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101[快穿]

　　夜幕降临，危机才刚刚开始。

　　这座大厦的电力系统已经损坏多年，晚上在其中只能看清眼前三米，随处都是危险，加上还有那只来历不明的黑色丧尸一直在搜索着他们，两人都绷紧神经，不敢踏错半步。

　　徐也反手执着匕首，头发略显凌乱，脸上汗如雨下。裴与衍的眼镜早在逃脱过程中甩掉，此时拿着钢管守在另一边，钢管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

　　两人躲在洗手间门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一只丧尸经过洗手间门口，月光将其影子投射在地上，能看出肠子都垂下来了。

　　徐也从黑暗中出来上前一刀刺穿它头盖骨，裴与衍朝着它脑后狠狠来了一棍，丧尸被合力打趴在地上。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闪身进入旁边的安全通道。

　　通道里因为长时间没有打扫通风，满是腐烂和破旧的气息。

　　忍着通道里令人作呕的惨状，爬到顶楼，用顶楼天台能搜寻到的杂物堵住他们来时的那道门。

　　做完这些事后，已近深夜，他们躺在天台上休整。

　　平整坚硬的地面暂时抚慰连番恶战后疲惫的身体，周围一切事物都和他们一样，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里，半清晰，半模糊，人也显得影影绰绰，与白昼时有很大差别。

　　徐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旁边的裴与衍虽衣服上带着尘土与血迹，却看不出疲惫与颓废。

　　“事情结束后，你打算干些什么”他一直抬头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大概会四处走走吧，我没有拯救世界的野心，活着就够了”，徐也心里想的是后半句，“不过估计你也见不到我了”。

　　头顶的星空闪烁变换。

　　裴与衍掏出一支烟，这人不带枪竟然随身带着这东西。

　　他点燃烟，放嘴边吸了两口，火光在他嘴边忽明忽暗。

　　他呼出一口气，烟草味萦绕在徐也鼻侧。

　　她太久没抽烟了，受尼古丁的诱惑忍不住鼻子吸了两口。

　　“从小父亲就对我要求严格，他之前不幸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想要我好好活着”

　　裴与衍突然开始谈起自己身世，令徐也有点意料不到。

　　“但他认为的活着，不是开心自由，而是永远不受病毒胁迫”

　　“多么可笑”他又吸了一口，看着头顶的星空笑出声，“痛恨杀了自己儿子的丧尸，却亲手把另一个弄成半死不活的怪物”。

　　"我的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着脑袋和其他几处，“里面都有芯片”。

　　“我小时候，是在手术台、各种仪器、带着口罩的白衣服人群和消毒水的气味中度过的。”

　　“其实没想到，那天会被你看见，不过你能活着回来还是挺好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泡在水里又经过电流，徐也感觉半边身子渐渐麻痹。

　　但她脑子还是清醒的，电光火石间，记忆中被蒙蔽的那一页拭去灰尘、展露真相。

　　就在自己穿越来的那一天，徐也看到谢朝渡因为裴与衍腹部被丧尸划了一道，她焦急地上前查看，没想到被对方狠狠甩开。

　　可她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是看到了，明明被划破的地方，没有血，有的只是迅速被修复的肌理。

　　谢朝渡诧异地抬起头，却正好与对方那双温柔的浅蓝色眼睛对视。

　　那个她第一眼就觉得喜欢的人，是钦佩的、不带占有的喜欢，是觉得自己想要追随他一起完成任务、一起流浪的人，用着从没有对她用过的语气和眼神。

　　“朝渡，我受伤了，你去帮我找药好不好”

