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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怀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一曲罢,我依客人的要求一饮而尽一杯酒,整理了一下服饰,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往窗外望了望,天色渐渐暗了,走廊里已经点上了灯,煤油灯,升起一缕黑烟,引来一群飞蛾。
我抱着琵琶退到屏风后面,与一名平时叫小桌儿的男歌姬擦肩而过,他扭着腰,耳朵上别了一枝海棠花,像个女人一般用胭脂,他娇羞着瞧了我一眼,我胃里一阵反酸,有些反胃。
见了嵩水之后,我再瞧这些人,一个个的,我都看不上,要么是完全没男人样的交际花,要么是长衫也遮不住大肚子的老男人。
我打了帘儿,直接从歌舞厅里退了出去。
天空依旧逐渐转为深蓝了,我匆匆忙忙地,如同一个半大小子一般,回屋放了琵琶,洗去脸上染上的脂粉,待得一身清新的皂荚味之后才选了一件短打衣,半长的头发也被红黑色的绳儿给捆起来了,我利利索索地站在那儿,怎么看都是一个有着阳刚之气的男人。
我挺满意地照了照铜镜,推开窗朝外瞧了瞧,利索地从窗台爬了下去,一路蹭掉很多爬山虎。
十里寒塘路,烟花一半醒。
脚步轻快着,不失速度地朝着夜幕下的常府赶去。
着急着,想要去见嵩水,沉静似水的嵩水,笑容恬淡的嵩水,悲情苦候的嵩水,我喜欢的常嵩水。
我兴奋得指尖有些颤抖,心头上的朱砂痣红得殷殷的,街上已经没多少行人了,除了梨园和一些大饭馆和勾栏院,其他地方都打了帘儿挑了灯笼歇息了,人力车停留在门口,车夫们抽烟的抽烟,打盹儿的打盹儿,只等醉酒的、不想走路的客人上门。
是昨晚那条路,铭记在我心里,像是走过了千万遍,秋风在耳边淡淡地呼啸而过,一刻也不停的,我终于站在常府破旧的门口。
路过了一个妇人,走的很快,手里篮子上的白布掀起一片,是冷馍馍,她瞧了瞧站在鬼宅门口的我,脸上惊诧,嘀咕着走远了。
思忖再三,深呼吸片刻,我总算是推开了这扇门,门里便是我魂牵梦绕的人,可是,“嘎吱——”一声之后,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这旧故里草木深,冷风一吹,荒草晃动似是连了天一般。
我一腔热血霎时变冷,有些不敢置信地迈出一步,脚步声在院里声音格外大,风拂过脸颊,有些凉,我抬手,竟是一脸的泪,自从我手里的破琵琶换成了好一点的木琵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此刻,我伤心难过还夹杂着一丝震惊。
走一步,再走一步,我站在枯井旁边,秋风绕着我的身体走向远方,再前面是破旧的曾经辉煌的常宅,一草一木一柱。
我望向井内,滚烫的眼泪在离开我脸颊的时候已然变凉,一颗接着一颗地,似是断了线的珍珠链落入井中。
那一刻,我是想跳下去的,不难猜测,嵩水是怎样去世的,或许我落入了井中,又能与他相逢?
青白色的长衫被我一撩,一只腿已经踏上了井沿,身体微微前倾,脑海里全是我这短暂又潦草的一生。
“唉——”那一声轻叹很快蒸发在这个秋夜,却是狠狠地抨击了我的心,我猛然转过身,还来不及眩晕,就见到我想了一天的人。
几乎是同时,我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嵩水,抱住那一片冰凉的,没有生气的,在我眼里却无可替代的身体。
嵩水安静地将头埋在我的颈窝,一双冰凉的手最后还是轻轻地扶住了我的后背。我的眼泪并没有得此终止,反而越流越多,脸颊湿漉漉的一片。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声音里是明明白白的哭腔与抽泣,嵩水自然也是听得明白的。
嵩水安静的没有说话,手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闹糖吃哭唧唧的小孩儿,我渐渐止住了哭泣,不变的是紧紧地抱着嵩水。
那晚没有显出月亮,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嵩水的脸,那么动人,那么白玉,那么让我喜欢。
我是不假思索地,孤注一掷地吻上了嵩水的唇|瓣,触感是冰冷冷的,柔软的,温顺的,嵩水没有反抗,任我害怕失去他一般地索取着。
一吻结束,嵩水的嘴唇被我濡湿了,亮晶晶的,让我想要再次俯身做点什么。
嵩水及时按住了我的肩膀,他突然笑了,笑得格外悲凉。
“我怎么说你好呢?你怎么能让我动情啊?”
我瞳孔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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