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挽思

　　林挽秋新接了一个刑事案，当事人因涉嫌销售假药罪被提起公诉，但证据链尚不完备，希望林挽秋做辩护律师。
　　“既然我做了你的辩护律师，希望你诚实地回答我，你有没有销售假药？”林挽秋犀利地问道。
　　“我……销售了。”对方答。
　　“原告是因为你的假药才急性脑梗，还好及时救治，这么来看你将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林挽秋分析道，“虽然证据链不完备，但都有效。”
　　和当事人解释过自己只能不违反自己原则地尽力给他减刑，林挽秋便送走了他。
　　才过去两三个小时，林挽秋便接到了当事人的电话：“你是闫鹏辉的亲属吗，麻烦来人民医院一趟，他出了车祸，现在还是昏迷状态。”
　　“好的，马上过来。”林挽秋也来不及解释自己是他的律师，就挂了电话冲出律所。
　　向门诊服务台询问了闫鹏辉的位置，她忙问医生情况，“车轮撞击小腿，胫腓骨骨干骨折，肋骨多发骨折，中度脑震荡。”
　　林挽秋看到有警察也在外面等，“你好，我是闫鹏辉的律师，请问撞击我当事人的车辆找到了吗？”
　　“逃逸了，我们还在找。”那警察回。
　　“闫鹏辉官司在身，我怀疑是原告方，建议你们调查一下。”
　　林挽秋说完就走了，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的两个警察在议论：“这么年轻气场就这么强了。”“人家可是律师。”林挽秋笑了笑，见惯不惯了。
　　闫鹏辉出了这么一场车祸，开庭时间势必要延后，受益方必然是原告了，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完善证据链。
　　林挽秋边走边想，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混乱场面，似乎是医闹。等她反应过来时，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朝她脑袋飞了过来，她竟惊吓得站在原地不动。
　　还未找准东西砸来的方向感，猝不及防时，林挽秋被人往右拉了一把。
　　干燥又冰凉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力道很大。
　　她怔愣了一下，被拉进了背光的楼梯口，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瞳里，像融了漫天星辰，赏心悦目的美，却带着三分凉意。
　　鼻尖充斥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却微微刺鼻，林挽秋愕然片刻，喊了他：“季医生。”带着几分疏离。
　　医生白袍，浅笑端方，是季司。
　　他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手腕，微微用力，带着她掉了个方向去往他诊室。
　　林挽秋几次想挣脱开他的手，奈何男女的力气悬殊太大，每每挣扎时季司都会握得更紧。
　　等进了季司诊室，林挽秋恼怒地开口：“季医生已经有女朋友了，还请你自重。”
　　季司竟笑着逗她：“你吃醋了？”
　　林挽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是想收到我的律师函吗？”
　　林挽秋刚抬脚想走时就被季司拉住了：“我的女朋友就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
　　要是换以前，林挽秋一定高兴得拥抱他，缠着他再说几遍，但自从被季司伤透了心，她觉得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林挽秋收拾好了一个笑容回头看他：“季医生说笑了，我们三年前就结束了。”
　　“我记得我们没有说分手。”季司冷冷地说。
　　“季医生当年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等你？”林挽秋的态度也不好。
　　她盯着季司抓着她手腕的手，“请你放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季司诊室离开的，她现在没有精力去管闫鹏宇的案子，直接开车回了律所。
　　一路上，她都在想季司说的“自始至终都是你”，可她不想相信了。三年前季司为什么离开？三年间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自己？明明上个月就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也没想过要联系自己？这些问题的答案，林挽秋已经不想知道了。
　　她直接去了顶层季雨的办公室，没想到他竟然在，林挽秋上前敲了门。
　　“请进。”季雨抬头一看是林挽秋，态度都柔了几分，“什么事？”
　　“对不起。”林挽秋一上来就道歉，把季雨都弄得不明就里。
　　季雨皱着眉，等林挽秋继续往下说。
　　“我接了一个委托案，但是我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做好。”林挽秋说道，“我可以转给你吗？”
　　季雨依旧皱着眉，接过林挽秋手里的文件，“当事人刚才出了车祸，多处骨折，现在还昏迷着，人在人民医院。”林挽秋简单交代了文件上没有注明的情况。
　　“你去过人民医院了？”季雨盯着林挽秋问。
　　林挽秋点头。
　　大概率是见到季司了，季雨心想，“既然闫鹏辉还在昏迷，我认为你可以在这段时间调整好你的状态。”季雨冷漠而严肃。
　　“我……”林挽秋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很紧急的事情？”季雨问。
　　“不是，就是情绪上的波动。”林挽秋实话实说。
　　“这个案子我看过了，你能处理好的。”季雨依旧严肃，看着林挽秋离开的背影，他立刻拨通了季司的电话。
　　“见过她了？”季雨开门见山。
　　“嗯。”
　　“你怎么回事？把我的人搞得这么失魂落魄。”季雨气不打一处来，林挽秋居然因为这么点事情要把委托案转给他。
　　“是我的人。”
