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101[快穿]

　　“老板，来两碗木梨膏，多加糖！”

　　“好嘞！”

　　狄杨没想到自己会和莉莉来这样的街角吃甜品。店铺很小，只放得下两张桌子，老板在门前空地上又摆了几张，高高低低的，不成一套。只有一桌客人，店里还有一张空桌，莉莉还是选择了门外的一张，拉着狄杨坐下，掏出一张白手绢，拿起筷篮里的一个勺子细细地擦了起来。

　　“你好像和这的老板很熟啊。”狄杨问道。

　　“是啊，常常来吃，夏天吃木梨膏，冬天吃小馄饨，他家都做得好吃。”徐也将擦好的勺子递给狄杨，狄杨愣了一下，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徐也开始擦第二个勺子，擦完举起来在灯光下确认它闪闪发亮，才把它放进嘴里。木梨膏还没有上来，两人一时间没有话题可谈。徐也用勺子轻轻敲击牙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并非刻意这样做，似乎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是莉莉的习惯。

　　狄杨发出了低低的一声笑，徐也停止了动作。

　　“你笑什么？”徐也把勺子从嘴里拿了出来。

　　“啊，没什么……”狄杨低下头害羞地挠了挠头，“就是觉得……你真可爱。”

　　“是吗？”徐也狡黠地笑了一下，狄杨似乎渐渐放下对她的防备了，“这是你第一次夸我诶。”与狄杨的害羞不同，徐也直直地盯着他看，漆黑的眼睛毫不遮掩地对狄杨放出光亮。狄杨无法不注意到她的目光，却又没有勇气与之对视，闪躲着，嘴角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是被聚光灯追随的猎物，无处遁逃，但他却不想反抗。

　　“你们的木梨膏，两位慢用啊。”老板很亲切，将两碗清透的木梨膏端上桌，又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向莉莉，“莉莉好久没来了呀，这位是……”

　　“我男朋友，狄杨。”徐也还是那么理直气壮，狄杨也没有最初那样不知所措，附和地点头向老板示意。

　　“啊，一表人才呢，和你很配。”老板称赞到。

　　天气还没到热的时候，木梨膏里飘出淡淡的薄荷香味，有种不合时宜的清凉感。徐也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哇，好凉。”徐也看向狄杨，看他也是同样的反应。

　　“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呢。”

　　“怎么样，喜欢吗？”

　　狄杨搅动着碗里的木梨膏，面露难色。但是看着莉莉一脸期待的神情，他还是勉强地说“好吃”。徐也恰当地露出天真的笑容表示满意。

　　店里淡淡的黄色灯光溢出来，老板围着小锅忙碌着，蒸汽氤氲上升。这样温馨氛围里的莉没有了舞台上的美艳，有了符合她年纪的娇嗔可爱。如果她不是那样闪耀的明星，又或者自己不是被家中嫌弃的那个，狄杨想，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胆怯。

　　“你想什么呢，”徐也伸手在狄杨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快吃啦。”

　　狄杨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现在跟在舞台上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你比较喜欢哪个？”

　　“我……我都喜欢。”

　　“可是我不喜欢台上那个我。”徐也舀起一勺木梨膏吃掉，“一副讨好的面孔，让人厌恶。”

　　狄杨没想到莉莉会这样说自己，没想到众星捧月的莉莉，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

　　“男人们在我面前百般讨好，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他们只是喜欢以竞争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地位，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被随时替换的奖品罢了，不是莉莉也会是萝丝，任何一个青春貌美的女孩儿都行。”

　　“如果当初我妈没有把我卖掉，我现在说不定在乡下，种地织布，准备和隔壁村的放牛小伙子结婚呢。”徐也自嘲似的说到。她有意透露出莉莉的悲惨身世，引起狄杨的同情。

　　狄杨确实上钩了，他感觉莉莉在自己面前卸下了防备，露出了不示人的脆弱一面。现在的莉莉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更像是同病相怜的知音。

　　“如果像你一样生活在有钱人家，或许我也不用过这样的生活。”徐也开始引导狄杨吐露自己的悲伤。共同的痛苦总是比共同的快乐让人印象更加深刻，正如雪中送炭总是比锦上添花更让人感激。

　　“你不会想要我这样的生活的，”狄杨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木梨膏，“外人眼里我是富家公子，其实在家里我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外人。同样是父亲的儿子，可是我从小就生活得战战兢兢，连我的母亲也要受到他们的轻视。”