　　她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只记得不断在跑。

　　跑着、跑着，好累好累。

　　跑到没有力气的时候，从高空坠落下来，身体跌进土里，只能手指蜷曲，眼睁睁看着向自己包围而来的丧尸，绝望地闭上眼睛。

　　那股被抛弃的情绪也顺着记忆涌上徐也心头，逼出一滴泪滑落眼角。

　　“本来想直接杀了你的”裴与衍用手弹了下烟灰。烟草中含有可让人身体丧失力量的物质，对于人类而言，烟就够了。

　　徐也挣扎着用手撑起身体，不动声色地看着裴与衍。

　　周围的建筑在乍起的风中变成一只只怪物的影子，蠢蠢欲动地埋伏着，准备下一秒就把她吞噬。

　　黑色不再是幽沉和寂静，而是破坏和毁灭。

　　“但想想，还是让你活着比较有趣”，迷幻的月色照着他，“毕竟生活还是要有点不一样”。

　　“我一直在想怎样能放心的让你在我身边”，他烟快抽完了，“你回来后比以前更警觉，单靠催眠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包括我跟你谈话，你浑身看似放松，实则全是防备”，裴与衍站起身，将剩下的烟头在脚底碾碎，“但好在我找到了你的破绽”。

　　“那份关于你的资料，你没有翻开看，真是可惜”，他语气中带了点惋惜。

　　“如果你翻开，就会发现你的父母，真的是为了让你活着，牺牲自己去当抵御者吗，你再好好想想？”

　　徐也脑中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话语在想，她直觉不对劲，使劲捂住耳朵，但裴与衍的声音还是透过手背像针一样扎进来。

　　“你父母其实都是赌徒，整天不务正业。对你，只想早点嫁出去换钱好拿回来再赌。”

　　“不，不是的”徐也的手将耳朵压扁，但其实已经不剩多少力气，她指甲陷进头皮里，拼命想要找回清醒的意识。

　　提到父母，原主的意识影响进一步加深。

　　但徐也没见过这个世界这具身体的父母，所以听到裴与衍的话后，脑海中第一时间对应的竟然是自己现实世界的父母！

　　“他们使唤你、贬低你，说你是赔钱货，半夜把你赶出家门。”

　　徐也脑海里的记忆像电影一样飞速划过。

　　原先那些父亲温柔地抚摸自己双颊的画面，母亲辛苦为自己做晚饭的画面通通褪色，然后被冲蚀成碎片，再散为虚无。

　　钟表逆时针转动，一切记忆回溯，就像卡片翻开背面，天使变成恶魔，人间跌入地狱。

　　误会、责骂、难过、无力辩驳、反复敲击后依然紧闭的门和深夜寒风刺骨的楼道。

　　“不是的，不是的！”徐也摇着头，头痛得要炸裂，撕心裂肺地喊出声。

　　“他们痛骂你、殴打你，可能是一件很小的事，却能成为他们赌输了向你发泄怒火的理由。”

　　“就在那一天，噢不对，就是今天，六月一日，一模一样的日子”，他语速越来越快。

　　“这一天，可能清早你还在想着，父母今天会不会对自己好一点。但是到了下午，当你从电视上看到，城市里已经开始出现丧尸，被咬的人越来越多时。”

　　“门铃响了，开门后你看到母亲一步一颤地走进来坐在椅子上，父亲仍在屋里酣睡。你从厨房端来一杯水，走到母亲的身后想递给她。”

　　“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裴与衍转过身看向徐也，他背对月光，整张脸在黑暗里。

　　“我看到了什么？”徐也不自觉地回应着。

　　“你看到母亲脖子后面一处青色的牙印，血从里面渗出来。你被吓得松开手，玻璃杯掉在地上，母亲听到声音转过头，你看见她只剩眼白的眼睛和张开的嘴。”

　　他说一句，便离徐也近一步，像要把自己的话灌进徐也脑子里一样，周围的气压浓重的几乎要化成实质。

　　“你怕得夺门而出，为了阻挡向你扑过来的母亲，你把门关上了。但是等你关上门后，你听见父亲的声音，你想起你的父亲还在屋里，和已经变成丧尸的‘母亲’，一起被你锁在同一个屋檐下。”

　　徐也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不光是因为裴与衍的话，而是自己真正在穿越中看到的父母死亡情景与其所描述的原主经历在她脑海中纠缠在一起，慢慢重合。