　　季雨失笑：“也就你单方面认为了。”

　　当天傍晚，季司下班后去了一家餐厅吃晚饭，再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他特地往一条常年查酒驾的事故频发路段开，早就起了心思。
　　都快八点了，林挽秋还在律所加班整理闫鹏辉的案子，手机响个不停，听得她不耐烦了才接。
　　听了一会儿之后，林挽秋有些不确定地问:“您刚才说谁酒驾？”
　　“他说他叫季司。”
　　林挽秋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确定不是骗子之后才开口:“不可能，他是医生，很少喝酒，更别提酒驾了。”
　　“他说你是他的私人律师，你来之前他不会开口说什么。”
　　林挽秋心里冷哼：“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你们就把他拘留起来好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继续整理资料，可她对着电脑根本不记得刚才自己要打什么字，脑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酒驾的条款。
　　酒驾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万一闹大了，季司这个医生怕是做不成了吧？而且季司自从上了《中国医生》，已经算半个公众人物，要是传出去怕是会被舆论攻击……
　　林挽秋纠结半晌，终于说服了自己，关了电脑去交警队。
　　林挽秋到了交警队就看到季司一身清贵地坐在一群醉汉中间，灯光下他的侧脸白皙干净，神色清明自若，怎么看都不像喝了酒的样子。
　　季司无意间一转头看到了林挽秋，便走了过来。
　　林挽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旁边胖胖的交警:“就是这个人吗？"
　　交警点头，只见林挽秋一副要往外走的样子，“哦，我不认识这个人。”
　　交警愣了一下， "这么晚了，你跑一趟就是为了确认不认识这个人？"
　　一句话问得林挽秋哑口无言，想着反正来也来了，就当做好事了。
　　她扫了季司一眼，轻咳一声，推翻了前面的说辞，“我认识他，他怎么了？”
　　交警不知道林挽秋已经进入进攻状态，没怎么多想便回答：“我国《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酒后禁止驾驶机动车，这位先生……”
　　交警还没说完便被林挽秋打断：“意思是说，喝了酒就不能开车是吗？”
　　交警奇怪地回：“是呀。”
　　林挽秋又提出问题，“那酒后是多久？三小时？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交警大概没遇到过问这个问题的，为难地看着林挽秋，“这个……”
　　“法律并没有规定这个所谓的‘酒后’是多长时间，对吧？那就不说这个问题了，说一下你们抓他的证据吧。”
　　局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掌控在了她手里，季司站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不知怎么，忽然笑了起来。
　　余光扫到他在笑，林挽秋瞪了他一眼。
　　交警看了一眼手里的记录，“经过仪器检测，这位先生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大于20mg/100ml。我国认定酒后驾车标准的起点是，驾驶人的血液中每100ml的酒精含量为20mg。”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就算我喝了酒只要血液中酒精含量低于20mg/100ml就没事，是吗？”
　　交警被林挽秋几个问题问下来越发不确定，“应该是吧。”
　　林挽秋提出质疑：“可您刚才不是说只要喝了酒就不行吗？”
　　交警这才意识到轻敌了，皱着眉，“这个……”
　　林挽秋继续问：“如果我的酒量很小，喝了一口就醉了，神志不清，但是血液中酒精含量低于20mg/100ml，我还是可以驾车，是吗？”
　　交警彻底无语了，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不行的，可又拿不出条款来反驳。
　　林挽秋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记录，“还有你们的测试仪确定是好的吗？”
　　交警很快开口：“还可以……可以验血。”
　　这句话正中林挽秋下怀，“就是说，其实您对自己的测试结果也是存在质疑的，是吗？”
　　“不是……”交警一脸崩溃。
　　林挽秋放过交警，转头去看季司，他神色清明，身上并没有酒味，就算是当时真的喝了酒，应该也没喝多少，折腾这么久了差不多也不会有问题了。她决定铤而走险，凑过去小声问季司：“可以重测吗？”
　　季司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强势碾压着交警，听到她和自己主动说话，便点了点头。林挽秋见他点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测试结果显示他的血液内并没有酒精，交警一脸错愕地看着手里的测试仪，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坏了吗？”最后他一边道歉一边送了两人出来。
　　林挽秋站在车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司，“解释一下吧，季医生。”
　　除非测试仪真的坏了，否则不会出现刚才那种结果，而且季司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明显有问题。
　　季司敛了眼眸，却微微扬了扬眉，“我没喝酒，测试前我刚刚吃了醉虾，因为醉虾泡在白葡萄酒里，马上去吹酒精检测仪的时候自然酒精含量超标，漱口后再吹气就没问题了。”
　　林挽秋气不过，冷冷开口：“骗我好玩吗？”
　　季司抬起眼眸，看着她轻声开口，缓慢而坚定：“我想见你。”
