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一生

　　台球厅里。
　　江又延他们几个正好坐在那，胡天乱侃。
　　贺谨言走进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诶今天这么快出现。”江又延挑了挑眉，疑惑道：“你这每周六下午都去哪了啊？”
　　贺谨言胡乱揉了下头发，没搭话。
　　江又延也习惯他有时候不回话，又转回头继续跟宋斯杰他们吹水了。
　　“说起来，你这个大学霸是堕落了啊？下星期都要期中考了。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复习啊。”宋斯杰奇怪地问道。
　　毕竟江又延跟他们不一样，他是真的学霸，是众位老师心中的好学生，报以期许的未来状元。
　　他们四个人中，江又延年年第一，贺谨言年年在倒数徘徊，就数宋斯杰和段沐许年级排名中等，不被报太大期许，但也不至于时常点名被骂。
　　“别提了。我妈昨晚突然宣布以后每个周末都在家。我要在家学习，除了吃饭睡觉啥事都不能做了。”江又延郁闷地说。
　　宋斯杰和段沐许都楞住了，江又延和贺谨言一样都是被放养的，哦不对，贺谨言他爸还时常骂他学习的事，江又延是真的完全靠自觉的。
　　“怎么回事啊？你妈这是心血来潮吧，你的成绩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呵~是因为我妹。”江又延嗤笑道。
　　这下连贺谨言都转过头，坐直身体，专心认真地听他说了。
　　“什么意思？妹妹不也挺乖的嘛。”宋斯杰摇了摇头还是不能理解。
　　“意思就是我是垃圾桶捡的。”江又延顿了顿，道：“我妈怕她成绩退步又怕她身体吃不消所以索性周末在家当陪读妈妈。”

　　回到房间，江筱祺窝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微信，蹙紧眉头想了好一会。
　　自从国庆，他雨天来接她下课后，每个周六下午他都会出现，送她回家。她也曾婉言谢绝他的接送。但下次，他仍会准时出现在琴房门口。
　　今天出门着急忘了跟他说一声别出现。就这么凑巧被妈妈看到了。
　　还没等她滤清思绪。
　　路莹华就在楼下大喊了她一声，让她给江又延打下电话问回不回家吃饭。江筱祺领命，打过去。
　　“喂哥哥~妈问你回不回家吃饭。”

　　江又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立马朝四周嘘了一声，听完江筱祺的话后道：“不回啦。我跟他们几个在外面吃。”
　　“你现在在哪呢？”
　　“嘿嘿，我在台球厅。晚点回去给你带奶茶哈~”
　　江筱祺跑出房间朝厨房方向喊了一声，“妈，哥哥还在图书馆看书呢。他说不回家吃了。”
　　江又延一听乐了，真上道啊。“乖哈。挂了”
　　江筱祺又急忙跑回房间，边冲着手机喊道：“别挂！”
　　随即连忙关上房门，走向床边靠在床头，轻声问道：“哥~你还在吗？”
　　“又延，到你了。”台球桌边江又延他们几人的朋友喊道。
　　江又延站起身，也没看手机顺手就把它扔给了贺谨言，上场打球去了。
　　贺谨言接过手机后，顺势瞥了一眼，居然还在通话中。
　　他抵了抵嘴角，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声音轻柔的，缓缓喊道：“哥~你还在吗？”

