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一天，渣攻失忆了

　　裴奕关了车门，又坐进车里。
　　手中的手机持续响着，铃声加震动，在狭小的空间里很是聒噪。
　　裴奕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彭特助”三个字，靠在靠背上，不动了。

　　“您怎么不下去了？”助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看看他的手机，犹豫地问：“您怎么……不接？”

　　裴奕微微眯起眼睛。

　　铃声很快落了，裴奕透过玻璃再次看向酒店门口，就见彭巍皱着眉头看了看手机，明显有些焦急。
　　很快，裴奕的手机又响起来。
　　这一次，他很快接了起来。

　　“裴少。”彭巍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毕恭毕敬，不紧不慢。
　　裴奕刚想开口，又看了看驾驶位上的助理，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助理先出去，自己需要私密的空间。
　　助理连忙解了安全带下车。
　　等助理关上车门之后，裴奕才漫不经心地说：“你终于打过来了，他醒了？”
　　没想到裴奕这么开门见山，彭巍愣了一下，才说：“对，是的，封董已经醒了。”
　　裴奕就“哦”了一声。
　　“……”
　　也许是没有料到裴奕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彭巍一时间没接上话，电话两端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十几秒后，彭巍终于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是这样的，裴少，封董其实很早就醒了，但是出了一些意外，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您。”
　　“嗯？是吗？醒了多久了？”
　　彭巍犹豫着说了个天数。
　　“呦，那就是我第二次去看他之前就已经醒了啊？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啊，都已经能自由活动了？”
　　裴奕语气依旧冷淡。

　　透过窗户，裴奕看到了彭巍明显惊讶的表情，接着就见他环顾四周，有些紧张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您看到封董了？您现在在哪？”
　　“就在酒店门口，”裴奕也没瞒他：“我看到他进去了，所以你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
　　彭巍又是明显一愣。
　　“是这样的，封董苏醒这件事我们一直瞒着您是有原因的，我必须向您解释。”
　　“你们？也就是说，裴旭也知道？”
　　“……是，裴董也是清楚的。”
　　“呵，为什么？”裴奕觉得好笑：“你们都知道，就是瞒着我？是因为不想离婚吗？他封屿宸就这么出尔反尔的逃避吗？甚至连昏迷这种招数都用出来了？”
　　“这……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需要当面跟您解释，您现在在哪？”
　　裴奕并不接话，摆明了不想见他，只继续问：“那是因为什么？”

　　“是这样的……”彭巍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封董车祸撞到了头部，这您是知道的……他失忆了。”
　　“……你说什么？”
　　“他失忆了。”
　　“……呵。”裴奕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盯着屏幕：“扯淡。”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彭巍：“……”

　　铃声很快再次响起，裴奕眼看着彭巍焦急地左看右看，在路边停着的一众车子里左找右找，眼看就要来到他所在的车前。
　　一分多钟过去，裴奕也冷静了下来，他问自己：一个人会说失忆就失忆吗？
　　——真的会。
　　裴奕叹了口气，盯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像是有仇。
　　片刻之后，在彭巍经过车边的时候，他还是打开了车门。
　　“喂，这边。”

　　这是裴奕第一次见彭巍失态——彭巍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上了车，门还没关上就赶忙解释：“裴少，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当时封董醒来我们就发现他失忆了，所有的正常功能都没有问题，甚至常识性的记忆都很完好，但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当然也不记得您——他所有对于过往人和事的记忆，全部清空，全都需要重塑。”
　　裴奕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裴少，您不相信？”
　　裴奕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
　　彭巍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裴奕问他。
　　“封董的身体状况对于封氏来说举足轻重，这一点您应该明白，他出车祸已经引起了各方的关注，失忆更是大事，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对外公布的。我和裴董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我们两个商量之后，决定封锁消息，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没有再告诉第三个人，封董的主治医生和所有接触他的护士也都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就是为了确保这件事不传出去。”

　　裴奕心想我能算外人吗？我和他离婚协议还没……
　　……咳。
　　还真算。
　　他和封屿宸，必须是外人。

　　“但是，”裴奕指了指酒店大门：“封屿宸醒来这件事，好像只有我不知道。你们对外宣布他已经醒了，他现在都出来活动了，可是我还蒙在鼓里，你觉得合适吗？”
　　彭巍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封董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适应，我们每天要给他看大量的关于他以前的信息和资料，让他熟悉自己的生活和封氏的情况，但是……按照裴董的意思，我们略去了和您相关的部分。”
　　裴奕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斜斜地把彭巍扎了个对穿。
　　彭巍看着他眼中的寒光，赶忙甩锅：“至于为什么，我想裴董应该可以比我解释的更清楚。”