　　一句话让林挽秋哑了火，他竟然就这么泰然自若地说出这句话。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笑，眉眼间却静静流淌着暖意。
　　一瞬间她身上的气势尽然散去，生生别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夜里渐渐起了风，不时吹起林挽秋的裙角和季司的衣角，两个人又站得近，很快便纠缠在一起。纠缠在一起的除了风吹起的衣角，还有地上的影子。

　　当夜，季司就开车带林挽秋回了自己的住所，林挽秋明明还没有准备原谅季司，却迷迷糊糊地跟他进了门。
　　他单手解开领带，将领带随手放在了沙发上，扯开了衬衫上方的两粒扣子，动作随意，但是被林挽秋的余光瞥到，却让她隐隐有些窒息。
　　这个男人解领带的动作……真好看。
　　在她脑门边上的粉红泡泡还没有蔓延开的时候，她及时地戳破了这些泡泡……不能犯花痴，她还没打算和季司旧情复燃。
　　“为什么带我来你家？”林挽秋问。
　　季司拉开餐厅的座位坐了下来，林挽秋的手臂忽然被季司用力一拉，一下子跌坐到了他的腿上……
　　两人的腿部隔着他的西装裤和她的工作裙，但是她似乎仍旧能够感觉到他腿部的灼热感。
　　“带女主人回家。”季司呼出的温热气息正好吹在林挽秋的耳朵上，酥麻感顿时袭来。
　　林挽秋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
　　季司听到后说了句：“我也还没吃饱。”
　　一句暧昧的话，让林挽秋瞬间觉得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扣住，窒闷的感觉袭来，她紧张到喘不过气了……
　　她当然明白他说的还没有吃饱是什么意思，她故作镇定，“那你点外卖吃。”
　　“你比外卖好吃。”
　　这露骨的话让林挽秋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瞳孔因为刺激也变化着大小，她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季司伸出一只手，触碰到了林挽秋的西装扣子，他的手指灵活，很快就解开了她上方的两粒扣子。
　　生理反应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不管心底有多迷茫脑中有多空白，身体还是会做出最原始最基本的反应。正如林挽秋此时的身体……
　　她想推开他……手却有些软弱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季司看得出她的紧张，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俯身吻上了她的红唇。接着用双手把林挽秋抱起，往卧室走。
　　把林挽秋放倒在床上后，季司俯身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颊，又吻了吻她的嘴角边上，这种欲吻未吻的时候最要命，一下子激起了林挽秋心底的涟漪。
　　她瞬间紧张地绷紧了脊背。
　　“林挽秋。”季司在她极度紧张的时候忽然叫她，将她吓得浑身都颤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称呼，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可以吗？”季司用性感的嗓音问她。
　　见林挽秋没有说话，季司伸手轻轻地探入了她的衣角，将她惊了一下。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季司的声音极致地低沉，这种类似于低音炮一般的男性嗓音，是最能够撩拨人的，尤其是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
　　林挽秋久被尘封的心在一瞬间被他撩了起来。
　　季司越发俯身，薄唇已经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嘴唇，她的唇畔被紧紧地锁住。
　　林挽秋呼吸都在一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喘气都变得不自然了。
　　季司的手也没有停下，已经慢慢地褪去了她身上的衣服。
　　“林挽秋，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季司又在她耳边低声开口，这样极致性感的男人声音在耳畔响起时，林挽秋真的没有办法再做到冷静镇定。她现在整个思绪都被季司牵引着。
　　林挽秋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季司的肩膀上，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季司大概是被她这个放肆的行为给惊到了，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林挽秋的手趁此机会探入了他的衣服里，季司的身材还是那么好，腰腹位置没有半点赘肉。
　　季司一点点地吻着她，他在她的锁骨处流连。林挽秋越发觉得浑身都酥麻了起来。
　　“我愿意用我的后半生来弥补我离开的三年。”季司温柔地说着。
　　整个卧室里面的旖旎气氛一点点地被烘托了起来，两人的身体也逐渐地都热了起来，一时之间，一室春光……
　　最后是季司抱着林挽秋去了浴室，放水给她洗了个热水澡，林挽秋那会已经累得睡着了。
　　林挽秋醒来时才五点，只觉得浑身酸痛，好像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拴着了，根本动弹不了。
　　她转头看到还在熟睡的季司，昨晚发生的事情才真切了起来，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季司，悄悄起了床离开了季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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