　　父亲将怀中年幼的自己放下，母亲松开牵着自己的手，两人一齐被镰刀刺破胸膛。

　　自己呢？
　　自己在哪儿呢？

　　鲜血、黑暗、悔恨、痛苦、绝望，没吃上的蛋糕、破碎的玻璃与熄灭的灯火。

　　“明天是小也的生日，我答应了要给她买好蛋糕”是父亲的声音。

　　“小也，对不起”母亲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徐也喘不上气，拼命不去再想。

　　“是你！是你堵着门，你在堵着那道唯一的出口，堵着你父母活下去的路，是你亲手捏碎的希望！”裴与衍厉色起来，蓝色眼睛像起了风暴，想要拉着徐也坠入海底。

　　是我，都是因为我，父母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被杀，我才是真正的凶手。

　　徐也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逐渐开始精神恍惚。

　　“这就对了”裴与衍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没想到结果比预测的还好，“你和我一样，都是怪物，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你只能相信我”。

　　“我只能相信你”徐也跟着一字一句地重复。

　　“朝渡！！”通风口处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传来。

　　裴与衍毫不意外地转身，冷哼出声，“你比我想象的要慢啊”。

　　“你对她做了什么”，陈逐北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睛里怒火翻腾，刀指向裴与衍，刀尖血滴下来，显得他是怎样一路杀上来。

　　“帮她想起一些事情罢了”，裴与衍转头看向已经彻底陷入自己营造幻境中的谢朝渡，“去吧，杀了他，你不是说只相信我吗，证明给我看。”

　　徐也抽出匕首，一步一步地朝着陈逐北走去。

　　陈逐北怕刀伤了她只能将刀避开。

　　“真是好玩呐，人类可真是太有趣了”，裴与衍看着忍不住拍起手来，“如果我不能得到，那你也不要想。”

　　就在他松懈的时候。

　　风声！
　　破空的风声！
　　一只匕首！
　　一只裹挟着杀意的匕首刺穿他的心脏！

　　裴与衍后退几步捂着那里，不可置信地抬头看。

　　谢朝渡正转身面对他，眼神中满是坚定，哪里有一丝迷茫。

　　“有一点你说错了，哪怕谁都不可信，我也只会相信我自己！”

　　她呼啸着跑过来，拳头连击向裴与衍头部，腿跟着飞踢。

　　裴与衍心脏处的芯片已经损坏，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后退，最后被逼到天台角落。

　　“杀了我，你们都得死”他抵住徐也的进攻，威胁着。

　　“闭嘴，烦死了！”回应他的，是徐也冰冷的眼神和正中身体的一脚。

　　裴与衍掉下天台，几秒后“砰”的一声响起。

　　“好了，这回估计死透了”徐也拍了两下手转过身，“对了，该跟你说再见了，咦，我怎么还不能走”。

　　她明明完成了任务，可是没有回去的提示，并且，那扇被堵住的门另一头传来不断撞击的声音。

　　“WTF？！”

　　原来裴与衍有一处芯片可以单次支配丧尸，当他死亡后，丧尸就会无差别攻击他最后所在位置的所有人类。

　　徐也刚提的一口气因为成功杀了裴与衍而卸下来，此时再看到丧尸，一阵眩晕感袭来，陷入无边的黑暗。

　　但当她即将跌倒在地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扶住她。

　　陈逐北将已经昏迷的徐也轻柔地放在地上，看向破门而出扑过来的黑色丧尸，黑白的眼睛在此时显现出奇异的色彩。

　　他挽了个刀花，嘴角展开。

　　“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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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陈逐北将被刀划得遍体鳞伤的黑色丧尸踢下楼。

　　天边已经泛起光亮。

　　徐也额前渍出薄薄一层汗，抱着肩膀在那里喃喃自语。

　　陈逐北凑过去听。

　　“我是谁，我是谁？”她似乎因为太多的穿越任务而陷入梦境中醒不来。

　　陈逐北沉默了会儿。

　　他拉起徐也的一只手，食指在她掌心比划着什么。

　　一笔，二笔，三笔。

　　是个“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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