　　台球室有些吵闹。
　　贺谨言紧皱眉头，起身朝门口走去。边说道：“是我。你哥去打球了。”
　　江筱祺微怔，犹豫了下，轻声道：“下午..不好意思啊。没有提前跟你说。”说完又觉得有些突兀，这么说，好像有提前约好。
　　贺谨言失笑道：“没事。你妈妈有说你什么吗？”
　　江筱祺被他带偏了思绪，也不再纠结刚才说错的话，莞尔道：“我跟她解释过了。你是哥哥的同学，凑巧经过打声招呼而已。”
　　“只是你哥哥的同学吗？”贺谨言无奈地轻哼了一声。
　　江筱祺用力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语气还特意加重了些。
　　“那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啊。”贺谨言轻笑了一声。
　　江筱祺挠了挠头发又摸了下鼻尖，有些不自然。没作声。
　　贺谨言想到她可能又害羞了。怕惹怒了她，电话都没法打了。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下午怎么了，不开心？”
　　他尾音有些微勾，很是宠溺的语气，让人不觉地放下警惕。
　　江筱祺揪了揪手边的玩偶，斟酌下措辞，娇嗔道：“我妈突然把我的钢琴课停了。都没有提前跟我说。”
　　她的语气中自然而然的带着信任和撒娇，而她却不自知。
　　他听着江筱祺软软的声音，心脏像被羽毛轻轻划过，连喉咙都觉得有些痒，咳嗽了两声，道：“那你明天没有事的话，我带你出去玩。”
　　“我妈不会同意我出门的。”
　　“你哥明天估计也会出来。你就说跟他一起出去学习。”
　　江筱祺有些心动，真的让她天天待在家里看书，想想都头皮发麻。
　　“那我晚点跟我哥商量下，在问下我妈吧。”
　　贺谨言心中一喜，“那我等你消息。”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江筱祺赶紧降低音调，小小声地嗯了一声，赶紧把电话挂了。

　　吃完饭后，江筱祺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在桌上的练习册，烦躁地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脑海里回想起傍晚那通电话，回想起跟他的往来。
　　第一次很认真地想了想贺谨言这人。

　　两人互加好友后，他每天都早安晚安，会像天气预报似的，提醒她穿多一件，带把雨伞。即使她回的再冷淡或者干脆不回，他仍旧坚持着。
　　自从知道她星期六在哪上课几点下课，他每次都会出现。风雨无阻的站在那，静静等她下课。然后一路上不断找话题逗她讲话逗她开心，护送她安全到家。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谁，但也不是个傻子。还是能感觉到他好像对自己有不一样的心思，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可能只是一时好玩，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只想好好学习，然后高考，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想着想着，不由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一时心动就胡乱答应了。以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江筱祺想清楚后，睁开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晃了下脑袋，不让自己在想起那个人，拿起笔专心致志地开始写题。

　　次日。
　　秋风吹起，带着桂花的气味，树叶被吹地簌簌响。
　　贺谨言一夜没怎么睡，一直查看约会攻略。他第一次约女孩子出门，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让她玩的开心，记忆深刻。索性在备忘录里记载了很多行程。
　　即使，他等了一个晚上。她都没给他一条信息。他发给她，她也没回。

　　吃完午饭后。
　　江又延又拎着书包，朝路莹华和江筱祺挥了挥手出门了。
　　江筱祺掩下思绪低垂着头，挥了挥手，认命般迈步走回房间。

　　门铃响起。
　　贺谨言跑上前去开门，一脸欣喜。
　　门口站着三个人，正兴高采烈地跟他挥手示好。并没有没有她。
　　贺谨言脸刷一下，全黑了。皱着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诶昨晚不是说好了。来你家集合啊，一起去网吧嘛”宋斯杰玩闹似地推了下胳膊，“你是没睡醒啊？”
　　贺谨言没理他们，自顾地走回沙发斜歪着。他想了想又有点不甘心，问道：“江又延，你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江又延虽然觉得他问的问题很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她在家看书啊。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贺谨言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声，闭上眼睛，掩下眼底那抹失落。
　　宋斯杰和段沐许都是知情人，对视了片刻，都微微摇了摇头。这回是真有些搞不明白了。
　　贺谨言起身，朝他们说道：“你们自便。我不舒服先上楼睡觉。要去网吧的话，就把门带上，别喊我。”
　　江又延几人都有些纳闷了，贺谨言一般答应了就会去的，鲜少有这么一出，而且他脸上好似有些失落的表情。