　　裴奕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幸好他来的早了一些，不然一会儿的宴会恐怕要迟到。
　　他没再计较这个“原因”，又问：“那你为什么今天告诉我？封屿宸来这儿来做什么？”
　　彭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才说：“封董接了《江山错》里的一个角色……”
　　裴奕：！！！
　　“你说什么？”裴奕睁大了眼睛。
　　彭巍往后缩了缩：“您没听错，封董他……接了《江山错》中反派牧翊这个角色，是今天下午才敲定的，说实话，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一直和封董在一起，也没有打电话通知您的机会……”
　　所以，郑导今天说的那个人就是封屿宸？！
　　“你就不怕我突然见到封屿宸露馅吗？！”裴奕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这种事情你们就应该早跟我说！”
　　“您说的是，”彭巍赶忙给他赔不是，试图让他熄火，“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前几天郑导的确来见了封董，但是封董看起来并没有兴趣，今天下午却突然让我打电话告知郑导他同意接这个角色，我本以为还有时间缓冲，却没想到郑导又随即带人过来签合同，又安排了今天的晚宴，我实在走不开，裴董这几天人又在国外，有时差，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您，在您见到封董之前告诉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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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滞的沉默持续了几十秒。
　　裴奕第一次体会到被气的上头的感觉。
　　混乱的思绪中，他又想到了离婚，于是问彭巍：“所以现在封屿宸完全不记得我了，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份离婚协议没签？”
　　“是，”彭巍小心翼翼地，语速都快了不少：“但是裴董认为只要您和封董之间没有瓜葛，协议什么的都好说，封董的执念您不是不清楚，不然你们也不会纠缠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把一切都忘了，对您来说不是更好吗？”
　　“那离婚协议呢？你觉得我会愿意一直背着他合法伴侣的身份？！”
　　“我们并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封董，只是打算暂缓，毕竟封董最近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他需要重新厘清自己的生活，但是您和封董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些，所以，我们决定等封董情况稳定了再说。另外我们也实在没有想到您和封董会有交集，而且这么快……”

　　裴奕又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吧，失忆之后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生活接受信息，他可以理解，毕竟……他也曾经失忆过，没有人比他更理解那种感觉。
　　封屿宸和裴奕之间的事情暂时不告诉封屿宸，他也大致可以理解，毕竟太刺激了，而且对封屿宸没有好处。
　　但是，他绝对不能接受和封屿宸一起演一部戏！
　　而且还是对手戏！

　　彭巍等待着裴奕缓过劲来，又说道：“这件事情完全是巧合，封董根本不知道他和您之间的瓜葛，我也觉得十分突然，如果不是郑导心急，我也不会选择在酒店门口等您这种方式……”
　　“那你让封屿宸自己进去，就不担心吗？”
　　“封董和郑导接触过两次了，这次所有涉及的人的信息封董也都已经了解，应当问题不大，我说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打几个电话，离开一段时间而已，封董并不会起疑。”

　　裴奕又沉默了许久。
　　说实话，他现在就想立刻走人。
　　但是想到郑导给他打电话时候激动的样子，他实在没办法临时撂挑子给郑导添堵。而且为了拿到这个角色他也付出了不少时间和心血，凭什么因为封屿宸的临时起意的加入，他就要离开？
　　更何况……他想要亲眼确认，封屿宸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就算决定离开剧组，也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是今晚。

　　时间一点一点迫近，他原本来的早，但现在已经不早了。他一个演艺圈的新人，他不好到的太晚。

　　“就这样吧，”裴奕冷硬的说：“我先去赴宴。”
　　彭巍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在他下车之前赶忙说道：“但是封董知道您！”
　　裴奕刚准备开车门的动作又停住了。
　　“他知道您是裴董的弟弟，是公司的签约艺人，现在在他眼中，您和他的关系就只是‘认识而已’。当然，和封董之间的关系，我想应该由您自己来抉择，只是如果您还没有想好，最好能够在他面前表现地陌生一些。”
　　裴奕“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裴奕进入包厢，一眼就看到了封屿宸。
　　除了封屿宸和郑导之外，包厢里还有几个人。
　　制片人和两个副导演都在，演员到了两个，他并不是来的最晚的。

　　一进门，他先和郑导打了招呼，接着才将目光落在封屿宸身上，露出在上楼过程中早就酝酿好的惊讶来。
　　“小裴！”今日的郑导简直容光焕发，招呼着裴奕，“来来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牧翊的演员，你们公司的大老板！没想到吧！惊不惊喜？”
　　一点也不惊喜，惊吓倒是真的。

　　“的确没想到，”裴奕收了脸上的惊讶，有些拘谨地笑道：“怪不得您这么高兴。”
　　再看向封屿宸，他只是在郑导介绍的时候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大致打量了自己一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在自己笑着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表情一点没变，那是久居上位者习以为常的冷漠和疏离。
　　郑导让裴奕随意，接着又和封屿宸聊起什么，于是封屿宸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直到晚宴开始，也没有再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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