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一生

　　时间就像握不住的沙，转眼就到了国庆假期。
　　假期前一天。江筱祺跟贺谨言约好了放学在奶茶店见面，吃完饭再各自回家。
　　随着贺谨言升了高三，晚自习下课都很晚了，江筱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贺谨言单独一起了。每次见面都是一群人，在食堂在外面饭馆匆匆见下。
　　今天终于可以单独待一起，江筱祺一放学就急匆匆背着书包要走。时尧楷叫住了她，“你今天怎么跑那么快啊？”
　　江筱祺顿了下脚步，脸有些微红，“我..我约了人。”
　　“跟谁啊？”时尧楷的笑容呆滞了。
　　“我..我男朋友。不说了，我先走啦。”江筱祺挥挥手就跑了。
　　时尧楷还傻愣地站在那，看到钟愉也准备走了，连忙喊住她，道：“筱祺有男朋友？”
　　钟愉啊了一声，道：“对啊。就是高三的贺谨言啊。你不知道？”
　　时尧楷面带着微笑，手掌握紧拳头，深深掩下心中的苦涩，道：“嗯我以为她一心向学，没听她提起过。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钟愉思索了下，道：“今天正好十个月吧。他们去年跨年夜一起的。”

　　江筱祺走进奶茶店。就看到贺谨言已经坐在里面，最靠近角落的位置。他正背对着她，懒散休闲的坐着，低头认真的写着练习册，左手撑着脸颊。
　　江筱祺笑了笑，缓步走到他身边，轻拍了他的肩膀。倏地，他一个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轻呼了声，抿嘴笑了：“你不怕握错人啊？”
　　贺谨言侧过身，拉着她坐在他隔壁，痞笑道：“我知道是你。”
　　他语气笃定的样子，江筱祺轻捏了下他手指虎口处，问道：“为什么啊？”
　　贺谨言低垂眼睫，摩挲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背道：“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因为。你已经在我的心里晃荡了许久，你的脚步声，无论欢乐还是沉重，我一听就知道。

　　口袋一直在震动，江筱祺摸进口袋掏出手机。
　　“喂，时尧楷？怎么啦？”
　　--- “好的。我现在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你到门口发微信给我。”
　　贺谨言听完她打电话，微眯着眼看向窗外，不说话。
　　【我到了。】
　　江筱祺看到微信，回头就看到时尧楷站在奶茶店门口。“我出去拿东西，你等我下哈。”江筱祺戳了戳贺谨言的侧脸，随后站起身走出门口。
　　贺谨言视线跟随着她的身影，就看到她和那个男生有说有笑，那个男的还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他觉得这一幕很是刺眼，有些烦躁，眉心紧蹙，嘴角紧抿着。
　　那个男生，他听江筱祺提过。他们是初中同学，一起学过钢琴，所以现在时常一起吃饭上课。
　　他们出入同行，贺谨言也见过很多次。
　　他甚至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江筱祺是不是和贺谨言分手了，跟他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在一起啊。】
　　他是相信江筱祺的，所以都不声不响的憋在心里。从没和她说过这些。

　　江筱祺走回奶茶店，发现贺谨言脸色有些不好看。柔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贺谨言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没有一丝弧度，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落道：“他过来给你送什么东西啊？”
　　“是苏老师奖励给我的小礼物呢。他还在苏老师那里练琴嘛，苏老师知道我们现在同班，就让他把礼物给我呢。”江筱祺摇了摇手中的礼物，轻笑道。
　　贺谨言视线垂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礼品盒，没再说话。
　　江筱祺看了眼手表，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贺谨言颔首。随着她的步伐，走出了奶茶店。