　　江又延朝他们两个示意了下，一起走出了门。
　　他走了一段路后，还是忍不住道：“阿言这是怎么了？你们知道吗？”
　　宋斯杰和段沐许均摇了摇头，估计是跟妹妹有关但具体什么事，他们的确不知道。
　　江又延想起贺谨言突然问到他妹，难道因为江筱祺？蹙眉想了下，解释不通啊。他们两都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因为她。估计刚才也只是关心问下。
　　诶好像也不对啊。贺谨言什么人啊，懒人一个，不在意没关系的人问都不会问。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江筱祺了？
　　江又延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有些想不通。

　　这时，贺谨言的父母坐在车里，正准备回家，看到他们，连忙喊司机停下了车。
　　宋斯杰几人瞧见贺谨言父母，立马停下脚步站在路边，微微倾下身，谄笑道：“叔叔阿姨好！”
　　贺尚文大笑，跟他们几个小孩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丁海玲坐在里侧，只好侧过身，看向他们几人，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不进去呀，崽崽不在家吗？”
　　他们三每次听到丁海玲喊贺谨言小名的时候都很想笑，但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段沐许连忙挥挥手道：“没，我们刚出来的。阿言好像不太舒服，今天不跟我们出去玩了。”
　　丁海玲有些疑惑，但还是对他们和蔼道：“那等下次你们再来家里玩，阿姨给你们做蛋糕吃。”

　　贺谨言回房间后，躺在床上。
　　他觉得很困很累，但一闭上眼睛又想起江筱祺。
　　昨天说好了，无论成不成都跟他说声啊。但她好像就当没这么一回事，突然就没了消息，他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
　　明明有些恼怒她言而无信，突然就消失不理人。但一想起她，又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的不舒服，全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每次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就觉得她什么都特别得好，见不到她就开始想念她牵挂着她。

　　贺尚文他们到家，便立刻问保姆贺谨言的情况后。
　　走到贺谨言门前，敲了敲门。
　　两人一进房间，就看到儿子躺在床上，神色黯然，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对视了下，丁海玲迈步走到床边坐下，贺尚文转身缓步走出了房门，善解人意地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两谈心。
　　“崽崽~有没有空跟老妈聊聊呀？”
　　“妈。如果有人跟你约好了会给你信息，但又没发给你，甚至你发过去，她都不回。这代表什么意思啊？”贺谨言闷声道。
　　丁海玲一听，有些诧异，贺谨言向来对什么都是很冷静对待的，从来不会为这样的事苦恼。沉思了下，试探道：“那要看这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啦。”
　　贺谨言随即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丁海玲，态度严谨地问“有什么区别？”
　　丁海玲心里一喜，难不成崽崽有喜欢的女生了？暗笑道：“唔..男生的话，那可能手机没电啊有事忘了啊。”
　　贺谨言抿了下嘴，“那女生呢？”
　　丁海玲掩唇轻笑，温柔地反问道：“你喜欢她？”
　　贺谨言视线瞥向别处，耳尖有些泛红，“哎呀。你直接回答就是了。”
　　“女生的话..那可能性就多了啊。你说了哪些话还是做了什么事惹她不开心了？又或者她不知道怎么回你。这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你得把事情说清楚我才知道啊。”
　　贺谨言了解母亲，知道她就是想要听八卦，摇了摇头，“我困了。妈，你先出去吧。”
　　“哎，儿子长大了啊。行行行，要想不通再来问我吧。”丁海玲促笑着站起身，走到房门前，又轻声道：“用心耐心专心。她会感受到的。”
　　贺谨言没再出声。
　　一片寂静。

　　另一边。
　　江筱祺趴在书桌前，拿着笔在草稿纸上计算着公式，写着写着，思绪渐渐有些飘忽，又想起了贺谨言。
　　从昨晚想清楚后，她就没再跟贺谨言联系了。
　　但她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不敢再跟贺谨言说什么。
　　其实，她也察觉到一些不应该有的情愫蔓延在她心头。
　　她似乎动心了。
　　所以她怕了。
　　她怕再靠近那个人。
　　她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她要怕的事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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