　　“那这样看来，我们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嘛。”徐也端起甜品的小碗与他的碰了一下。气氛因两人坦诚地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反而轻松起来，两人之间的尴尬化解了。

　　“不过，我一直有个为问题想问你，”狄杨问道，“你为什么要抓我当男朋友啊，只是为了挡开那个徐二公子吗？”

　　“这倒不是，如果只是为了挡开那个缠人鬼，我不会让你再来找我。”徐也猜到他有天会这么问，早就想好了说辞，“那天你和你朋友在门口推推拉拉地，进来后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很难不注意到你吧？”

　　原来莉莉早就看到自己了，狄杨想到自己的窘态全都展现在莉莉的眼皮底下，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不过，”徐也继续说到，“我确实觉得你蛮可爱的，和那些财大气粗的公子哥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我没有钱。”

　　“哈哈，你倒是很诚实。”徐也发现狄杨开始展露出她没见过的一面，轻易就可以发散出活泼的气场。如此看来，怯懦只是他不得已的伪装，他绝不只是一个窝囊的私生子，他既然可以展示出有趣的一面，或许也可以发展出邪恶的一面。

　　钟声又敲响了。但这次，狄杨并不想、也没那么恐惧迟到回家了。和莉莉在一起让他感觉如释重负，终于逃出“私生子”的阴翳，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别人平等看待，甚至被喜爱着。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徐也看狄杨对钟声没有反应，于是试探地说。

　　狄杨没想到是莉莉先开口，其实他还想再和她多呆一会儿。

　　“那我送你回去吧，”狄杨脱口而出，随后感觉这要求似乎有些唐突，又弱弱地补了一句“可以吗？”

　　“好呀，不过车费我自己付。”徐也站起来轻快地往外走，狄杨赶紧跟了上去。

　　深夜的空气是下沉的，灰尘和喧嚣都沉到了地上，吹在脸上的风变得干净轻盈。车夫的脚步在安静的街道上也变得缓和起来，徐也和狄杨坐在车上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谁也不愿打破这份静谧。

　　到了莉莉家楼下，两人做了短暂的告别，狄杨目送着莉莉上楼，他看着楼梯的灯一层层亮起，然后房间的灯亮起，又熄灭。他意识到，自己想要依赖莉莉，即便莉莉并不知道他这样站在楼下，他也想尽量离她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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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也站在窗边，从熄了灯的房间里往下看，狄杨还在楼下没有离去。这样很好，虽然他们才见了两次面，但狄杨已经深陷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像他这样从小缺乏关注的人，只要有人给他一点真诚的善意，他就会紧紧抓住了，更何况是像莉莉这样瞩目的明星。

　　若想要毁灭一个人，就要让他先陷入甜蜜幻想之中。此时，徐也已经成功一半。

　　狄杨那晚在莉莉楼下呆了很久，直到卖馄饨的担子上了街，他才往回走。管家正在开门打扫庭院，狄杨躲着管家的目光，趁他转身拿铲子的功夫，偷偷溜进了房中。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里，一看就要到上学的时间了，索性没睡，拿出昨天师傅给的缎料册子温习。

　　接下来的日子里，狄杨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白天上学，放学后去店铺里学习，晚上再去舞厅找莉莉。虽然忙碌，但狄杨却觉得自己仿佛换了一个人。

　　师傅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狄杨，竟然颇有生意上的天赋，学得快不说，还偶尔冒出一两句颇有见解的话。若不是他亲眼看着狄杨刚开始是如何笨拙，他大概会以为狄杨从前就学过。师傅如实向狄父汇报时，狄父也未料想到。他原意只是想培养狄杨，给他两个风流的哥哥一些紧迫感，怎知狄杨却大大超出了他的期待，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那日，店里新进了一批清丽的百合花样绸缎，狄杨一见就想起了莉莉，于是央求着师傅给他几尺，让店里的老裁缝赶制了一身旗袍出来。

　　“准备送给谁家的姑娘啊，连尺寸都熟记在心里，想必是心上人吧。”师傅端着紫砂壶躺在摇椅上揶揄到。

　　狄杨笑笑：“师傅别取笑我了，还没一撇的事，请您千万别跟我父亲说。”狄杨不打算让家人知道自己和莉莉来往，莉莉虽然是头牌，终究是风尘女子，他好不容易在父亲面前占了一席之地，若是让父亲知道他与莉莉关系亲密，定会勃然大怒。他是多么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证明他并非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无用，他绝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错失这个机会。在他想出对策之前，狄杨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和莉莉的关系。

