，自然也能查到通话内容吧？”话语间满满贬义。
　　“林律师，昨天你去警局调查了冯卓的车祸，没想到你还是圣母啊。”周珩宇似笑非笑。
　　“你跟踪我？”林挽秋有些怒，“我会寄律师函给你的。”
　　周珩宇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头，突然探过身子凑到林挽秋面前。、
　　两人离得很近，林挽秋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尾下的那颗泪痣，如同上帝遗留的艺术品。
　　周珩宇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道：“林律师，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冯卓的案子你最好别管。至于他前天和你说了什么，我觉得你应该忘记为好。查这个案子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林挽秋脸上没什么表情，拢在衣袖里的手指却攥得很紧，她讽刺道：“周总真是大善人，莫非车祸不是意外，而是周总的杰作？”
　　周珩宇笑了下，一双桃花眼，在早晨的薄光中如同水墨点染。他道：“林律师可不要血口喷人。”
　　林挽秋看着周珩宇的笑只觉得冷，她转身就要离开，又被两个黑衣男子拦在了办公室门口。
　　身后传来周珩宇的声音：“让她走。”黑衣人这才让出道来。
　　随后，周珩宇的助理从外面走了进来，“周总，你这就放她走了？如果账本已经在她手里了……”
　　“给我盯紧她。”周珩宇沉声。

　　林挽秋在路边拦着出租车，周珩宇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邪邪的笑。
　　林挽秋一路都在想自己要怎么去冯卓家拿证据，她并没有冯卓家的钥匙。据她所知，冯卓是从东北来到扬清打工的，在这无亲无故，没有人会有冯卓家的钥匙了。更何况，周珩宇现在已经派人盯着林挽秋，她不可能自己去冯卓家。本来可以找季雨帮忙，但联系不上他。
　　林挽秋越发觉得烦躁，昨天警局给林挽秋的答案是肇事司机酒驾，林挽秋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她不禁想到了闫鹏辉的车祸，肇事司机疲劳驾驶。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林挽秋本想让警察去周珩宇家取证据，但转而一想，警察局里一定有周珩宇的眼线，这样做无非是把证据交给周珩宇。让林挽秋好奇的是，冯卓究竟拿到了什么证据，让周珩宇下了杀手。
　　季司今天下班早，林挽秋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林挽秋脱下鞋就往厨房跑，从季司身后抱住了他：“季司，我好累。”
　　听着林挽秋闷闷不乐的声音，季司放下了停下了洗茄子的手，转过来看她，一眼就扫到了她没有穿拖鞋的双脚。
　　他一把把她抱去了门口，林挽秋怔怔的，直到听见他说：“把鞋穿好。”
　　林挽秋无奈地笑笑，恰好楼下防盗门的门铃响了起来，“林挽秋在吗？有快递。”
　　季司摘掉围裙，宠溺地对林挽秋说：“不是累了吗？我下去拿。”
　　“可是我最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啊？”林挽秋自言自语道，说话间季司已经出了门。
　　季司把快递盒给林挽秋后就去厨房继续洗菜了，“啊——”一声尖叫从客厅传了过来，随后是盒子落地的声音。
　　“怎么了？”季司顾不上去关水龙头，着急地跑到林挽秋身边，见她紧闭着双眼，满脸恐惧，快递盒被扔在两米开外的地方，黑乎乎的东西掉在旁边。
　　季司拥林挽秋入怀，感受到她正在颤抖，他用手轻拍着她后背，哄着：“小狮子别怕，我在。”
　　怀中的林挽秋听到季司喊的“小狮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很快湿了季司的围裙，林挽秋含糊不清地说着：“季司，你快把那个快递扔掉，好恶心。”
　　季司安抚着她，横抱着往楼上走，到了主卧才把她放在床上，“我下去处理，你休息一会，待会叫你吃饭。”
　　林挽秋泪眼汪汪地点头，目送着季司走出房门。
　　季司走近快递盒，看到面目狰狞的蝙蝠和十来只蟑螂，虽然都不是活的，但对向来怕虫的林挽秋刺激不小，就是季司看到了也眉头紧锁。
　　蝙蝠身上被浇了红色液体，季司戴上了医用手套，用食指沾了一些，闻了闻气味，应该是血浆。
　　季司迅速处理了快递盒，发现里面有张纸条：“你不应该让冯卓无罪释放。”
　　冯卓……季司想起来了，林挽秋前几天和他说过，是那个割小孩耳朵的人。
　　快递盒上没有有用的寄件人信息，即使报警也查不到什么。
　　季司把快递盒扔到了楼下，回来后便去做了鱼香茄子，“小狮子，开饭了。”
　　叫了两声也没听到林挽秋回应，季司紧张地往主卧跑，开门后就见林挽秋躺在床上睡着了。
　　季司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她的旁边，听她均匀的呼吸，又将长发撩到她的耳后，她熟睡的样子安静而温柔。
　　再不起菜就凉了，季司想了想拉开了她的被子，见她衣服也没脱，皱了皱眉就横抱着她下楼。
　　林挽秋睁开了眼睛，就听到季司对她说：“下次把衣服脱了再睡觉。”林挽秋轻轻“哦”了一声，她就喜欢被季司管着。
　　林挽秋因为刚才那个快递盒，胃口都不好了，但看着季司做的满桌的菜，要是不吃他会不高兴的，这才多吃了两口。
　　饭间两个人都没有提刚才的快递盒，林挽秋本是想和季司坦白周珩宇找她的事情，但又怕季司担心她，况且要是说了，季司肯定不会再让她插手冯卓的案子，最终林挽秋都没有和季司说。

　　黑夜蜷缩着，紧抱着大地。这天晚上出奇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得如同把地球扣在锅底下。天上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没入黑漆漆的天幕。墨黑的夜粘住了每个角落，还染乌了每一颗心。
　　季司看着睡在身边的林挽秋，起身走到了阳台上，给谢朝河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起了：“二爷。”
　　“给我查一下冯卓，前几天无罪释放的那个。”季司的声音融在黑夜里，冰冷不带温度。
　　“是。”
　　一个小时后，谢朝河就把资料发到了季司邮箱。冯卓在一家仓库工作，那家仓库是周氏集团的地下仓库，不知道做的是什么买卖。欠冯卓钱的人是周氏子公司的总经理，其实是周珩宇的叔叔，负责不止一个仓库。被无罪释放的那天，冯卓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因为在扬清无亲无故付不起医药费，医院没有给他治疗……
　　看过资料后，季司打给了季雨，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的号码。
　　“喂？”新加坡和扬清没有时差，季雨显然已经睡了，声音有些迷糊。
　　“哥，你那边怎么样了？”季司问。
　　“都解决了。”季雨沉沉地回。
　　“什么时候回来？”季司又问。
　　“出什么事了？”能让季司打这个号码找季雨，一定是有急事。
　　“挽秋接了一个案子，有些蹊跷，我派人查了一下，那人跟周氏有关系。”
　　季雨沉默了一会，他的直觉一向是准的，“周氏？地下买卖？”
　　“应该是，那个人出车祸成植物人了，估计是周氏想灭口。”
　　“那和林挽秋有什么关系？”
　　“还不清楚，她没和我说，我觉得她是知道了什么，然后准备查。”
　　“你别让她掺和进去。”
　　“你回来帮我看着她点。”季司说道。
　　“过两天就回，你先找人保护林挽秋。”
　　“嗯，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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