　　公交车上，两人坐在后排两人座。
　　江筱祺还兴奋地在栏杆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而后拿出手机插上耳机，侧头看着贺谨言，道：“一起听歌吧。”
　　贺谨言点点头。江筱祺凑过去，把一边的耳机塞进他的耳蜗里，自己带上另一边。
　　贺谨言一手搭在腿上，一手牵着江筱祺的手，视线淡淡的看着车上摇摇晃晃的扶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
　　可江筱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试探地问道：“我们去吃什么呀？”
　　“随你。”贺谨言冷淡地答道。
　　江筱祺瞅了瞅他一眼，道“那去吃寿司好不好。我听时尧楷说，那家的寿司都很新鲜，挺好吃的。”
　　贺谨言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更加难看了。侧过头抿紧嘴地看着江筱祺，随后又转过头，嗯了一声。
　　江筱祺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害怕，吸了口气，没再说话，转过头看向窗外，心里有些憋着气。
　　她不知道贺谨言怎么突然这样了，刚才在奶茶店都还好好的。上车后就对她爱搭不理的，有什么事不说出来，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出他的心思。就算她说错话做错事了惹他生气了，他也可以说出来啊，起码让她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下了车，贺谨言要牵她的手，江筱祺避开了，只是一前一后走进店里。
　　两人没再有交谈，在菜单上胡乱勾了些吃的，沉默的等着上菜。服务员一脸热情的来上菜都被他们两诡异的气氛吓到，赶忙放下菜就走了。
　　沉默的吃着，沉默的买完单，沉默的走出店。
　　走出店后，贺谨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示好般问她：“还想去哪？”就算心里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介意，还是没办法对她一直黑着脸，她不开心他就更加难受。
　　江筱祺瞥了他一眼，道：“回家吧。大家都挺累的。”
　　贺谨言点点头，送她回家。这里离江筱祺的家挺近的，走路十几分钟就到。
　　两人一言不发地慢慢走着，与街上热闹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沉默的气氛让人感觉太压抑了。这样的状态实在太别扭了。
　　快走到小区大门时，江筱祺呼了口气，轻轻牵上贺谨言的手，停下步伐，侧过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贺谨言一顿，不知道怎么说。
　　看到他们两的相处甚欢，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他就整个人想爆炸。尤其江筱祺还不肯在学校跟他走近，怕闲言碎语，却偏偏跟另一个男的走得那么近，都传出流言碎语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要大度点，要相信她。
　　可是刚才他们站在奶茶店门口，熟稔自在的互动，那个男生的眼睛注视着她，眼神里都写满了喜欢，再怎么大度也容忍不了其他人对自己女朋友的觊觎吧。
　　可是这些话，让他怎么说出口呢。
　　江筱祺继续说：“我是不是说错话还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
　　贺谨言眼睛看向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幅面无表情的样子，连眼神都拒绝交流，江筱祺有些无奈有些烦躁，不知如何是好。她很讨厌这样的贺谨言，心思让人难以琢磨。
　　江筱祺沉默了会，道：“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没那么聪明，猜不出你究竟怎么了。”
　　贺谨言正眼看回她，眼神像似压抑着愤怒，沙哑道：“你不觉得你跟你那同学走的太近了吗？”
　　江筱祺想了下，那同学..指的是时尧楷？失笑道：“我跟他就是初中同学，又一起学钢琴，所以比较熟而已啊。这个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的。”
　　贺谨言偏着脑袋，讥笑道：“是啊。说过啊。所以呢？你跟他出双入对，我却只能等你有空了才得以见一面？”
　　江筱祺蹙眉道：“那我之前都解释过，论坛上议论纷纷的。”
　　贺谨言深吸一口气，紧盯着她，压低着声线问：“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不算你男朋友？”
　　江筱祺瞪大了眼睛，着急地说：“当然是啊。”
　　贺谨言点点头，唇角微勾，嘲讽道：“可现在大家都在说你江筱祺他妈甩了我跟转学生在一起了啊！”他越想越觉得憋屈气愤，声音愈发大声，语气里都带着一股子戾气。
　　江筱祺被他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所以你因为别人不知情胡说八道，然后就开始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她突然很想笑。她那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段感情，她怕学校的流言传到老师那，然后跟之前那对被发现早恋的同学一样请家长被迫分手。
　　她是真的很想好好和贺谨言在一起，在一起很久很久。
　　她一直在等，等到她高考完成年了，路莹华已经没有任何理由阻止的那时候，光明正大地牵着贺谨言跟家里人公开这事。
　　她没想到，她小心谨慎的态度伤害到他。她也没想到，贺谨言居然因为流言蜚语来质问她。

　　贺谨言垂下眼眸，舔了下嘴唇，道：“对不起。”隔了一会，“你先进去吧。我们冷静下。”
　　江筱祺没动，绷紧嘴唇，固执地看着他，道：“贺谨言，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贺谨言皱紧眉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道“没有，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
　　他觉得他得先走了。不然，他怕自己在盛怒下，又说出什么伤害她的话。他也怕江筱祺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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