　　晚上，狄杨照例来到舞厅，手里提着精心包装好的旗袍。莉莉正在台上表演，他们彼此看到了对方，莉莉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狄杨会心一笑。
　　而台上的徐也正在和贝塔说话：“贝塔，怎么样了？”

　　“他马上过来了，你准备下台吧。”

　　“好。”

　　徐也鞠躬下台，狄杨也跟着往后走。在通往后台的走廊上，一个醉汉摇摇摆摆地从对面走来。徐也从他旁边走过，那个醉汉看见她，吐着难闻的酒气向她倒过来：“这不是头牌莉莉吗？

　　“你……嗝……真是漂亮啊……”说着用汗津津的手搭上莉莉的肩膀，向她的后背摸去。

　　徐也余光瞥见狄杨出现在走廊尽头了，她开始表现出惊慌，嘴里大骂着“走开”。

　　那个油腻的大汉当然不会就此走开，反而更肆无忌惮地在她后背上放肆：“今晚陪我好不好，多少价钱你随便开……”

　　酒味熏在徐也耳边，让徐也觉得反胃。若不是狄杨正在看，她真想一个过肩摔把他砸在地上。

　　狄杨远远看见莉莉被这个大汉压在墙上，瞬间由喜转怒，甩下手里的旗袍向他们跑去，用尽全
　　身力气将大汉从莉莉身上推开。那大汉向后酿跄两步，站定后上下打量着瘦弱的狄杨，冷笑了两声：“呵，这不是莉莉小姐的公子男朋友吗，来英雄救美啊？”

　　狄杨不说话，将莉莉护在身后。

　　“怎么样，头牌莉莉功夫一定很好吧？”大汉逼近狄杨，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好东西给大家一起分享嘛，哈哈哈……”

　　狄杨怒从中来，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大汉毫无防备，被打到墙上。回过神来，他大骂一声朝狄杨扑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周围的舞女都吓坏了，赶紧叫来保安拉开两人。一阵闹哄哄过后，大汉在朋友的拉扯之下才骂骂咧咧地走了。“什么头牌，不就是一个被人玩剩的破鞋吗，就你还当个宝供着，呸！”

　　人群里又是一阵听不清楚的议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羞辱，狄杨担心莉莉难堪，可是她神情自若，没有看旁人一眼，扶着狄杨往后台走去。

　　找了个换衣服的角落，拉上帘子开始给他清理伤口。徐也一句话也不说，拿着热毛巾给狄杨擦拭，只是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原本就如玻璃球一样好看的眼睛，泛起了波光更让人怜惜。狄杨慌了，手忙脚乱地给莉莉擦去眼泪，可没想到眼泪却越擦越多，顺着莉莉的脸“啪哒啪哒”地掉到他手背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莉莉哭，从前的莉莉，即便是在诉说被母亲抛弃这样悲伤的故事时，也总能透出少女乐观的活力。而这次，莉莉好像真的受伤了，什么话也没说，但哭得那样投入、那样伤心。

　　“你……你别哭呀，是不是吓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他不会在来找你了。”狄杨笨拙地安慰到。徐也稍微平静了一点，抽抽搭搭地摇头。

　　“啊对了对了，我给你带了件旗袍，你看看喜不喜欢？”狄杨抱着受伤的手臂，弯下腰要去拿地上那只早已被扯坏的袋子。徐也抹了一把脸，扶住他：“你坐好，我来拿。”

　　淡蓝的缎料上，银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百合，花瓣微微蜷曲，似乎有风正吹过。徐也一大滴眼泪滴在布料上，一小块淡蓝被打湿。

　　“你怎么这么傻。那些难听的话我早就听腻了，你以为还能伤到我吗？”

　　狄杨心里一酸：“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有我在，我不允许他们这样伤害你。”他
　　紧紧地握住了莉莉的手。他之前从未跟莉莉说过这样的话。

　　忽然，他感觉到唇间一点柔软湿润，莉莉的呼吸从未如此靠近自己，他可以闻到莉莉垂下来的头发香味。他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有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飘了起来。

　　“狄杨，你娶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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